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那一脸冷漠,比身为僵尸的七七还要冰冷的冰之女皇的时候令亣的笑容僵住了。

  冰之女皇巴纳巴斯就像她的身份一样冰冷,坐在高位的她并没有什么情绪,她只是坐着就尽显孤傲。

  令亣看着那双眼睛,收敛了僵掉的表情。

  她看到对方回应了行礼的达达利亚,也听到她支开了达达利亚,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如同死人一般。

  达达利亚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直视女皇大人的令亣,不过女皇大人没有发话,也没有出手惩戒令亣的无礼,看来正如他所想,令亣确确实实认识女皇大人。

  不过令亣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这可完全不像旧友重逢的样子。

  达达利亚不敢过多逗留,于是忧心忡忡地离开大殿。

  殿外,愚人众统括官丑角只是对达达利亚微微点头,没有过多寒暄就走了进去。

  如此一来,大殿内就只有令亣,丑角皮耶尔,冰神巴纳巴斯。

  丑角自然看到了令亣,不过还是先对自己的神明行礼,之后才把注意力放在令亣身上。

  他先是打量着令亣,片刻之后缓缓开口:“多年不见,你倒是变了模样。”

  令亣的视线终于从他面具上移开,落在那整张脸上。

  此时她也想起了对方的话,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

  她的脸好像都没有动,但好像又都动了,毕竟前后差别可是很大的。

  不过她之所以说没动大概是因为这张脸还是能看出她五官的自然,准确地说更像是妆前妆后。

  令亣当然没让自己的思绪飘得太远,她整理自己所有知道的情报,思考该怎么回答才不会露出破绽。

  然而她还没想到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冰之女皇就开口了。

  “她不记得了。”

  冰之女皇的语气很是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正是这没有任何情绪的语调却让令亣莫名感觉她已经肯定了这个事实。

  明明她们没有任何交流,为何这般确信?

  丑角倒是没有多意外:“失去记忆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对我们的计划没有太大影响。毕竟,她来到这里就已经证明我们的计划是顺利的。”

  令亣目光微沉,虽说并不知全貌,但已经隐隐约约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丑角伸出手:“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令亣决定把一切事情都弄清楚。

  “既然我重塑身体这件事你们是知道的,为何在蒙德时候不是你们自己来找我,而是通过西风骑士团来寻找重塑身体后的我的消息。我就叫令亣,名字没变,名声也在,这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不是吗?”

  她可不觉得那个与世隔绝能把冰之女皇男主,温迪能吹散枷锁,冰之女皇肯定也有办法把她从那样的处境中弄出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没有做,难道这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丑角看向高位之上的尊贵之人,得到对方的首肯后才开口。

  “那是你和女皇大人的约定。”

  “约定?”这倒是出乎令亣的预料。

  丑角:“除非你主动来到至冬国,站到女皇大人面前,否则我们不会采取任何行动把你强制带到我们面前。这是一切计划的前提。为了这个你说你会使用所有办法避免我们找到你,包括但不限于改名换姓。”只是没想到她会再次用这个名字。

  令亣一顿,觉得有些荒谬。

  曾经的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让冰之女皇定下这般对他们不利的约定?

  主动面见冰之女皇后计划才生效?这种无法掌控的变数,作为一国之神巴纳巴斯真的能容忍?

  她不由得抬起头,这次倒是和冰神四目相对,不过也仅仅是几秒令亣就下意识把视线移开,就怕自己被那死寂的视线拉扯拽入深渊。

  令亣开始梳理目前自己所得到的情报。

  以她对自己的了解,放弃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记忆成为能安安稳稳生活在提瓦特大陆上的普通人确实有可能。

  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做救世主的想法。

  但是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是刚来到提瓦特世界,没有经历过苦难的自己。

  五百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令亣并不清楚,然而日记本清晰记录了她的愤怒。

  她甚至埋怨了摩拉克斯,又有什么可能不埋怨其他?

  也许不会是‘错的不是我而是整个世界’这般极端,但绝对会把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扣到某个人头上,那个状态下的她不可能同意签订契约,除非另有所图。

  她想要的很简单,摆脱不知名的,纠缠了她几百年甚至烙印入灵魂的诅咒,所以她需要祂重塑时间,把自己的时间退到没有受到诅咒的时候。

  那么,不想签订契约又想得到契约中的好处的她会怎么做呢?

  契约是不可违背的,有契约之神摩拉克斯作为审判者,违背契约的后果不管是曾经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无法承受——那就让违背契约的人变成另外一个。

  令亣再次看向冰之女皇:“我用什么方法骗过祂和摩拉克斯?”

