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里看了苏原很久,他想要细细品味苏原的话,但脑海里却都是苏原温柔上扬的唇角。

  他轻轻动了一下手指,怕苏原的脸被自己的手冰到,想把手抽回来。但苏原更用力握住,抓着陆斯里的手,在他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

  “回家吧,好不好?”苏原说。

  陆斯里现在非常怀疑苏原根本不是什么老实人beta,明明知道上次吻手自己有反应了,这次还要这样吻手。

  如此缠绵亲昵的眼神,到底哪里老实了?

  “我本来就是要回的。”陆斯里撇开脸,抽回自己的手。

  苏原却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开心,起身弯腰伸出自己的手:“给我牵嘛。”

  陆斯里就是吃软不吃硬,苏原一副撒娇的口吻还像个骑士一样弯腰,他也只能像个女王把手搭上去了。

  双手紧握的时候感觉很奇妙。

  陆斯里在心动,苏原在庆幸。

  从一开始苏原就明白,他和陆斯里的感情注定是不对等的,但感情哪有你一半我一半的呢?

  不比计较谁付出得更多,只问自己愿不愿意。

  进了家门在玄关换鞋,陆斯里看到餐桌已经收拾好了,茶几上的鲜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过。

  想到自己出去的时候苏原在家默默收拾,心里还是有些抱歉。

  “今天……”陆斯里轻轻拉一下苏原的衣角:“今天这种一有矛盾就逃避着跑出去的事,以后不会了。”

  苏原有些意外,心脏有微微抽痛的感觉,明明陆斯里就是一个聪明勇敢又有礼貌的人,以前是,现在更是。

  不懂得品味陆斯里性格中这一点点的执拗和苦味的人,真的是没有福气。

  没等到苏原的回应,陆斯里有些不安,想了想一咬牙抓着苏原的胳膊,垫起脚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我会改的。”陆斯里说完,穿着拖鞋哒哒哒小跑进了客厅。

  因为进修的事情争执,两人都没有吃好晚饭,苏原又做了点宵夜两人一起吃。

  自从陆斯里调理饮食以来都没有吃过重口味的宵夜了,晚饭本来就没怎么吃,看到苏原端着烤肉和炸鸡上来,眼睛都直了。

  陆斯里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吃货,但最近也渐渐感受到美食的魅力。

  “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苏原说。

  陆斯里:“我也觉得。”

  苏原:“但是下周要重新去师兄那里挂号,开两个新的药。”

  陆斯里把包着烤肉的生菜塞进嘴里:“好,还有明天江阙他们有个内部试映会邀请了我,这几个电影都要冲电影节的,还有几个魏源和我看过觉得不错的剧本会做分享。我想去看看,你能陪我去吗?”

  明天就是陆斯里的发情期了,他邀请苏原陪伴是什么意思,苏原也听了出来。

  “好,正好明天只有上午有手术。”苏原说。

  吃完宵夜,到了要洗漱睡觉的时候,陆斯里像以往那样进屋关门换衣服,去卫生间里洗漱。

  Omega更加需要注意个人卫生,陆斯里在分化之后洗澡一直很慢,洗漱结束出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床上躺了个人又被吓一跳。

  苏原手里拿着一本书,被陆斯里的反应搞得很不好意思,“那个,如果你还不太习惯……”

  话都没说完,苏原就已经在掀被子了。

  “别走!”陆斯里忙打断。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急切了,补充说:“早晚都要习惯的。”

  苏原眼底含笑,给陆斯里掀开被子,“那上来。”

  陆斯里抓抓自己刚吹干的头发躺上床,抓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像以前一样看看公司的内部论坛加检查一下有没有需要加急审批的邮件。

  身旁的苏原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衣,戴着银灰色的无框眼镜,洗过的头发清爽的散落在额前。

  翻书的声音扰乱陆斯里的心。

  几个邮件看了又看,重复阅读了两遍都没搞懂这邮件要表达什么意思,心情不平静导致注意力不集中。

  “这些外国人写邮件真的没有在在乎语法的。”

  “怎么?”苏原转过头来。

  “没什么。”陆斯里成功把锅甩给原来LA的同事之后把手机扔掉,故作自然地随口问:“你在看什么?”

