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

  摄影师拍摄完照片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僵硬,动作自然,没有任何糊镜头和其他情况外,便把成片递给了导演,收录进旅行纪念册中。

  导演熟练地接过,刚一翻开相册,正在挑选放在哪个空档里,就听到身后有阵小跑而来的脚步声。

  导演疑惑转身,猝不及防与季宴礼碰了脑袋。

  导演:“……”

  好痛!

  导演(hp-20)一边揉着自己被撞出个小包的额头,一边努力夹住嗓子,试图彰显自己的温柔:“季老师有什么需求嘛?”

  季宴礼人高马大的倒是没怎么觉得痛,只是他一想到沈遇还在盯着自己的视线,立刻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连连后退,直到与导演拉开足足半米的距离后,才终于止住。

  导演:“?”

  他是什么很不受待见的东西吗?

  季宴礼身后,沈遇瞧着他傻乎乎的一系列动作,忍不住低头掩唇轻笑。

  好傻一狗。

  但是这股傻乎乎的劲头真的也很招人喜欢。

  季宴礼满眼希冀,朝导演提出自己的愿望:“刚才拍的大合照,可以再打出来一份……不,两份给我吗?”

  见他一脸严肃,导演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只是要张照片。

  导演欣然同意:“当然没问题。”

  难得季影帝提出点要求,当然要满足。

  导演麻溜地让摄影师又打印了两张,转身递给季宴礼,刚想在说两句什么,就听见季影帝留在风中的一句谢谢,人影早就朝着大部队的方向飞奔而去。

  导演:“……”

  

  等到重新回到大部队当中,季宴礼如得至宝似的捧着那张合照,随后郑重地,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自己的口袋当中,还抚了抚,抚去了口袋布料上的褶皱。

  宝贵的如同命根子似的。

  等到做完这一套流程,季宴礼才总算舒了口气,随即又朝着沈遇鬼鬼祟祟的贴了过去。

  “走吧,我们去下一个景点。”沈遇好笑的观察着季宴礼自以为藏匿的很好其实暴露的一览无遗的小动作,到底什么都没说,转移开众人的注意力。

  刚才被不待见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所以哪怕现在沈遇已经重新恢复了与他并肩而行的状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季宴礼还是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沈遇也没有主动接近的念头,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地肩并肩回到观光车上。

  不同的是,这一次抢着第一个上车的,成了季宴礼。

  他一上车,就直奔刚才沈遇坐过的那个双人座位而去。

  沈遇故意踟蹰一下,招呼其他队友先上了车。

  季宴礼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瞳孔剧烈地震,原本还咧着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

  后续上车的队员们本想朝着季宴礼身边的座位走去,可是他们一靠近,纷纷被季宴礼身上涌出的寒气冻伤。

  惹不起惹不起。

  这位置怕是一坐就要少去半条命,不做也罢。

  就这么冻伤了其余六人后,等到沈遇慢悠悠最后一个上了车,整辆车就只剩下季宴礼身边那个双人座。

  沈遇眼里划过一丝戏谑,故意装作为难的皱起眉头,在季宴礼快要碎掉的眼神当中,还是满足了季宴礼的愿望,没有把人残忍赶走。

  大雾褪去后,午后阳光格外温暖。光芒穿过玻璃窗,闯入车内,最后定格在双人座前。

  气候宜人,再加上刚才一行人在馆内参展也耗费了不少体力,车辆启动后,车身内很快睡倒一大片。

  季宴礼平时并没有午睡的习惯。

  两人从前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沈遇也非常了解。

  但有趣的是,就在众人睡倒一片的情况下,沈遇原本正在撑着下巴凝望窗外渐渐远去的风景,忽感有道灼热的气息接近,随后肩膀一沉。

  沈遇:“。”

  他朝着一旁下放撇了眼,某人正紧闭着双眼,满脸安宁,呼吸均匀清浅,一半蹭在他裸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上,弄得他脖子痒意泛滥。

  活脱脱一副睡美人的模样。

  那股落在他皮肤上的气息就像是粘黏在身上一层膜似的,实在太有存在感。

  让他联想到了梗着脖子标记自我领地的笨狗。

  沈遇毫无怜惜之情的将他的脑袋推了回去。

  就在脑袋即将撞上椅背前一秒,原本还紧闭着双目的季宴礼睁开了双眸,一双灵动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委屈,伸手护住了即将重伤的脑袋。

  车内其他人都还在假寐休息,见计划宣告破产,季宴礼并没有大声开口,而是用着气音小声询问:“小遇是怎么发现的?”

