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言哪里敢坐, 怕孟祈年回来生气,他惶恐不安, 怔怔站着,会议室内其余人的各色目光纷纷投到他身上,在这些好奇、惊讶以及探究的目光里,有一道略带怨恨的目光格外显眼。
谈言六岁就开始青训,这十二年来,他一直是队内的绝对明星,无论走到哪里, 他都是人群的焦点,自始至终,一直生活在聚光灯下,接受各式人的目光洗礼, 谈言对别人看他的眼神格外敏感,他巡着那道略带怨恨的视线望去,冯贞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 一直在和坐在他左手边满头银发, 气质优雅的女士说话, 但他时不时抬眼瞥一下, 满眼的幽怨将他的小心思暴露无遗,谈言想不发现走难。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胡谨言瞥见后,挪过来, 捂住嘴幸灾乐祸地按在谈言肩上,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哥那个助理对我哥有意思, 你这下可有对手了, 人和我哥是同事,整天在一个办公室里,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人一看就特别成熟稳重,和你不一样,不用我哥像哄儿子一样哄他。”
围在孟祈年身边,企图傍上他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何其多,光胡谨言知道的就有四五个,但孟祈年从来不会给这些人机会。
胡谨言知道,谈言不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谈言想多了,觉着胡谨言说得对,这世上不会有人想要永远不耐其烦的哄另一个人开心,像他这般无用累赘又爱哭,需要孟祈年不耐其烦,一遍一遍哄的小孩,惹孟祈年讨厌是迟早的事。
和有没有冯贞没有关系,认定他继续这样下去,孟祈年迟早会不要他的谈言,脸上的血色唰得一下褪去了。
少倾,他眉目精致的面孔就煞白煞白的,豆大的泪珠已经在眼眶打转,但又不敢哭,他通红着眼眶,失魂落魄地走到了会议室最末端无人的位置,挨着胡谨言坐了下来。
见谈言被她逗哭,胡谨言乐不可支,她喜笑颜开地挪回了自己之前的位置,身心愉悦的轻轻哼着歌。
胡谨言和谈言坐在一起,一个开心,一个不开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倾和孟祈年一前一后从后门进来,李倾先看到了郁郁寡欢的谈言,和喜笑颜开的胡谨言,心知肚明道:“小妮子,做了什么,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胡谨言一头粉发,李倾挑染着一撮黄发,比起永远西装革履的孟祈年兄弟,她看起来更像是李倾的妹妹,好巧不巧,除了孟祈年以外,胡谨言最喜欢的人也正是李倾,进来半天没见到李倾,她都有点想李倾了,听到李倾声音,她回头嘟着嘴抱怨道:“倾哥,你可别瞎说,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虽然她不承认,但一看谈言郁郁寡欢,低着头,楚楚可怜的模样,李倾和孟祈年就都知道她不可能没做什么。谈言娇气,胡谨言娇纵,孟祈年夹在他俩之间,想一碗水端平几乎可能,李倾幸灾乐祸,给了孟祈年一个“快去哄吧”的眼神,便先行一步,满脸堆笑地回到了他之前的位置上。
孟祈年白他一眼,款款走到了谈言身边。周围人多,他不想落胡谨言面子,也就没说她,他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谈言左手边的椅子上。
他坐下前,谈言就注意到他了,只不过他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再哭出来,又要他哄,他通红着眼眶,搅着自己的衣角。
孟祈年大概知道胡谨言应该又说他了,耐心道:“怎么了谨言又欺负你了?”
