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今晚季宴礼准备的菜色,全都是专门为沈遇准备的。

  沈遇粗略地扫了眼桌上大大小小的餐盘,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口味。

  “吃点清淡的。”季宴礼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难得的柔和,“小遇和你一样,总是不爱吃蔬菜,辣的吃多了,对胃不好,所以他时不时的总是胃疼。”

  沈遇一口气憋在胸口,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把季宴礼给他添的菜咽了下去。

  算了,反正他已经知道,季宴礼口中所谓的那个“他”也是自己,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就是听着季宴礼这么说,明明是两个人的恋爱,却被他们谈出了三角恋的感觉。

  这体验着实是有些新奇。

  “既然你这么喜欢沈遇,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他你的心意呢。”沈遇还是没忍住,瞧着现在氛围不错,把埋藏在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或许你早点告诉他,你们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你们就能早点在一起了。”

  季宴礼凉凉的同他对视了一眼,沈遇从他的眼神中分析出了爱而不得的痛苦。

  “我……我曾经做过很对不起他的事情。”

  沈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哦?”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和季宴礼有关的记忆,却并没有在那段时间点中找到什么所谓很严重的事情。

  那时候两人都还只是学生,最多也只是学习方面的比拼,都是小打小闹,季宴礼能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只听季宴礼接着说道:“他当时正在和其他人谈恋爱,是我介入,从中作梗,拆散了他们。”

  沈遇:“???”

  哦豁,怎么还有这种大瓜?

  可问题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啊。

  直觉告诉沈遇,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其实一开始,我也并不是想这么做的。但是有一次我意外发现,那个女生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她接近小遇另有所图。为了小遇不被奸人迷惑,我只好主动出击,在小遇上当受骗之前,从根源上解决麻烦。”

  沈遇若有所思。

  他好像知道季宴礼说的是哪件事了。

  那是他高一的时候。

  沈遇的成绩一向优秀,常年霸榜年级前三的名头。

  当时班上有个女同学主动接近他,借着“小组学习互帮互助”的由头每天和他一起去自习室学习。

  那时候班上也确实有过一阵子的传言,说是两人正在谈恋爱。

  但其实沈遇之所以没有拒绝她,就是因为当时他的语文试卷常拿高分,但在作文那一块却总是丢分。那个女孩子主动请缨,表示她能够帮助提高作文水平。作为交换,沈遇这才同意了她的互帮互助小组请求。

  但也是到了期末考试前沈遇才知道,原来那位同学这么早地接近自己,是为了方便在考试时作弊,她想要沈遇为他提供她并不擅长的数学试卷的答案,好拉高自己科目的平均分,在分科时进入年级组重点培养的第一梯队。

  在得知真相后,沈遇拒绝了她的请求,并且毅然决然与她断绝了往来。

  只是沈遇没想到,这件小事,落在季宴礼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具象化成为了“他在和那位女同学谈恋爱”?

  “当时我假借学长辅导的名义,实际上把那位女同学的注意力从小遇身上勾了过来。就这样,小遇再也没有受到她的骚扰。”

  季宴礼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里亮闪闪的,一脸骄傲的模样。

  沈遇:“……”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没有再见到她出现在他身边,是因为他自己婉拒了对方呢?

  怪不得当年那位同学后续再也没了消息。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人形辅导机器”。

  面对这种尴尬的乌龙,沈遇也不好说点什么,只能手握小替身剧本,陪着霸总追忆白月光的往昔。

  不了解还不知道,原来季宴礼早早对他情根深种,金刚钻都挖不穿季宴礼的恋爱脑。

  他可以为了沈遇想吃的早餐冬日里早起一个小时到食堂窗口排队,然后把新鲜出炉的美味交给沈和源代为转达。也可以为了能够在沈遇身边争取一瞬间的停留,在最紧张的复习阶段里挤出时间,报名运动会志愿者,用一整天的等待换取沈遇冲过终点线后接过他递过去的那瓶水。还可以借口帮班主任送资料,不辞辛劳翻过两幢教学楼,只为能够光明正大路过沈遇的窗口,瞧见他或认真听讲或懒散小憩的侧颜。

  季宴礼把全部的爱意融化在了少年青葱的岁月中,润物无声,除了他自己,没有打扰到其他人。

  包括被暗恋包裹住的沈遇。

  暗恋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恋爱。一个人偷偷喜欢了,可能另一个人一辈子都不会知晓。

  沈遇从来都不知道,这人对自己这么上心。他在千丝万缕的爱意里,度过了多少次春去秋来。

  沈遇没由来地想。如果一个月前那场车祸没有发生,季宴礼没有遭遇大脑记忆错乱,那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得知这一切?

