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云几乎是跌撞的逃离那里，逃离那个大喜的宴会场。
向灵华，你怎么能...几次三番的负我！
慕流云只觉得心灰意冷，口中发涩，一股子腥甜自心口处涌上，唇色发白，几欲晕厥。泪水已经流干，再挤不出一滴。
向烟在一旁倒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慕仙长如今的处境。
向灵华欺师灭祖，居然还始乱终弃！这么好看的仙长，难不成还满足不了他吗？
“仙长，您还是逃吧！您在这里日后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向烟对慕流云说道。
慕流云心灰意冷，他现在一个凡人，又能逃到哪儿去？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逃到哪里？”
慕流云声音低沉，没有波动。
向烟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说：“逃...逃回缥缈峰啊，清净门，那里不是仙长的家吗？”
慕流云眼神空洞。
清净门，缥缈峰，回到那里又有什么用？回到那里，那个人也不在了......回到现实吗？家，他哪里有家？
那里他也不想去，那也是一个没人爱他的世界，他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无脚的飞鸟，飘飘荡荡，没有归途。
哪里是他该在的地方？
或许，只要自己死了，就可以永远的摆脱这一切了......
慕流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想到死？可...说实话，要是死了，是不是就解脱了？
慕流云怔望着地面，渐渐的好像听不见向烟的呼喊声，耳朵嗡鸣，眼前发黑。马上就要倒地，向烟想去扶，可几乎是瞬间，一个人影就扶住了慕流云的身体。
“王爷？！”向烟又惊又喜。
慕流云也被这一下弄得有些清醒，转头对上李彦文笑眯眯的眼睛。
赶紧坐起身，强打精神，没想到当时和向灵华对话的人居然真的是那时的三王爷？！
饶是知晓，却也不免惊异。
“许久不见，慕仙长，可还记得在下？”李彦文扶着慕流云站起身来，拱手作揖。
“三...三王爷。”慕流云开口。
“正是在下。”李彦文回。
看出了慕流云的疑惑，李彦文笑了笑，先一步开口：“在下知道慕仙长有诸多疑虑，但在下是来帮仙长离开的。许多事情不便多解释，向烟也是认识在下的。”
向烟听闻连连点头。
“仙长不要怕，三王爷是好人！不瞒仙长，小女之所以能带仙长逃离，王爷帮了大忙！”解释道。
看着向烟的样子不像是说谎，慕流云还是很奇怪，但先前看见向灵华的事情，他也没心思思考太多。
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或许，他应该离开这里，去找小白狐，去看师姐......
向灵华既然已经和任琳儿成婚，应当也不会在意他了...他又有什么顾虑的？
“多谢王爷，既然王爷不想解释，在下也不便多问。至于回到清净门一事，不劳两位相帮，在下自己有办法。”
“仙长...可你没有法力，相隔万里，您怎么回去？”向烟问道。
“不如让小女陪着您，虽然小女法力低微，修为不佳，但御空术还是会的。”
慕流云摆摆手，他虽然没了灵力，可是还有小度给他的任务奖励。其中就有传送符，不用法力催动，只要默念咒语就可以回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么长时间完全不担心向灵华囚禁的原因，他不回去，只不过是怕师哥师姐还有小白狐受到向灵华的伤害。
可如今，倒不必有这个顾虑了......
李彦文此时却是轻摇折扇，眯起眼睛，挡住面庞，慢慢说出了一个让慕流云无法接受的事实。
“慕仙长，您若是要回清净门，还是不必了。”
“什么意思？”
“清净门，已经被灭门了。”
灭门...？！
慕流云喃喃的重复：“你说什么？”
只觉得周围的空间全部扭曲倒退，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怀疑自己的耳朵。
李彦文又重复了一遍：“慕仙长，清净门已经没了。就在前几日，已经被魔军攻破了。”
慕流云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失聪，再听不见李彦文的话。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被魔军...攻破了？”
那二师姐，阿狸，他们呢？那两个师哥呢？他们都......
“对，整个三界已经传开了。据说是圣子领军攻打的，这次婚宴除了庆婚也是庆功。”李彦文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跳在慕流云的心上。
看着慕流云错愕的表情，折扇下的脸几乎是忍不住笑意。
所以，向灵华不仅抛弃了他，还一直骗他，其实，他还是领军攻打了清净门是吗？
慕流云再也没办法冷静，向灵华！他怎么能这么做！！
忽略了李彦文和向烟，顾不得许多，慕流云直接捏起传送符，眨眼之间，便到了清净门的上空。
一望无际，一片废墟。
天空阴霾密布，无数死伤的尸身，横尸遍野，鲜血干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
折损的剑柄半掩在红色的泥土中，无数破碎的法器，在昏暗的光下闪烁微光。
“师姐......”
“阿狸......”
慕流云不断扫视着战场，他不敢相信这片废墟居然是清净门。来到缥缈峰上空，有一抹白在暗红的地上如此显眼。
那是一只已经被硝烟污染的毛色发灰的小白狐。
“阿狸...？”
只用一眼，慕流云就认出了那具尸体，那是在佛塔足足陪了他五年，每日逗他开心的......
慢慢停落在地，传送符没了效力，变成点点碎片消散在空，飞入灰暗的深空。
走了两步，慕流云只觉得脚步发沉，直到碰上小白狐粘血又发灰的皮毛，他才惊觉这是现实。
泪水在脸上不断滚落，终是忍不住一滴滴落在阿狸的尸首上。
他太傻了，他怎么可以相信向灵华的鬼话，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对他的偏爱就相信向灵华不会做什么。
这么久了，还不明白吗？！
那是向灵华，那是小说里的主角，可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这是危机四伏的修仙世界啊！
在知道了向灵华是重生之后的，在知道他灭了刘氏满门的时候，怎么还可以一遍一遍的相信他？！
慕流云紧紧的抱着阿狸的尸体，那是见他第一面就跟着他，那是在佛塔足足陪了他五年的小白狐啊......
缥缈峰，又有多少他和向灵华的回忆，太恶心了，恶心向灵华，也恶心爱上他的自己。
慕流云吐了个昏天暗地，哭的撕心裂肺，脑子有钻心的痛，好像被无数的刀割。一幕幕和向灵华相处的场景在脑中浮现，好的，坏的，亲密的，争执的......
脑中忽然断断续续的响起逍遥子的话，就像是卡住的发声磁带。
“徒弟，你后悔吗？”
“流云，你们缘浅.....”
“是劫，是错......”
......
倏忽间，慕流云看着红土中的半截剑刃，又想起魔宫中的欢天喜地。
慕流云，你真是个傻子。
再也承受不住了...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