和胡谨言没有关系,是谈言自己发现,他娇气、幼稚、累赘、爱哭,他什么都无法为孟祈年提供,他全无优点,只有缺点,他怕孟祈年的耐心被他耗尽,他想变得成熟一点,不那么爱哭,不那么娇气,但他却做不到。
他的痛苦几乎具象。
但周围人多,他又不敢哭,就一直低着头。
他通红的眼眶,看得孟祈年心疼。
周围人虽然多,但他的同侪们又不认识谈言,不至于和他说什么,至于孟祈光,他不是一个喜欢嚼舌根的人,一定又是胡谨言跟他说了什么,把他惹成这样。
孟祈年气得咬牙,却也没办法,狠狠瞪了胡谨言一眼,然后给坐在主位上的孟祈光打眼色。
今晚的会议五分钟前就结束了,是孟祈光非要留所有人一起吃晚饭。
现在谈言成这样,孟祈年也没有什么吃晚饭的心思了,他打算带谈言先离开。
孟祈光看到了,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先走。
“哥,我忽然想起来,我早晨出门的时候忘记关天然气了。”
谈言一直低着头,要哭不哭,状态肉眼可见的直线下滑,孟祈年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找理由脱身的心思都没有,顺嘴胡说道,“我得先回家关天然气,你先陪大家,我就先告辞了。”
这些年,孟祈年身边的人,孟祈光基本都见过。
孟祈年喜欢的类型很固定。就一款。年轻漂亮的小男孩,谈言不是第一个,但从未见过孟祈年能如此当紧一个人的孟祈光,觉着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最后一个。
出于好奇,孟祈光似笑非笑地打量谈言。
看了一会,孟祈光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谈言和那些曾经出现在孟祈年身边的人一样,年轻,漂亮,清纯,除了这些,他一无所有。
“哥。”孟祈年催道:“我真的得走了,再不走我家炸了。”
孟祈年既然连理由都懒得找就想走,孟祈光笑道:“去吧,再不去,你家真炸了怎么办。”
孟祈年一门心思全扑在谈言身上,甚至连他刚随口编出来的理由都忘了,被孟祈光这么一笑话,他才意识到他刚找了一个多么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不过这都无所谓,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管他都说了些什么,拉起谈言的手,歉意地冲大家笑笑,“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让大家见笑了,我先走一步,我们明天见。”
该讨论的都已经讨论完了,现在留下来就只剩吃饭,孟祈年在不在都行,倒是他的纯情让大家挺恍惚的,孟祈年人都没走出去,他身后,他多年的同学、朋友以及师长就爆发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孟祈年被笑得挺无奈,无奈耸肩,拉着谈言的手,把他带到了没有人的楼梯间,耐心地询问他,“出什么事了,现在没其他人了,和我说说,是不是谨言又欺负你了。”
和胡谨言没有关系,谈言摇头,轻轻道:“没有。”
“不是她欺负你了,是谁欺负你了,难不成是我哥”孟祈年对谈言总是有着无限的耐心,他细致地哄着谈言。
胡谨言的话一直在谈言耳边回荡,他在这么娇气爱哭,孟祈年总有一天会厌恶他,选择其他人,他不想那一天这么快来到,低着头,故作坚强道:“没有人欺负我。”
孟祈年耐性很好,将头顶在谈言额上,耐心地哄他,“真的吗?可是我看有一个小孩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我没有要哭,哥。”谈言不想被孟祈年讨厌,不断有手背擦拭眼眶,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道:“你别讨厌我,哥。我真的没有要哭。”
谈言不停保证,“我真的没有哭,哥。真的。”
他甚至怕孟祈年不信,努力瞪大眼睛,但他通红的眼眶,和眼底粼粼波光,隐瞒不了一点事情。
精明如孟祈年,一听就明白,谈言在胡想些什么,道:“是不是谨言和你说,你在这样哭哭唧唧,让我一直哄你,总有一天我会哄烦了,讨厌你。”
胡谨言的原话并非如此,但意思差不多,被孟祈年指出自己的想法后,谈言不想哭的,却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得抱住孟祈年,将自己缩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哥,你别讨厌我,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缠着你哄我了,你别喜欢上其他人好不好。”
闹半天原来就这么点小事,孟祈年哑然失笑,道:“你怎么这么会猜我的心思呀。”
孟祈年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喜乐,谈言以为孟祈年生气了,既不敢哭又想哭,一抽一抽,死死抱着孟祈年,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换以往,这个时候孟祈年会轻抚他的肩膀哄他,但这次孟祈年什么都没做,就任由他抱着。
被胡谨言说中了,孟祈年哄烦了的那天这么快就到来了,谈言瞬间天崩地裂,他抱着孟祈年的手臂细不可闻地轻颤。
“说说,谨言还和你说什么了。”孟祈年感觉到了,却第一次没给他任何回应,他前所未有的认真,“一次性和我说完,省的我要隔三差五去猜你想法。”
孟祈年生气了。
其实谈言从来没有见过孟祈年生气。
哪怕上午,孟祈年也不是对着他发火,这是第一次,谈言觉着天都要塌了,涕泪横流,一骨碌全说了出来,“谨言姐说,你身边的那个助理喜欢你,他整天和你在一起,还不像我,需要你天天哄,你哄烦我了,就会喜欢上他。”
还以为胡谨言说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点,孟祈年哑然失笑,道:“还有吗?”
