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地来到博物馆门前,却没想到在门口看到意想不到的三人。

  另外三人见到他们时,也明显愣住了。

  老大哥霍正山率先提问:“宴礼,你们也来打卡吗?”

  被点名的季宴礼沉默着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那边的霍正山却来了劲,要和他们亲切地叙分离半天的旧:“我跟你说啊,要不是星源有认识的朋友,我们今天估计就没地方住了,他还特别聪明,带我们来这种免费的打卡点。你们的酒店找好了吗?没有的话要不还是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带队的孔星源也一脸淳朴善良的点头,目光望向四人队伍最后方的沈遇,嘲讽的眼神一闪而过。

  沈遇这种只知道趁一时口舌之快的人,这种问题一定难倒他了吧——

  “和你们一分开就找好了。”季宴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遇找到的,高级双人房,我们四人开了两间,设施俱全,还包早晚两顿正餐。”

  “哇!”唐玉瞬间眼冒星光,“宴礼哥,你们怎么找到这么好的酒店的,不对,不是说每队只有五十块吗?”

  孔星源原本也有些错愕,但在听到唐玉的话后,内心不屑。

  五十块,想在海城住进高级酒店,要么是偷偷背着节目组违规给前台塞钱了,要么就是刷脸靠明星效应入住的。

  “不哦。”季宴礼状似无意的朝孔星源瞥了眼,“小遇想了个办法,我们半小时就赚到了两千块。”

  “两千!”唐玉和霍正山瞬间瞠目结舌。

  孔星源也愣住了。

  季宴礼还在对方伤口上撒盐:“而且我们已经游玩过珠塔了,你们记得备注一下哦,不然要是也去打卡了,可就无效了哦。”

  霍正山张了张嘴,最终苦笑道:“我们就算是想去,也没有那个资金储备量啊。”

  季宴礼顿时做出一个大彻大悟的表情,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满脸写满了愧疚,仿佛真的不是故意提起的这一茬:“啊,抱歉,我给忘了。”

  霍正山:“……”

  你小子,敢不敢再虚伪一点?

  【哈哈哈哈哈感觉好爽啊怎么回事!】

  【这就是三金影帝的实力吗,家人们我真的分辨不出季哥这是在嘲讽还是真的不小心】

  【是故意不小心地(点头)】

  弹幕正在疯狂刷屏,而这一边,季宴礼也由最后一击暴击结束了这场吊打战斗:“那既然你们已经来了,我们还是换下一个打卡点吧。我们打车去寺庙,四个人一辆车应该不够,那打两辆吧,分开坐,反正我们的资金还很充裕,对吧?”

  沈遇虽然不愿意花钱,但一想到能狠狠打肿孔星源这个小瘪三的脸,在他面前装X,不惜花五十块的重金。

  毕竟沈小少爷的处事原则就是,一切为了开心服务,如果有人让他不开心,那他不惜花费重金,也要让对方不痛快。

  谁让沈家穷的只剩钱了呢:)

  最终,四人组还真贴脸开大,当着其他三人的面拦下了路过的两辆计程车,上车前往寺庙。

  留在博物馆门口的三人:“……”

  四人男女分开,沈遇被迫再一次和季宴礼相处在同一时空中。

  ……而且大概是和季宴礼出过车祸的经历在前,沈遇总觉得自己单独和季宴礼上一辆车,很危险。

  季宴礼却难得的没有粘着沈遇,而是在消化刚才分车的时候,张晚亦把他推上沈遇选择的那辆车,以及最后冲他眨眼的那个眼神。

  “说起来,我们要去的这个寺庙,据说求姻缘特别准……”沈遇小声呢喃道。

  原本在脱机状态的季宴礼一下抓住他话中的关键词,两眼放光:“求姻缘?”

  所以,老婆这是不是在暗示他马上求婚?

  下了车,季宴礼第一个冲出去,加入人海队尾排队,刷票点香求佛,全程积极到令人害怕。

  点香的时候,沈遇偷瞄了一眼身侧的季宴礼,沉默着将三炷香插好,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神明庇佑,下个星期复查时,让季宴礼好起来,退而求其次,如果一直治不好的话,直接脑瘫了也没关系。

  大概是他许的愿望画风太过于鬼畜,神明也看不下去,拒绝了他的请求,并且向他丢来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讨来的红绳的季宴礼。

  “来都来了,我们去许个愿,然后把它们挂起来吧。”

  沈遇望着他,又垂眸看了看被安安稳稳放入自己掌心的那条红丝带,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今天不是他第一次挂祈福丝带。

  高考前夕,他也去过一次寺庙。

  一向不信神佛的无神论者沈遇在寺庙领导巡查似的散完步后,误打误撞来到了一棵大榕树下。

  “这棵树上为什么挂着这么多飘带?”