  也自然不会知道,有一个傻子,偷偷暗恋了他好多年,却那么能藏,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沈遇重重吐出口气。

  他的目光第一次这么温柔的落在季宴礼的脸上。他开口,吐气如兰:“我们回家吧。”

  季宴礼放下筷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疑惑:“吃饱了吗?你就只吃了一点点,晚上会饿的。”

  沈遇垂眸,嘴角上扬。

  这么贴心啊季宴礼?

  只听季宴礼下一句说道:“你现在的体型刚好,再瘦就不像他了。”

  沈遇:“……”

  很好,心里刚泛滥起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沈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拽着季宴礼的手离开了包厢。

  熟练地把人丢到驾驶座后,沈遇自觉绕道坐到了副驾驶座。

  就在他伸手要扣上安全带的时候,一只大掌从侧边而来,贴心地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季宴礼直起身,目光却被沈遇松开第一颗纽扣露出的修长脖颈吸引,像是被胶水粘住,根本挪动不了一点。

  等了半天没等到这人接下来的动静,沈遇疑惑打量过去,把正在偷窥的某人现场抓包。

  沈遇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好看吗?”

  白皙的脖颈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今晚为了出席活动,沈遇被他哥花了重金打扮,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而此刻因为松开衬衫最上方露出的脖颈显得格外诱人,又平添了一份禁欲的神秘色彩。

  那条点缀在脖颈间的银白项链,更显得主人修长的脖颈纤细,像一只骄傲抬起头颅的优雅白天鹅。

  举手投足间的每一道气息,都让人上瘾着迷。

  沈遇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让他瞧见了这人上下滚了滚的喉结。

  沈遇双眸瞬间爬上捉弄的心思。

  他主动附身贴近季宴礼,带着气音接近:“真有这么好看?”

  季宴礼被他这突然的凑近吓了一跳,慌忙的转身正经危坐,目不斜视盯着手中的方向盘,嘴硬反驳:“谁、谁看你了,自作多情。”

  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刚才暴露在眼前那片嫩白色。

  那道脖颈看上去可怜又脆弱,像是随手一握,它的主人就会发出压抑不住的泣音。

  那双狡黠的狐狸眼浸满泪珠,一定迷人极了。

  沈遇把这人没出息的种种表现尽收眼底。

  嘴这么硬,有本事眼神别偷偷往他身上飘啊。

  季宴礼目不斜视的启动了车子,一路上车内安静极了。

  偏偏沈遇这时候已经过了困顿的劲头,否则他还能趁着这人睡着的时候,偷偷再光明正大地看几眼。

  季宴礼心里不免感到几分可惜。

  今晚的车流也像是同他作对似的,平时一路前行一路拥堵的大部队,今天竟然格外地丝滑流畅,季宴礼根本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假装停下车。

  直到回到家前的最后一道街口,季宴礼终于遇到了今晚第一道红灯,如愿以偿地停下了车子。

  然而当他假装不经意地偏过头查看沈遇状况的时候,只见他心心念念了一路的那道白皙修长的脖颈,已经被它的主人收回了外人的探访权,重新被包裹进内衬之下,只露出最上方一截。

  季宴礼可惜地收回视线。

  一直在注意着他言行举止的沈遇心中发出一声嘲笑。

  装什么男德典范,装什么毫不在意。

  承认吧男人,喜欢我又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

  车子稳稳停进车库,沈遇下了车以后才发现,季宴礼并非带他回到季家别墅,也不是回了沈家,而是来到了一幢复式公寓。沈遇猜测,这应该也是季宴礼名下的某幢房产之一。

  只是这周围的场景……

  沈遇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怎么瞧着有种似有若无的眼熟感?

  季宴礼再次霸总附体,像只斗胜的公鸡似的挺直了腰板,迈着从容中带点欠打的步伐领着沈遇来到门口,随后抓起沈遇的右手,给他录入指纹。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个家另一位主人。”季宴礼眯起眼睛,一股代表着霸总降临的王霸之气油然而生,“不过我劝你不要得意忘形。这只是根据协议让你临时居住的住所,平时我根本不会来这里休息,劝你最好死了爬床勾·引我的那条心。”

  被强行录入指纹,无语凝噎的转头盯着隔壁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挂着一只“沈”姓木牌复式小公寓的沈遇:“……”

  怪不得他刚才觉得周边的环境那么眼熟。

  感情这季宴礼带着他来到了又不知道是猴年马月背着他买下的他家周边的房子。

  沈遇眸光微动,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季宴礼。

  这傻狗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