“还有你哥哥。”谈言现在孟祈年问什么他说什么,如果现在孟祈年闲的没事干,问他国贸大厦是不是他炸的,他都能稀里糊涂承认,“你哥哥跟所有人说我是你的恋人。哥,我不是故意让所有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的,你别生气。”
孟祈年知道,谈言喜欢揣测他生没生气,在想什么,他之前从未刻意纠正他过,任由他瞎想,但此时此刻,他听到谈言整天都在想他会不会因为A事情生气,B事情发火,C事情不要他,哑然失笑道:“你怎么这么会揣测我的心思啊。”
“对……”
谈言又想说对不起,但被孟祈年给拦住了,他将手摁在谈言后脑勺,把他紧紧按在自己肩膀上。
不能抬头,观察不了孟祈年的表情,谈言惶恐到了极致,哪怕孟祈年身上一如既往的淡淡松柏香味都不能让他再度冷静下来。
他还太年轻,从未喜欢过一个人的经验,第一次遇见孟祈年,孟祈年就是他的一切,孟祈年开心他就会开心,孟祈年生气他就害怕,他怕孟祈年不要他,细不可闻地颤抖着。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多心思可以被你猜。”孟祈年没生气,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感受到谈言和他相差太多岁,他们对待事物的态度截然不同,在谈言哪里他就是一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可能在谈言眼里都有着无限的意义,他以前觉着只要哄哄他就好了,把他哄开心了,就没什么事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谈言太细腻了,他的心思很深,也很敏感,他总是想很多,但又不敢说,像之前那样,一直哄他似乎并不会让他变好。
孟祈年决定正儿八经跟谈言促膝长谈一次,“我没有你想的那些想法,我不会因为我哥告诉其他人你是我的爱人就生气,也不会因为你很幼稚、娇气就对你不耐烦,更不会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出轨其他人,我哄你,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选择了你。”
“你比我小很多,我弟弟祈星的年纪都比你大。你可能理解不了,才觉着谨言说得对,但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选择你的那刻,我就已经接受了你娇气,爱哭,爱胡思乱想的毛病,或许我会遇到比你更好,更乖的小孩,但从我昨晚选择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唯一,即便你身上一堆毛病,娇气,任性,幼稚,爱胡思乱想,但我依旧喜欢你。”
差不多十岁的年龄差在这刻体现了出来,谈言眨巴着眼睛,他理解不了,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孟祈年为什么会在这一堆选择中选了最差的他。
孟祈年不需要他理解,只需要他记住,“我喜欢的就是这样子的你,娇气的、任性的、幼稚的、爱哭的,你身上的这种种缺点我都喜欢。”
黑暗趋向光明,低等逐向高等,人类追求卓越,这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世上真的会有人会喜欢上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吗?谈言觉得不会,但他奢求能这样继续下去,将这场镜花水月挽留的时间更久一点,他紧紧抱住孟祈年,在他怀里祈祷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他能别那么快厌恶自己。
孟祈年轻轻哄他,“以后别再合着谨言一起胡猜我在想些什么了,拿不准的时候,直接问我就好了,搞得我刚才都以为你怎么了,就差问谨言是不是趁我不在,打了你一顿。”
谈言避而不答,嘟嘴撒娇道:“哥,我有那么笨吗?会被人天天打。”
孟祈年不让他逃过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给我一个答复,告诉我你懂了。”
给了答复又能怎么样,该胡想的时候谈言还是会胡想,但为了让孟祈年安心,他将头顶在孟祈年肩上,道:“我知道了,哥。”
感觉他并不是真的知道,但无所谓,他们还有时间,未来的时间很长,总有一天他可以让谈言明白,他喜欢的就是这个不完美,爱哭,娇气,任性且幼稚的他。
这次孟祈年没送谈言回学校,他将车开回他现在所居住的缦合壹号复式平层的地下停车场。
时隔两周再次和孟祈年在一起,谈言既惊又喜,此前长达两周的痛苦一扫而空,他柔软的内心被得偿所愿的幸福填得满满登登的,而这从他眼眸里渗了出来。
他原本沁满泪珠的眼眸重新清亮起来,他眉眼弯弯,低着头,也不说话,就羞涩地笑着,既清纯又甜蜜。
住宅区地下车库的采光系统要比大厦好上一些,顶棚的柔和的灯光透过挡风玻璃渗了进来,轻轻镀在谈言精致的侧脸上。
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孟祈年看渴了,他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着。
孟祈年目过于光热辣,谈言疑惑地眨眨眼睛,“哥你怎么了?”
