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外套只是被林灵拿在手里吹了半干,没有戏份拍摄,又淋了雨,是最好的远离姜远修的理由。
从选角那个时候,姜远修就已经织下了一张网。
一张我无法逃离的网。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寒意依旧布满全身。
到了酒店,林灵帮我裹上羽绒服,拜托酒店的工作人员帮忙停车。
我冻得面色发青,也顾不上在门口确认狗仔的情况,进了电梯后便多按了几个楼层,中途在六楼转乘另一部电梯,为了保险起见又多按了几个楼层。
当初定酒店时并没打算在剧组陪同林灵,后续安排了助理陪同跟进。
经纪人和自己手底下的艺人同处一室,如果有狗仔跟来倒是有些麻烦。
好在路上并没有狗仔跟踪,酒店的走廊里也没有什么独自徘徊着的可疑人士。
“桐哥你快去浴室!”
进了房间,林灵立刻拉开了洗漱间的门把我推了进去,脸上的担忧溢于言表。
我冲了个热水澡,周身的冷意褪去,脑袋却有些昏沉。
系好浴袍的带子,我拿着湿透的衣服走了出去,林灵跑过来打开了洗衣机的盖子,示意我丢进去。
“桐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
虽然不知道我和姜远修在外面的谈话林灵在更衣室里听到了多少,但是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姜远修是在有意而为之。
“应该是我和你说对不起,害你被我连累了。”
我摸了摸林灵的头,示意她别往心里去,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并没有什么要紧信息,于是暂时放心下来。
“下次那个姜总如果再出现在现场,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林灵点了点头,时间已至日暮黄昏,脑袋昏昏沉沉的,大抵是在片场被冻惨了。
这种状态没办法开车回去,还是先暂时休息一下。
我拿过柜子里的薄毯,在沙发上躺下来,抬头看向林灵道——
“我睡一会儿,有要紧事可以喊我,你去洗个澡吧,别着凉。晚上我会离开。”
“没关系的,桐哥你好好休息吧。”
看着林灵同我笑开,我便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肩膀隐约被人推了推,力道从一开始的轻柔,变成轻微的摇晃。
我从混沌的梦境里苏醒,意识开始回笼。
“桐哥,桐哥,有你的电话……”
虽然听得见,但是耳边林灵的声音却像是泡进了海水一般模糊,后面放低的声音根本就听不清楚。
“桐哥你醒醒!呀!怎么这么烫!”
头脑又晕又涨,我多次想睁开眼睛,结果都以失败告终,无论如何挣扎,还是无法摆脱黑暗。
意识重新变得混沌起来,不知又过了多久,隐约能够感觉到头顶柔和的光照。
我尝试着眨动眼睫,掀开眼皮,看见了酒店墙壁上散发着暖黄色光晕的壁灯。
“醒了?”
“桐哥你醒啦!”
我眯着眼睛循着声源望去,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见了一脸担忧的林灵,也看见了自己手上埋进血管里的针头和吊在酒店晾衣杆上的吊瓶。
“叮”地一声响起,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三十七度五,大致上退烧了,不要再让患者着凉了。”
“好的,麻烦你了医生。”
原来是体温计。
睡觉前头脑发涨的感觉消失不见,我闭上双眼,下意识用另一只没有挂水的手摸上自己的额顶。
发烧了之后林灵叫了上门看诊么……
左侧的肩膀被戳了戳,我皱着眉头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件白大褂。
“出诊费友情价七折,生病的是你,不会要人家小姑娘结账吧?”
视线上移,当初那张阳光帅气、稚气半脱的面庞褪去青涩,脸部的线条更加突出。
“……程协?”
“看样子没有烧糊涂,可别再让我来复诊啊。”
穿着白大褂的程协对我笑了笑,倒了杯水递给我,我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接过水杯,将里面的水全部喝完。
“桐哥你们认识?”
林灵看了看笑着的程协,又看了看尚处于虚弱状态的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好奇。
“我朋友。”
我轻描淡写地对着林灵解释了一句,转向了一旁的程协。
“不是去国外转学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一周之前,我嫂子怀孕了,我哥让我回来替几天班。”
程协将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看我没什么大碍之后便起了身。
“既然患者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程协告别的话说了一半,房间大门便传来了连续三声的叩击声。
如此深夜,敲门的难道是狗仔?
我皱起眉头起身,一旁的林灵摆了摆手,对我说道——
“桐哥你刚才因为发热意识不太清醒,邢导前后给你打了两个电话,我帮你接了,这会儿大概是到了……”
门口又传来了两声连续的短促敲门声,林灵对我笑了笑,小跑去门口看了一眼猫眼,而后打开了门。
“邢安?”