  沈遇冷笑:“你见过谁家好人睡觉的时候,眼睫毛一个劲地扑棱着,就差没把‘我是装的’这四个字刻在脸上了。而且你从小就没有午睡的习惯,就算是安眠药拌饭吃,也绝对不会在中午的时候闭一次眼。拜托你下次也想个好点的理由行不行,你是个笨蛋,也以为别人都是蠢货吗?”

  季宴礼:“。”

  好嘛。

  老婆太聪明了,根本瞒不过一点儿怎么办?

  老婆骂他,但是骂的他好爽。

  季宴礼很快抓住了沈遇话里的漏洞:“所以小遇很了解我,连我从来不睡午觉都知道。”

  他老婆心里果然有他!

  沈遇没想到这人的关注点这么清奇,愣了一瞬,才跟上他的脑回路,翻了个大白眼。

  “我知道得这么清楚,还不是因为以前总有只傻狗总喜欢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跨两栋教学楼专门来抓我补习。”

  沈遇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因为那张俊秀帅气的脸庞和年级第一的优秀成绩,很快成为了班里乃至年纪段的风云人物。

  那时候季宴礼和他哥沈和源就在同校就读高三。

  高中学校有多幢教学楼,一个年纪段一幢,几幢教学楼之间又间隔着不远的距离。

  沈遇偶尔没事的时候,会帮着老师送点资料去高年级的教学楼,还能顺带和他哥讨点好处。

  一开始,这种氛围非常和谐。

  直到某次月考,沈遇偶感风寒,由于头脑昏涨身体不适,答题的时候出现了许多纰漏,成绩也从第一滑落到了第六。

  当年,也不知道季宴礼是从哪里知道了他的成绩,一度以为他上了高中压力太大导致成绩下滑,非要趁着每天中午能够短暂休息的半个小时抓着他补课,美名其曰“提升知识水平”。

  从那天以后,直到季宴礼他们高三毕业,那段时间内季宴礼天天都不辞辛劳的跨越两幢教学楼,拽着沈遇往自习室跑。

  猝不及防被翻起陈年旧账,季宴礼眸光心虚的闪了闪。

  他继续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我也是因为当时小遇说——”

  季宴礼话说到一半,接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马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止住了话头。

  “嗯?”这下子,沈遇的好奇心彻底被挑起,“我当时说什么了?”

  季宴礼依然捂嘴,连连摇头。

  可沈遇的胃口已经被他吊起,又怎么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故作生气,放出狠话:“哦?既然你不说的话,那一会下了车,还是不要跟在我边上了,影响不好。”

  这招对季宴礼来说简直是百发百中的杀招。果不其然,在听到沈遇的话以后,季宴礼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老婆学坏了!

  单纯的季宴礼试图讲道理,从道德层面感化沈遇:“小遇,你不能总是这么威胁我,这样是不对的。”

  只是很可惜沈遇从来就不是个有道德的好人。

  沈遇耸了耸肩,转过头朝窗外看去,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没有办法,我最得心应手的就是耍赖的招数。不过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只是可惜……哎。”

  说到最后,沈遇甚至还重重叹了口气。

  这下子季宴礼是彻底装不下去淡定了。他那双闪着光芒的下垂眼眨巴了两下,其中满是对沈遇如此不讲道理的谴责,看上去活像是个被欺负坏了的小崽子。

  沈遇只需要略施小计,季宴礼就会自乱阵脚。

  这不,沈遇才叹完气几秒钟,耳边就传来季宴礼认输的声音:“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时小遇说——‘就算要谈恋爱,也要找个和我一样优秀的学霸’。”

  沈遇歪了歪脑袋:“就这?”

  季宴礼乖巧点头。

  沈遇陷入沉思。

  不久后,沈遇觉得自己似乎参透了季宴礼的用意。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年高三优秀学员光荣榜上似乎全都被一位脸熟的面孔占据。

  而那张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坐在他面前一脸傻乐呵的季大影帝。

  沈遇:“……”

  所以,季宴礼当年拉着他拼了命地往死里学,把他重新送上TOP位置,就是为了他随口说下的这句玩笑话?

  你小子这打的算盘也太清楚了吧?

  不过……

  沈遇又发现了一处华点。

  如果当年季宴礼就为了这句玩笑话玩了命地努力——还连带着他一起——难道说其实那时候,这厮对他就已经生出了不轨之心?

  季宴礼一瞬间感觉沈遇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努力分析着沈遇眼中究竟包含了什么情绪。

  那是一种被惊讶和窃喜,无语与不解,种种情绪包裹杂糅而成的神奇心绪。

  如果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

  “原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变·态,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盯上我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