清纯味扑面而来,重重砸在了孟祈年脸上。
孟祈年最后那点理智荡然无存,他缓缓摘下眼镜,骨节分明的长指解开领带。墨色布料柔贴地缠绕在利落白皙的腕骨上。
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谈言察觉到了什么,他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抬头懵懂且迷惘地望着孟祈年。
孟祈年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纽扣。
“先给我尝一口,好不好。”
谈言不同意,孟祈年也不会强来,他向谈言征求意见。
与以往温柔斯文的形象截然不同,孟祈年现在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不许被忤逆的侵略性,而这就是真正的孟祈年,位高权重,傲慢冷漠,以往展示出来的温柔和克制只不过是他严苛的家教使然。
再一次见到真正的孟祈年,那天在酒吧的记忆再度复苏,谈言惊恐地往后缩了一下。
“就尝一口,好不好。”孟祈年耐心地询问。
可以说不好,但头顶明灭的灯火,耳鬓厮磨的氛围,一切都刚刚好,不好两个字无法轻易说出口,谈言轻轻点了下头,算作同意。
第一次。
谈言无措地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
他胆怯且勇敢的模样,让孟祈年汹涌澎湃的欲望都褪下去了一点。
不想伤到他,想更珍重的对待他。
孟祈年轻轻地吻上了谈言的嘴角。
虽然这并非第一次接吻,但如此充满欲望的吻却是第一次。
谈言有些承受不住,怯生生地推了推孟祈年肩膀。
“哥,我要喘不上来气了。”
这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而是一个事实,谈言的脸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红透,他难耐地喘息着,寄希望于孟祈年能放过他。
蒙昧的欲.望已经沾染上了孟祈年明媚的双眸,他已经没有办法在放开,他越过副驾驶,强势却不失温柔地托住谈言的后脑勺,啄吻他的眼皮,道:“忍忍,宝贝。”
谈言乖乖忍着。
他仰着脖子,任由孟祈年越过副驾驶,跨坐在他腿上。
他的吻铺天盖地,慢慢谈言无法吵架。
他细细的喘息声在驾驶室内响起。
“哥们。”
就在一切渐入佳境时,有人敲孟祈年车窗。
谈言被吓到,下意识缩进了孟祈年怀里。
孟祈年喜欢他的反应,搂着他,侧头,一个年纪不大,二十来岁,打扮得十分休闲,一身潮牌的人,砰砰敲孟祈年车窗。
“把车往前挪挪,我有急事,现在要出去。”
他将头贴在防窥膜上道。
孟祈年的车并没有停在过道上,一回来,他就把车停在了车位上。
只不过敲他车窗的年轻人车技不好,左右两侧都有车,他倒不出来,看见孟祈年车灯还没有灭,知道车上还有人,过来敲他车窗,让他把车往前挪挪,他好倒出来。
宛如喝水喝一半被人把杯子给打翻了,才尝了个味的孟祈年渴得不行,他眼底通红一片。
谈言却羞涩地小声提醒他,“哥,有人……”
“有人怎么了?”见谈言羞这样,孟祈年更忍不住想逗他的心了,笑着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逗他道:“以前没被教导主任抓到和小姑娘钻小树林吗?”