  丑角给了她解释:“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我们并不清楚,因为你并没有借助我们的力量。不过经过我多方面的调查猜测,那是属于深渊的力量。”

  令亣呼吸一窒。

  竟然跟深渊有关?

  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还是怎么欺瞒钟离和祂这件事本身。

  令亣:“好吧,即便当时的我能以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也不能驾驭的深渊的力量来欺骗祂和摩拉克斯,那我失去的记忆呢?它们确实作为代价消失无踪了。”

  冰之女皇终于开口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令亣只觉得喉间梗了一口血。

  她还以为来到至冬国见到冰之女皇就能知道一切,却没想到知道一切的终究还是已经忘记一切的自己。

  这不是死路吗!

  丑角:“已经失去所有记忆的你肯定有很多疑惑,但既然你回到了这里定然也是有所猜测。那么,你是想直接揭晓答案,还是先问问其他问题?”

  人已经到这里了,一时半会倒是不着急。

  至于事情成与不成,那自然是实施下一步之后才知道。

  令亣沉思了片刻,最终选择了第一个。

  “直接揭晓答案。”

  冰之女皇从高坐上站起:“来吧。”

  ————

  明明是用冰铸造的宫殿令亣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寒冷。

  她看着走在最前边背脊挺拔的冰之女皇觉得是因为这里有比冰还冷的存在。

  丑角皮耶尔落后她半步,这个位置凸显对女皇的尊敬的同时也是一个能第一时间保护女皇的距离。

  不过令亣觉得有些奇怪,在这至冬宫,乃至至冬国,难道还有什么能伤到这位冰之女皇?

  令亣虽有疑问却没有问出口,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走过了回廊,走过偏殿大厅,然后再走向长长的走道。

  忽而她就停住了,楞楞地看着远处高台上的东西。

  那是水晶棺,也许是冰晶棺,能透过棺椁看到那穿着璃月服饰的人。

  那是自己,令亣不会认错。

  本以为会遇到在背后操控一切的曾经的自己,现在却发现事实跟她想象的不完全一样。

  回过来的时候发现冰之女皇和丑角都已经停了下来,她也就重新迈开脚步。

  来到棺椁前,令亣看着里边的人。

  她跟丑角一样戴上面具遮起了半边脸,想来应该是有原因的。

  “现在的你,知道丘丘人为什么会戴上面具吗?”

  丑角的话让令亣想到了日记,日记里对自己即将变成魔物一事有了记载。

  他的话结合自己的躯体令亣当然知晓了答案。

  “当时的我,已经开始变成魔物了吗?”

  也许正因为无法面对那已经开始变化的脸,这才把这具身体重塑得这么完美。

  亦或者,当时的自己已经不记得样貌的细节。

  “被诅咒侵蚀是不可逆,即便是我也没法让你们从中解脱。”冰之女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真正的解脱,只有死亡。”

  令亣:“所以我是恨的,恨让我被诅咒的元凶。”

  丑角:“从仇恨出发的复仇就如同烈焰,即便只是普通人,满腔的怒火也足以燃烧理智和规则。这,就是‘普通人’。”

  令亣平静地询问:“我听说来到至冬国后我不停地更换躯体,这躯体是什么时候被封印的?”

  丑角缓缓开口,陈述当时的状况。

  “你来到至冬国找到我之后我把你你引荐到女皇大人跟前,你们进行了交易。在制作出第一具身体后,你的躯体就一直被冰封在这里。虽然没法治疗你的身体,但女皇大人的力量足以让你的躯体不再被侵蚀。在那之后,你就开始周游提瓦特寻找破局之法。”

  “周游提瓦特...”

  令亣觉得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钟离说的在至冬国找不到自己跟冰之女皇有关,却没想到她竟然去周游世界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令亣问:“我制作的身体并不能承受诅咒之力,也就说我需要更换身体,没有你们的帮助我能做到?”

  令亣是真不相信自己炼金术竟然高超到能制作躯壳,如果真那样曾经的她不可能不把学习炼金术放在系统的任务里。

  令亣忽而一顿,她打开系统面变,前往璃月开店的任务已经完成,然而这个完成没有任何奖励,也没有完成提示。

  那本就不怎么平和的心微微不规律地颤动了起来,令亣忽而明白了系统任务的真正含义。

  目的不是到璃月开店,而是到了璃月拿到丑角给自己的笔记,然后再根据线索来到至冬国。

  在面对纯水精灵操纵的水幻形的时候她的猜测是对的。

  她是被曾经的她制造出来的‘幻形’,即便曾经的她不能直接操控她的行动,却能给她线索以达到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