  苏原给他看一眼封面。

  “单侧双通道脊柱内……”陆斯里无语,抬眼看苏原:“也看不懂。”

  苏原笑,把自己看到的那一页折了个角。

  “困了吧,睡吧,我关灯。”

  陆斯里哦了一声,原本觉得自己有些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怕自己会失眠,没想到在黑暗中苏原沉稳的呼吸声就像白噪音,被子里也暖和得离谱,不到十分钟陆斯里就呼呼大睡,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的时候苏原已经不在家,厨房里温着热牛奶和早餐,陆斯里时间很赶,匆匆吃完就开车去公司。

  关于扶持国内新电影人的提案Parker很看好,事实上在很多年前,F&A就做过类似的项目培养了不少导演,现在欧美的电影节已经丰富且成熟,培养一些亚洲的导演也不错。

  F&A每年都有投资预算,作为老牌影视制作公司,给的数目不小,而陆斯里负责的是全世界第二大的电影市场,每年要批出去的钱不少。

  让Parker看也不是在申请,是讨论,也算在Parker面前刷个存在感。

  陆斯里让手下的人去做具体的投资方案,这个需要一点时间,陆斯里心里已经有打算,倒也不急。

  上次去江阙家之后就算是确定了F&A要入场这个新电影人扶持计划,试映会陆斯里自然也要去参加,看到合适的出手买了也不是问题。

  下午去见了几个审核部门的人,几个进口的片子从年前卡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怕有什么问题,约着打打高尔夫。

  出一趟门回来就已经是六点多,陆斯里接到苏原的电话,他说下班了过来接自己。

  陆斯里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脚油门把穿着高尔夫球服的Fiona和自己送回了公司。

  Fiona平时的穿着打扮是非常Office Lady的类型,陆斯里也大多是衬衫西裤,今天两个人戴着棒球帽就从前台路过,引得员工眼神跟随。

  “陆总!Fiona!”前台小桥站起来,“陆总您丈夫过来,我让他去您办公室等了。”

  小桥情不自禁打量两人的穿着,很是惊喜意外的表情。

  “好的,谢谢。”陆斯里说。

  “就说让我把衣服换了!有损我形象。”Fiona咬着牙碎碎念。

  陆斯里小步快走着说:“sorry啊,赶时间。”

  Fiona:“不就是你老公来接你。”

  陆斯里:“让别人等很不礼貌,还有,什么你老公我老公的。”

  “是,陆总。”Fiona撇嘴,在办公室门口分开的时候又忍不住说:“但我早就看出来了。”

  陆斯里:“……”

  Fiona摘下棒球帽微微一笑走进自己办公室:“bye~”

  怎么看出来的?陆斯里不解。

  陆斯里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到穿着亚麻衬衫和浅色牛仔裤的苏原坐在沙发上,他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在翻看。

  “回来了。”明明是第一次来陆斯里办公室,但是他自然得好像在家一样,看到陆斯里穿着高尔夫球服眼前一亮,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

  陆斯里微微喘气:“路上有点堵。”

  苏原起身,笑着说:“没事,不着急。”

  说完苏原还给陆斯里倒了杯水喝。

  陆斯里拿着自己的衣服去隔间,“我换一下衣服。”

  苏原的眼神始终跟随,“好。”

  换好了衣服,陆斯里从隔间里出来,隔间空间不大,可以午休小憩,但陆斯里没有午休的习惯,把隔间当储物间用,里面堆满了被人送的礼和自己的衣衫鞋子。

  今天去的是影视圈的幕后局,没有什么明星,大家应该不会太正式,但是自己代表的是投资方,太随意了好像也不大好。

  陆斯里两只手拿着两件衣服纠结。

  一件是宽松一点的白色衬衫,一件是米棕色的薄款针织毛衣。

  两件都可以,陆斯里对着镜子看,忽然从门缝里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苏原,他身上的亚麻衬衫和米棕色有点像。