谈言从六岁就开始接受篮球青训,在转学来到龙华大学之前,他一直待在龙都华耀队的青训俱乐部,在那别说小姑娘了,就是食堂大妈都是男的。
钻小树林这种事,谈言以前从来没有做过。
孟祈年是他的初恋。
但他却不想让孟祈年知道这些,哼哼道:“哥,一听你就很有经验,以前是不是经常被教导主任逮到和小姑娘一起钻小树林啊?”
谈言这话讲得醋味浓重,孟祈年乐道:“咦,我怎么闻着这么酸呢,是谁醋坛子打翻了呢。”
“是我的。”谈言哼哼唧唧,“我好酸,快要酸死了,哥。”
谈言想让孟祈年哄他,孟祈年照做,笑着逗他,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附上轻轻一吻,“乖,不酸了,你忘了,我已经是你的了,小孩。你想是想,我可以天天陪你钻小树林。”
“我才不要呢。”谈言被孟祈年哄开了花,在孟祈年怀里扭来扭去道:“谁乐意陪你钻小树林,你找他钻去,我才不去和你喂蚊子呢。”
孟祈年继续哄他,“可我不乐意和他们去,我就想和你去。”
“哼。”谈言被哄开心了,将头从衣服里钻了出来,撒娇似的轻轻哼了一声,“哥,你就哄我吧。”
“我可从来不哄你。”说是不哄,但孟祈年忍不住继续哄道。
谈言被哄开了花,哼哼唧唧,在孟祈年怀里拱来拱去。
站在车外,一直等孟祈年挪车那人等了一会,更紧的将头贴在车玻璃上,但孟祈年贴的单向防窥膜,让他也看不到车里情况,他继续敲车窗,道:“哥们,你到底怎么个事啊,能不能把车稍微挪挪。”
挪不了,孟祈年现在没功夫挪车,他的手已经伸进了谈言的衣领。
“哥。”谈言受不住,难耐地往后仰,“哥,你就帮他挪挪吧。”
孟祈年细细抚摸着谈言的脖颈,道:“我帮他挪,你待会,会帮我吗?”
谈言没懂孟祈年什么意思,茫然地眨着眼睛,腿上逐渐灼热的温度让他恍然大悟。
“哥”
没想到孟祈年能这么直接,谈言喊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愿意吗?”孟祈年也不强求。
没有不愿意,谈言睁着眼睛,轻轻点头。
孟祈年并没有强迫谈言的打算,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就默认他不乐意,揉了揉他的头,从他腿上下来,没注意到谈言点头。
点头被忽略后,谈言惶恐地望着孟祈年,他患得患失的毛病并没有好,他依旧时不时就会害怕孟祈年生气,但又不敢再随意揣测孟祈年心思。
被夹在中间,不上不下,谈言忐忑地拉了拉孟祈年衣袖,“我没有不愿意,哥。”
他声音又细又轻,孟祈年在忙着倒车,第一时间没有听清,感觉到后,微微侧头道:“怎么了?”
