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卫生间比普通的卫生间要宽敞很多。

  因为陆斯里现在状况不好,如雀一个人没办法把他带走,也怕转移的过程中被人看到。

  她知道没有一个Omega会希望被人看到自己发情失控的样子。

  但司徒鹤还在隔壁的卫生间里,他具有超强攻击性的信息素似乎还是会影响到陆斯里。

  如雀赶紧给江阙打电话,让她过来搭把手。

  陆斯里听到如雀给苏原打电话了,但是没有听到苏原说了什么,他顾不得这是卫生间,狼狈地躺倒在地上,用力的掐着自己胳膊内侧的嫩肉,疼痛让他保持一点清醒。

  “拜托你……”陆斯里痛苦的喘息着。

  如雀刚给江阙打完电话,蹲在陆斯里身边,用纸巾给他擦汗,“陆总。”

  陆斯里好想抓一点别的东西缓解,但又不能抓如雀,他声音虚弱道:“我车里有备用的抑制剂,车在地下一层的c区。”

  如雀:“陆总,你正在发情,这时候注射抑制剂会排异,很危险的。”

  陆斯里不知道如雀一个Beta怎么对抑制剂的副作用这么了解,但是现在没办法。

  “没办法,我现在……很难受。”

  话音刚落,陆斯里忍不住痛苦狰狞地叫了两声,被攻击性很强的麝香味攻击的信息素此刻正在体内暴动。

  他不喜欢司徒鹤,他的信息素也不喜欢司徒鹤的信息素。

  干燥的扁柏仿佛被烈日炙烤,好想被湿润的东西降温。

  “在忍忍,陆总,您丈夫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这是陆斯里意识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焦虑又紧绷,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必定是丑态百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

  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感受到有人轻轻抓住了自己的手。

  温暖有力,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等意识回神,陆斯里发现自己在汽车后座,他警觉地挣扎坐起来,发现是苏原在开车。

  起身的时候盖在身上的黑色大衣滑落,他才发现自己原本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

  “陆斯里!”苏原发现他醒了,忙叫他。

  陆斯里并没有好转,此刻醒过来正因为太难受,现在知道是和苏原在一起,陆斯里终于放心地瘫倒在后座。

  苏原:“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到家了。”

  陆斯里抓着滑落一半的大衣,声音虚弱:“抑制剂……”

  苏原:“不可以用,你身体受不了的。”

  “抑制剂……”陆斯里喃喃着,意识混沌,但恍惚间闻到了清新香气,发现是手里的大衣一角。

  陆斯里抓起大衣抱住,把脸埋进去深呼吸一口。

  清新的甘苔调香气,但也只是香气,并没有任何安抚作用,陆斯里不断的收拢大衣,一半抱在怀里,一半不知何时被双|腿夹住。

  不是信息素的香味,但聊胜于无。

  苏原一脚刹车停在一楼的车库里,摘掉安全带开门下车。

  他身上的大衣在陆斯里腿间,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和羊绒毛衣,室外很冷,空气中干燥的感觉示意着可能会有大雪降临。

  低温会让陆斯里更痛苦,苏原没有心情感受气温,压抑着自己的欲|望,紧张得双手微微发抖。

  ——陆斯里夹着他的大衣蹭的画面,比世界上拍得最好的h片还让人动情。

  “陆斯里。”苏原伸手去拉陆斯里,想把他抱下车,却被陆斯里抓住胳膊。

  “嗯……”陆斯里无意识的呻|吟着,脸上的汗水蹭在苏原的胳膊的布料上。

  苏原身上又一处布料濡湿了。

  苏原挣脱不开,没办法只能钻进去,一手揽住陆斯里的腰,粗暴地把他拖出来。

  冷空气刺激,陆斯里受惊往苏原怀里蜷缩。

  “到家了,别害怕。”苏原声音颤抖,生怕陆斯里真的出什么问题,此刻才敢释放一点情绪,他轻轻踢开陆斯里房间的门,把他放到床上。

  “等我,很快。”

  陆斯里察觉回到了安全的环境,他睁开眼睛,眼前是模糊高大身影,他知道是苏原。

  比起在陌生卫生间的冰冷角落蜷缩,和苏原呆在家里让陆斯里放松很多。

  眼前有摇晃的回忆,许多画面挤进脑袋里,在市立医院电梯口苏原叫住自己的样子、苏原手指纠缠在一起郑重问他要不要结婚的样子、他喝醉了拉住自己的手轻吻的样子。

  意外的是,有个背着黑色书包站在走廊的瘦小身影闯了进来,金色夕阳洒满校园,位于二楼的教室门口有高大的树木伸进来。

  陆斯里见他在看树上开的花,他主动跟那个人说这是栾树花。

  那人的眼神怯怯,不敢抬眼看自己,陆斯里跟他说“我很喜欢栾树花,栾树花的花语是奇妙震撼绚烂的一生”。

  “就像我们一样。”陆斯里说。

  那时候他坚信人生是这样的。

  学生时代的记忆被陆斯里忘掉许多,此刻回忆却如电光幻影,陆斯里不安地伸手抓住了苏原的手腕。

  “很快,别怕我在。”苏原说。

  说完他伸手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子,但看着陆斯里难受他越发焦急,越焦急越手笨,干脆两手用力一扯,小扣子崩落一地。