  苏原还在回味刚刚穿高尔夫球服的陆斯里,白色的Polo衫领口精致,扣子全都系上,衣服扎到休闲裤里之后非常凸显身材。

  本来就有那个心思,看到陆斯里挺翘的臀部难免不会想入非非。

  刚自欺欺人地翻一页杂志,陆斯里从隔间里出来,苏原马上意识到自己今天穿得跟陆斯里很搭。

  “走吧。”陆斯里说。

  苏原拿起自己搭在沙发上的卡其色风衣,“好。”

  电梯里有镜子,陆斯里比苏原要矮半个头,两人臂弯里都搭着自己的外套,明明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对方,却谁也不说话。

  路上是苏原开车,陆斯里趁着空档和发行经理对了一下和江阙手底下公司的投资进度。

  试映会的地点是一个艺术厂区,里面有吃喝娱乐都齐全,路过门口的livehouse时陆斯里还好奇的多看两眼。

  “喜欢听livehouse吗?”苏原问。

  陆斯里摇头,笑笑说:“哪有那个时间,只是在想他们搞艺术的选的地方都很艺术。”

  苏原认真开车转弯,轻声说:“没记错的话,江阙导演就是这个艺术厂区的股东之一。”

  陆斯里转头看他:“这你都知道?”

  苏原微微抬起下巴,笑道:“是之前跟你一起见过她之后我才去了解的。”

  为什么去了解,不言而喻。

  进了厂区很快就到,刚好闫文伟和在门口抽烟,见陆斯里和苏原来了忙掐掉烟拉着他们一起进去。

  “正说马上开始呢,你俩就来了。”闫文伟是豪爽的性格,给他们俩拿了两杯香槟。

  今天算已经进入发情期了,陆斯里有些为难,闫文伟才想起来,“忘了忘了。”

  说完给陆斯里拿了一杯气泡水。

  “谢谢闫哥体谅。”苏原同他碰杯。

  氛围比以往陆斯里参加的圈内酒会要轻松很多,一大半的人都是陆斯里见过的。

  场内有简餐,位置随便坐。

  陆斯里和苏原就和江阙还有闫文伟坐在一起,今晚有两个片子试看,一个六十分钟,一个三十多分钟。

  陆斯里都不是很喜欢,苏原却很喜欢六十分钟的那个。

  “这种非线性叙事的手法看起来是会有点费劲,但导演的……”苏原喝了一点点酒,凑在陆斯里耳边尝试跟他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喜欢。

  陆斯里抿着嘴偷笑,场内灯光昏暗,苏原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痒得受不了。

  “好了我知道,回去我就让他们评估一下能不能买。”

  话音刚落,放映屏幕前开了盏灯,是如雀上台了。

  江阙在旁边轻声解释:“分享一下手里的本子。”

  陆斯里凑过去听完,点点头。

  相比短片试看,陆斯里更想挖点好剧本。

  身体回撤的时候忽然撞上了结实的胸膛,陆斯里看向苏原,他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到了陆斯里的椅背上,整个人都是斜靠在陆斯里椅子上的。

  陆斯里看了苏原两眼,他明明也感受到了,但装作认真看台上,怎么都不回应。

  陆斯里打蛇顺杆爬,轻轻靠了上去。

  果然,比硬邦邦的椅背舒服。

  陆斯里把注意力转移到如雀身上,她手里拿了个稿子和小遥控器。

  屏幕亮起来,是简陋的PPT,上面放了一张图片。

  是拍卖行的新闻,一颗刚结束拍卖的蓝宝石被以2100万的价格拍走。

  “很漂亮的宝石。”如雀说着,让出屏幕的位置准备按遥控器:“这颗宝石是来自都邑谷矿场。”

  接着没有预警的播放了一个视频,场内瞬间鸦雀无声。

  陆斯里感觉到身后的胸膛颤抖了一下,变得僵硬。

  这不是陆斯里第一次看都邑谷矿场矿场坍塌的视频,事发时正是初三毕业的暑假,陆斯里还记得自己跟一帮发小看了新闻报道,义愤填膺冲上街去参加游行,增加新闻曝光度。

  “我去上个卫生间。”苏原忽然说。

  陆斯里转头看他,室内气温不高,两人都没有穿外套根本不热,但苏原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眼神也慌乱。

  “怎么了?”

