生活如往常般那样继续,汀野喝完牛奶后,又点了一份牛油拌饭,接着把囤积在柜子里的零食扯出来消化。
续而又在是否继续心情不好与干脆暴饮暴食之间来回犹豫,汀野纠结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决定拆了包装放在手边,不爽了就摸一点。
自黄黎替身发完扣费二字后,中间间隔了大概四十多分钟,对面难得再次主动发了条信息过来。
好消息是,这次的内容终于不再是短短两个字,信息长得宛如小作文,而且还是能上下滑动好几下的那种。
坏消息是,这段话是合并转发的聊天记录。
黄黎:【HL与刘恒的聊天记录】
汀野:“……”
刘教授的警告小作文占据了整块屏幕,大意是叫黄黎把自己的不满转告给汀野,里面还有几句很不好听的内容,至少不能当面对着汀野本人讲。
用正常人的语言翻译就是:“他那酒吧值几个钱,一晚上都抵不过接一个大公司的建模单子,做成这个垃圾样也敢拿出来交代。”
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你就应该多打回去几次让他重做”、“我允许你私底下刁难他,放心我绝对保你”等等的隐晦暗示。
估计连刘恒教授自己都想不到,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首席建模替身,居然直接把聊天记录给完完整整地甩出来,半点加工修饰都没有。
汀野也想不到这位替身如此迅猛,在手机里翻半天扣出对鼓掌小手,然后一本正经地问:“你自己有认真看过刘教授发的这段话吗?”
替身不知道在忙什么,姗姗来迟,依旧是熟悉的二字言:“没有。”
汀野非常佩服地再次发了一堆鼓掌小手过去。
懂了,都是废话可以不用看。
汀野有样学样果断退出,心中感叹这届学弟真是越发嚣张厉害,祖国有如此栋梁,将来必定能立于世界之巅。
但转念一想,汀野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这位国之栋梁,于是真心实意地敲字。
野风也向阳:哥们,身为学长我实在是不忍看到天才被野猪所欺骗。
野风也向阳:就这么跟你说吧,刘恒就是个奸商,根本不配当教授,你能跑就赶紧跑吧,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
发完后还认真检查了一遍,汀野满意点头,自我感觉良好。
对面回了六个点。
“……”
也对,毕竟还年轻,不听劝也正常。
汀野如此安慰自己,转头收拾起邮箱里那些新任务。
至于那个该死的白莲花,汀野决定晚上再去找人麻烦。
主要是,白天也找不到他人。
唯一糟糕的地方在于,谣言传播的速度比找到谢书荣澄清的速度要快得多。
短短一下午,群里那十几张偷拍照片就传遍了整个小巷,藩何前脚刚到酒吧,后脚就被人给围了。
“哎藩哥,问你个事,听说你老板把白莲花给上了?”
藩何莫名其妙:“什么玩意。”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就昨晚白莲花穿着你老板的睡衣从后门出来,手里还拿着定情信物呢。”
“什么跟什么啊。”藩何皱着眉,边拨开围堵人群边进门准备开业工作。
“我是说真的,平时呢大家只知道他给钱就当人对象,也不忌讳顾客是男是女,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我……”
“不是,你等会。”藩何打断他,发现一个很明显的漏洞,质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野哥的睡衣长什么样?”