  “因为这是这座寺庙中最年长的神树,百年来许多人都朝它祈福过,所以这也是棵汇集了无数愿望的灵树。”

  “这么多愿望,它都听的过来吗?”

  “当然不了,所以,它只会听取最诚心的那部分人的愿望。年轻人,你想试试看吗?”

  “好啊好啊。”

  沈遇回过头,看着几步之外被傻乎乎套路的蒋美,想起了当年自己被套路的贡献了一百的香油钱,面无表情的想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诓骗话术怎么还是一成不变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修改。

  他站在那棵百年榕树下,抬眸望着在空中飘扬的那些红丝带,垂眸心想,他当年挂上去的那一条,估计早就不知道被回收到哪片垃圾场了吧?

  “咦,这条丝带所求好别致啊,‘我不想出国留学,如果真的要送我出国,我就削发为僧,来这家寺庙修行,法号睨迭’,啊……”

  蒋美惊呼出声,满眼不可置信地瞅着突然凑上前将自己怼开的沈遇:“沈老师,你这是?”

  沈遇却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确认着那条红丝带上的笔记。

  虽然那条丝带已经随着岁月的洗刷失去了光泽,笔墨也黯淡了许多,但从歪七扭八的笔迹以及画风奇特的愿望来看——

  这的的确确是他当年亲手挂上去的那条。

  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缘能相见,他原本以为早就不知道该散落在哪场骤雨疾风之中了。

  “这字迹看上去有些潦草,也不知道是谁家不懂事的小朋友胡乱写上挂上去的。”见这两人围在一起研究的兴致勃勃的,张晚亦也凑上前来瞧了个热闹,随后叹了口气。

  沈遇身形一滞。

  当年写的匆忙,又正是叛逆不懂事的年纪,年少轻狂,什么不尊不敬的大逆之言都敢往上写,字如其人,同样的放荡不羁。

  好在现场没人认出这劈里啪啦的字体出自他手。

  蒋美没察觉到沈遇的神色,小声嘟哝一句:“我家七岁小外甥狗爬的字都比这好看。”

  沈遇:“……”

  沈遇当即撒开抓着丝带的那只手,义正言辞的教育道:“不要背后说别人坏话。”

  蒋美一脸震惊的看向他:“沈老师,这好像是我认识你以来,你说过的唯一一句人话。”

  沈遇:“……”

  沈遇抬腿就走,懒得搭理她。

  从刚才开始,季宴礼一直站在三人边上,却一言未发。

  直到沈遇松开了那条红丝带,季宴礼的目光才悠悠地落在那上方。

  四人小队分散开在寺庙中逛了许久,临到夕阳西下,余晖散落在这片祥和的土地上。沈遇自己都没察觉,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踱步回到了那棵百年榕树下。

  只是他没想到,季宴礼竟然也在这里。

  沈遇后退两步,拒绝与季宴礼产生任何不必要的接触,刚要转身离开时,就见季宴礼从那名老僧手中接过记号笔,垂眸在丝带上正书写着什么。

  沈遇有些好奇,但又不想打草惊蛇。

  于是他便远远的瞧着季宴礼端端正正的写好,随后将那条红丝带挂在了树枝桠上。

  他站在背光处,身后点点光辉把他笼罩着,夕阳将他的背影拉长,不时有三两孩童踩上那片修长的阴影,男人却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只专心于眼前的那条红丝带。

  沈遇偷窥的视角看不见他的神情,却下意识的觉得,那条丝带上一定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

  不多时后,季宴礼终于挂上了那条丝带,指尖在末端打着圈儿,目光缱绻,沈遇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觉得男人的动作温柔至极。

  他从来没见到过季宴礼对谁这么在意过。

  沈遇该死的好奇心就这么被撩拨了起来。

  终于在沈遇蹲到腿麻前一秒,季宴礼才从那棵榕树下离开。

  沈遇逮到机会,当即凑上前,想要找寻到季宴礼刚才挂上去的那条丝带。

  可丝带实在是太多了,就像是一滴倒入汪洋大海的水珠,根本无处下手。

  沈遇再次抬头,凝视着头顶的那一片在微风中飞扬的红色飘带,抿了抿唇,不再坚持,也转身离开。

  一切重新归于寂静,只有丝带还在不停地飘荡着,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这片土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