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向灵华回到邀月楼的时候，已经星辰点点，入了深夜。慕流云醉了，就那么缩在一个角落，坐在地上，蜷成一团，靠着墙。
黑色的秀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眼神迷离，整个脸在酒精的作用下红扑扑的。
整个邀月楼已经人去楼空了，黑漆漆的一片，慕流云将这间雅间设置了阵法，没有人能进来。
喝醉了酒，慕流云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元婴修士的事实，只当自己还是那个现代的普通打工人慕流云。
还是那个孤独，怕黑，等着母亲回家的孩子。
他好怕，好害怕这片黑暗。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脱离这片沉寂，才可以看见那束回来的光。
慕流云抱着头，蜷着身子看不清楚情绪。
一丝光亮从门缝中探出，向灵华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师尊。
一打开屋子，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重酒气。
向灵华轻声唤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师尊...”
慕流云抬起头，看着向灵华，脸上全是哭的干了的泪痕。
“师尊...师尊你为什么哭了......”
向灵华觉得心口一疼，他有些不敢看慕流云的眼睛，是不是，是不是师尊发现他去灭了那刘家的门，所以...
两个人离得很远，就这么一个在门口一个在墙角，两两相望，谁也不敢向前。
“师尊...弟子.......那刘...”
“灵华，你过来。”慕流云招招手。
向灵华闻声赶来，恭顺的跪坐在慕流云的身旁。
“你靠得近些。”慕流云的声音含糊不清。
离得近了，向灵华闻着慕流云周身的气息，那是酒香和木质香混合的味道。
没有那种醉酒之人的酒臭，只是淡淡的清香。
师尊究竟是喝了多少酒？向灵华刚才离得远又黑，根本没有看清散落在地的酒瓶。离得近了，才发觉这处几乎已无落脚之地。
慕流云喝的狠了，若不是元婴境的身躯，恐怕喝了这么多早就酒精中毒身亡了。
向灵华听话的靠近，他心里有些发虚，这样的师尊太不正常了，如果让师尊发现他杀了那刘氏一家，一切就都完了。
“灵华......”
慕流云的眼神迷离，带着一层蒙蒙的雾气，黑色的发丝胡乱披散在脸上、肩上。
“为师，好像只剩你了......”
说着，慕流云把头埋在向灵华的胸口，用两只白皙纤细的手臂半环着向灵华的腰。
黑色的发丝弄得向灵华很痒，但是师尊的举动更让向灵华的心怦怦跳。
慕流云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向灵华的异象，自顾自的说着。
“向灵华，你是我的...”
向灵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要炸开，师尊师尊师尊......
“你是我的...”
“我的...”
“唯一。”
话落，慕流云闭起眼睛，微微颔首，蜻蜓点水般轻轻的亲上了向灵华的唇。
那一刻，黑暗中，慕流云紧紧的抱住向灵华，紧紧的抱着......就那么亲着他，久久不见动静。
向灵华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感觉很不真实，太黑了，他看不太清慕流云的脸。
他的师尊，慕流云，这个冷心冷性的人，正在亲他，主动亲他。
他能感受到，感受到慕流云炙热的脸庞，冰凉的双手，还有那柔软的唇。
只是一刻，却好像是千世万世。向灵华的手颤抖着，他不敢动慕流云，他甚至不敢亲回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他生怕，只要他一动，这一切就会像飘在空中的梦幻泡泡，顷刻间变成泡沫，消散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流云的唇离开了向灵华，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向灵华得出空隙，开口询问：“师尊...于您而言，灵华和您，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慕流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向灵华颤抖着碰上慕流云的肩，感受着这人冰冷刺骨的冷气，闻嗅着他的清香，终于是紧紧的抓住他的白袍，紧紧的抓住。
“师尊，弟子一辈子都离不开您了......”师尊是弟子的唯一，也只有弟子才能是师尊的唯一。
向灵华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去杀那刘氏一家，如果师尊知道了...他不敢想，这一世的师尊绝对不会原谅他......
这个秘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自己要把他带进坟墓。
不论是谁，想要破坏他和师尊的关系，任何人任何事，佛挡杀佛，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琥珀色的瞳孔掺杂了杂质，黑气更甚。
——
次日，等慕流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四肢无力。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昨天开始喝酒之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慕流云感觉自己喝断片儿了，根本不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师尊，您醒了？”向灵华笑盈盈的朝着慕流云走来，同样的，为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向灵华盯着慕流云漆黑的双眼，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神色上的端倪。
可是慕流云被向灵华的眼神看得毛了，自己这个徒弟，盯着自己看什么？又要发什么癫？
“为师脸上有东西？”慕流云摸了摸脸，疑惑的问。
“没有。”
“师尊，昨晚您...”
“昨晚？”慕流云道。
“昨晚为师喝多了，辛苦你了。”这声音冷冰冰的，全然没了昨晚的“温情”。
向灵华懂了，师尊已经完全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忘记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
他有些失落，他很害怕昨晚慕流云的举动只是因为那酒的缘故。
心下一沉，期待和热情就像一簇簇被冷水浇灭的热火，只剩下浓烟。
“师尊，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向灵华问，他想听见慕流云否定的回答。
“为师应该记得什么？”慕流云的声音又恢复了那不近人情的声调。
为什么这么问，自己到底要记得什么？发生了什么？
慕流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要一用力回忆，就像是有层层幻影，看不清楚记忆深处隐藏的东西。
看不清楚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