  “没什么,我马上回来。”

  陆斯里觉得很奇怪,但现在如雀在讲剧本,不好大声说话。

  “我出去一下。”陆斯里轻声跟江阙打了个招呼,想要去看看苏原是怎么了。

  这时候听到如雀说了一句“都邑谷矿场有一半员工都来自瑶云县”,陆斯里脑袋里有个离谱的猜想。

  他立刻拿出手机搜索了都邑谷矿场坍塌事件的受害者名单。

  苏正兴,瑶云县人。

  姜云,瑶云县人(与苏正兴为夫妻)。

  陆斯里深呼一口气,看向通往卫生间的通道。

  “原来如此。”

  过年的时候苏原小姨一家回老家过年,回的就是瑶云县,没错的话,苏原的爸妈是在都邑谷矿场坍塌事件里去世的。

  那时候苏原明明已经初中毕业了,提到父母的事情,他为什么说太小不记得了。

  陆斯里在过道口等了好几分钟,苏原终于回来。

  看到陆斯里在过道等他有些意外,很快调理好状态走过来:“怎么出来了?”

  陆斯里看着苏原:“我……”

  陆斯里的手机还亮着,看一眼就知道是网页搜索的页面,苏原明白陆斯里已经知道。

  “没事,先回去吧。”苏原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回来听了三个分享,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苏原喝了酒,陆斯里开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发热,苏原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大大一只窝在副驾驶里看着窗外。

  似乎是意识到陆斯里时不时在看他,就转过头来笑一笑。

  红灯,99秒+

  “我可以问吗?”陆斯里轻声说。

  苏原转过头来,看到陆斯里关切的眼神,像是得到了安慰轻轻笑一下:“我爸妈是在都邑谷矿场坍塌事故里去世的,我爸妈原本是在菜市场做生意,生活还算不错,但菜市场被拆生意断了,刚好我第二年要上高中,那时候我成绩还不错,想带我到荔城来上学,有朋友介绍说矿场收入高,他们就去了。那天……本来他们休息的,是我说想去看科技展,他们跟同事换了班。”

  陆斯里俯身过去拉苏原的手,歪着头看他。

  但是不会说安慰的话。

  苏原笑,轻轻摸了一下陆斯里的脸,说:“没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只是忽然看到视频有点……触景生情。”

  苏原声线有些颤抖,但很快平复。

  红灯结束,继续上路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苏原装作无所谓,但陆斯里是嘴笨,不是傻。

  “苏原。”陆斯里从后面轻轻拉住苏原的手腕。

  苏原没有回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转身,落地灯在他身后,逆光让陆斯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原说:“可以帮我打人造信息素吗?”

  陆斯里莫名心酸,上前抱住苏原,闷声回答:“好。”

  这一刻比想象中让人沉迷,陌生又熟悉的身体细腻光滑、结实有力,甘苔调的信息素侵袭陆斯里的大脑,兴奋到恍惚。

  缠绵的吻湿润柔软,陆斯里最喜欢听苏原喘不上气时的轻哼,喜欢他身上散发着的橡木苔气息。

  此刻就像赤|身走在厚重的橡木苔上,丰沛的水汽缓解身体中的躁动。

  “嗯……”陆斯里坐到了床边。

  苏原紧紧地抱着陆斯里,轻嗅他脖颈上淡淡的香气,在他后脖处舔舐,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人安心。

  他想到事故后来到荔城,在街上看到为矿场事件游行的队伍的那天。

  苏原呆呆地站在路边,刚经历父母去世的他暴瘦、憔悴,站在烈日下嘴唇干到开裂坐在路边台阶,几近晕厥。

  有个参与游行的男孩跑过来,给他递了一瓶水。

  他抬头,烈日在少年身后,好像散发着圣光的神对他伸出手。

  那以后,他常常仰望他。

  被信息素控制的陆斯里眼神里满是欲|望,想要更多,像一只野兽疯狂索取,却在恍惚间摸到苏原眼角的湿润。

  苏原从陆斯里的热吻中逃脱片刻,他忽然起身,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

  陆斯里抬头,看不清苏原的表情。

  苏原脱掉衣服,完美的身材显露,卧室的顶光洒在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第一次触碰到苏原的脆弱的陆斯里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想伸手去抱苏原的腰,却听见苏原说。

  “我可以跪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