凑热闹的人顿时哑然,摸着额角互相对视,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总有人知道的吧。”
“是啊,不然拍照的那位怎么那么笃定,而且白莲花确实是从酒吧后门出来的。”
藩何面无表情地拆穿他们:“汀野从不穿睡衣出门,就连我都不知道他睡衣是什么色的。”
人群支支吾吾,眼神复杂,却总有那么几个毫无根由地坚持己见:“……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个人就是不太对。”
藩何:“……”
你们是真贱呐。
藩何虽然表面上毫不动摇,但内心深处却泛起阵阵好奇,毕竟他是亲眼见识过自家老板如何向对面白莲花妥协的模样。
门口买一送一的广告贴暂且不说,就凭那天迎新晚会上的火锅票,以及贾小五口中的那张茶艺比赛第一号品尝卡,藩何怎么也得打听打听。
等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汀野躲在房间里简单解决掉晚饭后,想趁着酒吧闹腾的背景音乐与杂乱无序的疯狂,悄咪咪去对面找人。
汀野探出头,侧耳倾听。
很好,楼下一切正常。
汀野无声走下楼梯,弯腰驼背准备冲出后门,打定主意不给舞池里那些八卦狗们一丁点拦截机会。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这些吃瓜群众,当汀野刚踏上一楼的地板时,原本如雷贯耳的DJ音乐骤地被人按下暂停,舞池中央的男女们纷纷停下动作,无数双探究地视线齐刷刷看了过来。
整个酒吧安静得落针可闻,仿佛世界都在此刻停止了旋转。
汀野身体僵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吧台边还在打情骂俏的藩何正嘟着嘴,距离不过一寸就能亲上胡椒脸颊,却被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所打断,表情变得有些幽怨。
“这不是……”胡椒抬起脚,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哒哒声响,她自然而的成为了打探情报的首领人物。
然而汀野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他反应迅速,在对方把完整内容说出来之前拔腿就跑:“那什么,你们玩,我还有事。”
哒哒的声音没有追出来,酒吧里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胡椒耸耸肩,转身把正门推开,招呼着:“好戏来了。”
“你们这么招惹我兄弟不太合适吧?”藩何说。
胡椒漫不经心地在他嘴角上亲了口。
藩何顿时心花怒放:“我没有兄弟。”
等了没两分钟,汀野就从后门钻了出来,并且按照大伙的期待,转向了对面酒吧。
胡椒两手一摊,摆出一副‘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的样子,让身后的吃瓜群众们狠狠欣赏到了精髓。
“他还真的去对面睡啊。”
另一人接话:“不懂,可能这就是情侣之间的某种乐趣吧。”
藩何凑到胡椒耳朵边,特别殷勤地揉捏肩膀,小声问:“咱们什么时候也乐趣乐趣?”
胡椒没什么温度地瞥了他一眼。
藩何立马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不乐不乐,我们不跟风。”
没两秒他又问:“那……谅我没?我真不是故意把袖扣弄丢的,你知道的,我有多宝贵你送我的东西,这个确实是意外。”
胡椒低头看手机,没搭理他,幽幽屏幕上闪过一个红色的转账记录,她用做了美甲的指尖敲字回复。
是椒不是娇:搞定。
是椒不是娇:我保证,过了今晚就算是你本人站在学校升旗仪式上通读澄清稿,这盆脏水都洗不干净。
XSR:【点赞表情包】
藩何越凑越近,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奇怪道:“哎,那个是不是……”
胡椒把手机息屏。
藩何皱眉:“我好像看到白莲花的微聊头像了。”
胡椒面不改色:“你看错了。”
藩何:“可是……”
胡椒:“那是你爸。”
藩何老实了:“哦,岳父啊。”
汀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卖得一干二净,还想着快点把谢书荣揪出来解决这破事,谁成想他都到养生酒馆门口了,却只看到一块孤零零的告示牌。
尊敬的顾客朋友们:
由于本店缺少经理而无法正常运营,特告知暂停营业,如有不便请谅解。
或者去对面酒吧消费也是可以的。
末尾还用口红画了个大大的笑脸,看得汀野差点没当场手撕了它。
大少爷不愧是大少爷,想开门就开门,想跑路就跑路。
汀野两眼一黑,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在即将按下拨号键时,又想起上次谢书荣偷偷避开父亲跟客户,不得不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
万一他在接客户怎么办?
万一他失败了还中途溜出来接电话,父亲会不会像谢雨桐说的那样,把人狠狠揍一顿?
思索再三,汀野最后还是退出了拨号,点进某莲花头像,编辑内容发送。
野风也向阳:你关店了?
XSR:对啊。
“……”按照这人秒回的态度,绝对不在谈合同。
野风也向阳:你银行卡发给我。
野风也向阳:别告诉我你爸是某银行高层。
XSR:那到没有。
XSR:但我小叔是。
汀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谢书荣迟早会把重要内容搅黄不可。
野风也向阳: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两约个饭。
此时,远在清阳萍某一处郊区古宅中,谢书荣正翘着二郎腿悠然喝茶,春风祥玉的青花釉里红茶杯端端正正地摆在面前。
薄薄的水气蒸腾而起,模糊了谢书荣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聊天框里最后一句话的内容被他反复阅读、触碰,而后像是在承接世间最为宝贵的财富般,他极其认真地打下了一个好字。
汀野做决定一向都非常迅速,不过几分钟便发来了具体的时间与地点。
谢书荣侧头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日历,在心底默默细数,小声嘀咕:“后天是二十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