孟祈年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多余的意思,但谈言爱胡思乱想,揣摩孟祈年的心思,他阴差阳错的以为,是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同意,惹孟祈年生气了,才被孟祈年教育完,他说也不敢说,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孟祈年帮忙把车挪了出来,停在了过道上,之前叫他帮忙挪车那人上了车,他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从车位上倒出来后,他摇下车窗,谢道:“谢了,哥们,我住十楼,改天敲我门,我请你吃饭。”
孟祈年没回他,他注意到了谈言突然的沉默,意识到他不知道又想到那去了,无奈叹气。
孟祈年轻轻的叹气声在安静的车内特别显眼。
谈言听到后,头皮瞬间炸起,他怕被孟祈年知道,他依旧在胡思乱想会惹孟祈年生气,慌忙道:“哥,我什么都没有想。”
知道他在胡想,但怕越说他越惶恐,孟祈年又没有办法说他,沉默以对。
明明想了很多,但怕孟祈年发火,谈言不停保证,“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哥。”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孟祈年心疼,微微侧目,谈言已经不敢看孟祈年了,他低着头,紧紧抓着自己球衣的一角,哭也不敢哭,修长的手指搅在一起,指节微微泛白。
孟祈年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但谈得这么累还是第一次。
谈言不仅是有没有安全感,喜欢胡思乱想,瞎揣摩他心思的事了,他是一刻不停的揣摩,然后揣摩出来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还不跟他说。
孟祈年觉着他该说的,能说的话,都跟谈言说遍了,他没有什么可以再跟谈言讲的了,他沉默地扣好之前解开的纽扣,将车重新停会车位,招呼谈言下车,“下车吧。”
这次孟祈年不打算再跟谈言说些什么,他率先下了车。
孟祈年没像之前那样,一再哄他,谈言觉着他这次是真的把一切都搞砸了,他惶恐不安,匆匆下车后,一路上一直小心翼翼偷瞄孟祈年脸色。
孟祈年面色平静,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没生气,谈言看不出来一丝深浅,一路上一直惶恐地跟在他后面,一直看他。
孟祈年也就任由他看,没跟他讲一句话,直至回到家,开门前,他对谈言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这是从地下停车场到等电梯再到搭电梯回到孟祈年家的五分钟时间里,孟祈年跟谈言说得第一句话。
谈言这一路上,一直在想他到底是又随意揣摩孟祈年心思惹孟祈年发火了,还是刚刚在车里没能在第一时间答应孟祈年惹孟祈年发火了。
越揣摩他整个人越深陷其中,以至于这一路他都魂不守舍,若非孟祈年从始至终一直拉着他,他可能走着走着都能一头撞在墙上。
孟祈年的话把谈言从纷杂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他怔怔望着孟祈年,理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他先在门外等着。
他还没理解透,孟祈年已经熟练的输入密码,打开门,走了进去。
谈言后知后觉想跟上,但孟祈年先一步关上了门。
他被孟祈年关在了门外。
望着禁闭的房门,谈言的心不停往下坠,他想了很多,是不是他胡乱揣摩孟祈年的心思,孟祈年决定给他一个教训,就像上一次来孟祈年家,他胡乱接孟祈年电话,没轻没重和电话那头的楚耀搭话,惹孟祈年不快,被孟祈年关在门外一样。
上次他还能哭,这次孟祈年已经三令五申跟他强调过,让他不要闲的没事干,随便揣摩他的心思。
一再被强调,他却还是揣摩了,谈言惊恐,连哭都不敢哭,就无措地站在门口。
孟祈年没那么多想法,他先进来纯粹是他这两周虽然已经把他养的那些宠物蛇送得差不多了,但有一条白蟒,胡谨言喜欢,一直留在他家里,上周胡谨言从美国回来,这周她发消息,说她回京了,今天下午要来拿,孟祈年早晨走时,把装有白蟒的保温盒放在了一进门的玄关上。
谈言怕蛇,让他看见,他能昏这。
他先进来一步,纯粹就是想把装有白蟒的保温盒放回二楼。
等他做好一切,重新打开门,谈言已经快碎在门口了。
其实孟祈年只离开了几分钟,但谈言却觉着过了一个世纪。
就跟久别重逢,想东想西,想了许多的谈言一个猛子,扎进了孟祈年怀里,死死抱住他。
他不想哭,但却忍不住,他的眼泪全滴在了孟祈年的肩膀上。