程协对我挑了挑眉,我重新坐回沙发上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邢导好。”
林灵同开门进来的邢安打了招呼,邢安点了下头,鞋都没换,迈着长腿直接进了房间。
“没有记者跟上来,小桐的烧退了没有?”
看见穿着浴袍、意识清醒在沙发上挂水的我,邢安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医生时面色当即一顿。
“……程协?”
“是我。”
刚还打算要走的程协,看见邢安来了之后反而不着急了,也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我道——
“还喝水吗?”
当年我拆开那个由姜远修改装的魔方时,程协也在宿舍,因此追问之下也知道了当年邢安同我分手的事。
这几年我们都很忙,虽然问候不多,但这几年断断续续地一直都有联系。
程协现在不走,大抵是在为当年的我鸣不平。
“……不必了。”
我摇了摇头,手心握着的空水杯被刚进门的邢安伸手接过。
他的外套上还沾有外面的凛冽寒气,我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邢安拽过一旁的薄毯,将我裸露在外的小腿盖住,又向上遮过我略微敞开的领口,直接将毯子盖住了我的肩膀。
“……”
想把我裹成粽子就直说……
“前几天开通的支付宝,好友加一下,回头方便的时候转一下诊费。”
“好。”
微信没有绑银行卡,我拿着手机想加程协的支付宝好友,一旁的邢安突然开口道——
“诊费多少?我出。”
程协看了邢安一眼,伸手托住我的手腕。
“滴”的一声,手机屏幕显示添加好友成功。
“不用了,我和小桐有微信好友,联系比较方便,熟人七折。”
程协转过头对着邢安笑笑,拔掉我手上已经输液结束的针头,起身对我道——
“我今晚值班,先回医院了,别再着凉了。”
“好,慢走。”
我对着程协点了点头,从沙发上起身,薄毯自肩膀上滑落。
一旁的邢安把水杯放到茶几上,上前一步按住我的肩,将毯子重新盖回了原处。
“我去送。”
林灵在旁边吃瓜吃的津津有味,听见程协要走,便也要跟着去送。
“不用去门口了,我的衣服干了吗?”
“干了干了,桐哥我去给你拿。”
林灵转身去拿烘干的衣服,邢安送程协到门口,从我的角度看去,程协在玄关沉下脸和邢安说了点什么,而后自己开门离开了。
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短短的一天里,就凑齐了我大学时期接触到的所有熟人。
“桐哥衣服。”
“嗯。”
我从林灵的手里接过,去卫生间换了衣服。
“明天一早还有拍摄,我的助理明早会到,今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
“知道了,不辛苦不辛苦,桐哥也早点休息。”
林灵甜甜的笑了笑,我接过林灵递过来的口罩戴上,沉下目光,压低嗓音对林灵道——
“今晚的事不要和圈里的好友聊。”
“知道了……”
林灵收回手,遗憾地扁了扁嘴。
我走到玄关,邢安面色阴沉,抬起手贴上了我的额头。
“退烧了,没事了。”
“还有点热。”
邢安放下手,看着我道——
“再开一间房吧。”
“唔!”
身后的林灵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兴奋爆鸣,我和邢安同时转身,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之后,林灵赶忙压下弯起的嘴角,直接往卧房里跑。
“我回去睡觉了,邢导晚安,桐哥晚安!我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林灵本来就是个喜欢看各种狗血小说的小姑娘,今天姜远修、程协、邢安她都见了个遍,这会儿指不定在脑子里脑补出什么有关于我的什么扑朔迷离、错综复杂的劲爆八卦情节。
这个酒店,的确待不下去了。
我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对邢安道。
“……我要回家。”
“我送你。”
酒店距离回家的车程还有一个多小时,可能是因为生病,身上一直断断续续在冒虚汗。
以我现在的状态,开夜车的确有些艰难,叫代驾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现在免费的司机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没有理由拒绝。
我点了点头,邢安帮我拉开门,我跟在邢安身后,走了出去。
电梯一路直达,我看了看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
到了负一层,电梯门开启,地下停车场的冷风扑面而来。
身上还发着汗,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邢安看了我一眼,侧跨一步挡在我前面,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坐进副驾驶,邢安弯腰替我扣了安全带,打开了车上的暖风,再绕回到驾驶位。
见我还在看着手机,邢安伸手扣了机身,眉心皱起,语气里隐隐有些发怒的征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工作?自己什么样子自己心里不清楚么?演员拍戏,你进去陪着淋雨干什么!”
邢安这无名火烧的我的火也跟着起来了,我转向邢安,提高嗓音道——
“我巴不得在冬天淋雨生病多几天假期!行了吗?邢导!”
邢安和我在车里僵持了半分钟,别过脸将手握向方向盘,唇线紧抿,扣上安全带,一声不响地发动了车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