“对不起,哥,对不起。”谈言陷进了一个怪圈,在他的认知里,孟祈年是因为他继续胡思乱想,瞎揣摩他的心思而动怒,才把他关在门外的,他的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流,吧嗒吧嗒掉在孟祈年的肩膀上,不多会孟祈年肩膀那块就被他的眼泪濡湿了,孟祈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谈言一直哭,“我再也不敢瞎揣摩你的心思了,哥,你别把我关在门外。”
说是不在瞎揣摩,但谈言显然心口不一,他又胡思乱想了,换以往,孟祈年会跟他解释,他刚才短暂的让他在门外等待的原因,但这次他觉着就算解释了,下一次再遇见相同的情况,谈言依旧会偷偷摸摸揣测他在想些什么,语言是苍白的,能说出来的东西都不够真诚,他轻轻抚摸着谈言的后背。
他希望谈言能感觉到他的心意。
他没有那么喜欢生气,那也没有那么多想法。
孟祈年一如既往的温柔让谈言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感觉到掌下这具年轻坚韧的躯体慢慢平缓下来,孟祈年才道:“我没有把你关在门外,我只是先进去把我放在玄关的保温箱拿到了二楼。”
谈言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想得都是他太蠢了,明明孟祈年刚跟他讲过别整天胡思乱想,瞎揣摸他的想法,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又犯了老毛病,虽然这次孟祈年安慰了他,但这样的次数有限,不知那一天孟祈年就会厌烦他。
他抽抽噎噎,一句话听不进去。
孟祈年知道,但却不像之前那样,一个劲逗他,他只是抱住他,非常用力地抱住他的后背,他希望谈言能感觉到他的心意,他会在他的身边,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保护他,照顾他,爱他。
谈言太惶恐了,他感觉不到太多的东西,他慌乱地抬起头,尝试着去吻孟祈年的嘴角。
他就像一个走投无路之人,试图握住最后一根浮木。
孟祈年这个时候要是敢拒绝他,他能当场死在这里。
万幸,孟祈年没有拒绝他,他接纳了他的吻。
谈言稀碎的啄吻一路往下,孟祈年默认了他的行为。
“换个地方。”
孟祈年单手撑在墙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谈言扯开。
人生第一次,被人从背后压住,孟祈年不太舒服地将头顶在墙上,缓了一会,才道:“这里有监控,我可不想我那天在小视频网站上看到我自己。”
谈言把孟祈年顺着只敞开一条缝的门,推进了屋里,趴在他脖子上,嗅道:“哥,你也看小视频啊。”
“你不看吗?”孟祈年顺手摘掉了眼睛,他的眼尾已经红成一片,衣衫不整,多少狼狈。
“不看。”训练占走了谈言生活绝大部分时间,他没时间看小视频,全凭本能,啃吻着孟祈年一侧脖颈道:“我每天都要训练,没有时间看那些东西。”
“我就说嘛,你技术怎么这么差。”孟祈年靠在墙上,难耐地仰着脖子,“你哥我一把年纪了,经不起你这种折腾。”
主要是太疼,孟祈年有点受不了,道:“我还是给你找个小视频学学吧。”
被孟祈年默许的喜悦褪去了一些,被嫌技术差,谈言无措地低着头。
孟祈年推开他,往里走。
各个方面都被嫌弃,谈言惶恐地拉住孟祈年的手腕,“哥,你可以教我。”
孟祈年倒也想教,但孟祈年没有这种经历。
以前他压根就不需要在意和他一起的人怎么想,只要他爽了就行,现在轮到他自己,太疼了,他受不了。
“我倒也想教你。”孟祈年拨开谈言的手,从地上捡起他的外套,拿出手机,一边给李倾发微信,一边道:“但我以前也没被人睡过,第一次,没经验。”
说完,他给李倾发了一个微信过去。
【李倾,发给片给我。】
李倾刚送完胡谨言,正开车回家,看到孟祈年微信,差点没和前面的车追尾。
【啊?】
李倾把车开到了应急通道上,停了下来,款款扣来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你是不是被盗号了,祈年?】
【没有,快点,急需。】
孟祈年靠在沙发上,默默扣去六个字。
信息另一边的李倾沉默了良久,默默发来一个压缩包。
六个男人和一条狗。
光标题就足够丧心病狂,孟祈年看完标题,连点进去的勇气都没有,道:【你能发个温情点的给我吗?】
【能。】
李倾回完消息,又默默发来一个压缩包。
那夜,岳父摸进了我的房间。
【……】
【李倾,你有没有正常一点的片。】
背着姐姐的那些年——姐夫和小舅子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李倾又新发了一个压缩包过来。
孟祈年受不了他了,【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李倾。】
【你有没有不带剧情,正常一点的。】
【有。】
李倾发来了最后一个压缩包。
这个压缩包连个名字都没有,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但孟祈年姑且相信了他一次,将它下了下来,投屏到了家庭影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