  苏原有健身的习惯,被冬季厚重衣服掩盖的身材此刻才显露,骨科手术有力气活,苏原的两只臂膀线条尤其明显,衬得肩宽,覆盖着薄薄胸肌的上半身如倒三角。

  “啊……难受……”

  陆斯里痛苦蜷缩,抓着床单克制呻|吟。

  身体像被堵住,每一个毛孔都仿佛紧闭着无法呼吸,但实际身体却在大量排汗,让陆斯里整个人汗涔涔。

  他用力睁开眼,看到苏原站在全身镜面前,像曾经的自己一样,背对着镜子反手往后腰注射人造信息素。

  苏原扔掉注射器,走到床边抓住陆斯里的手,被不安的陆斯里挣脱,然后又抓住自己的腰部,在上面留下第一个抓痕。

  轻微的疼痛让苏原冷静。

  他轻轻躺上|床,把颤抖的陆斯里搂进怀里。

  他能感受到后腰注射人造信息素的地方有扩散感,冰凉的,让人期待又恐惧。

  “陆斯里……”苏原轻声呢喃。

  似乎是人造信息素起作用了,陆斯里从一开始的挣扎抗拒转变成疯狂的渴求,攀在苏原身上的手酥软湿滑,苏原紧张得不敢呼吸。

  他早已硬得难受。

  这是为了陆斯里,苏原不断这样跟自己说,为了他的健康,为了让他顺利度过这个晚上。

  陆斯里不断在苏原身上点火。

  苏原听到陆斯里舒爽的呢喃,像动物一样本能的去寻找他想要的东西,湿软的舌头抚过苏原的皮肤,像祈求安抚的小猫。

  “陆斯里。”苏原微微挣开一些,钳制住陆斯里的手俯身看着陆斯里。

  陆斯里眼睛里全是欲|望的波光,嘴唇微张着撒娇:“嗯?”

  苏原忍着,一只手去给他拨弄贴在额头的湿发,压着声音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斯里仍是不解的嗯了一声,想要贴过来。

  “我是苏原。”苏原说。

  他知道,陆斯里不愿意当一个被信息素控制的人,他绝不愿意看到自己被信息素控制,宛如一只失控的动物。

  苏原也不愿意。

  陆斯里是最明媚的太阳,是闪闪发亮的水晶,是他少年时期仰望着爱慕的人。

  他希望他永远骄傲、自信,希望他快乐。

  苏原眼睛发红,蓄积着酸涩眼泪,拼命忍着再一次跟陆斯里说:“我是苏原,陆斯里,可以吗?”

  晶莹的眼泪滴落,砸在陆斯里的脖颈,引得陆斯里猛地战栗。

  陆斯里忽然伸手一只手勾住苏原的脖子,轻轻在苏原的唇角拂过,黏腻的声音近在咫尺,苏原再也无法忍耐,欺身压了上去。

  ……

  湿润的橡木苔抚过陆斯里的背脊,柔软的,带着凉意,森林中巨木参天,阳光穿过树梢缝隙在绿色苔藓上洒下光斑。

  交叠着,晃动着。

  温柔的,浪漫的。

  陆斯里有感觉到痛,感觉到忍无可忍,感受到释放的快乐。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跟多接触,想要和对方融为一体。

  绵长的吻后,陆斯里轻声问:“你哭了吗?”

  后来发现,是自己在流眼泪。

  窗外有簌簌的声响,是下雪了。

  屋子里很暖和,纠缠在一起的身体黏腻湿滑。

  陆斯里嘴里说着渴,却不肯放身上的人走,只是不停的索吻来缓解口渴的感觉。

  夜还很长,信息素被温柔安抚,陆斯里终于尝到甜头,想要更多的甜。

  ……

  陆斯里醒来的时候听到客厅有动静。

  眉头轻皱翻了个身。

  “啊……”

  腰肢酸痛,酥麻感轻微蔓延,陆斯里脑中闪过画面。

  ——苏原赤|裸着上身,对着镜子注射人造信息素的样子。

  昨晚做了。

  苏原注射了人造信息素安抚发|情期失控的自己。

  陆斯里立刻认识到这两个事实。

  还有就是,司徒鹤故意在易感期没使用抑制剂,只是用封闭贴暂时封闭气味混进酒会,把自己堵在卫生间。

  陆斯里平躺在床上,霎时间昨夜的片段都涌上脑海,一半愤怒一半懊悔。

  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人造信息素。

  苏原他……

  陆斯里伸手在自己脸上捏了捏,腰部的酸痛感也减淡,身体虽然有运动过量的疲惫感,但精神却是很好的。

  这是陆斯里三十年来,第一次在发情期被安抚。

  陆斯里并不在乎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这就像去中医科按摩一样,只是一种治疗手段,陆斯里这样告诉自己。

  而且人生初体验,体验感好像还不错,不亏的,没事。

  向来很讲究公平的陆斯里忍不住去想,不知道苏原的体验感怎么样。

  随着思绪回想到昨晚,陆斯里复盘了一下苏原的表现,技术陆斯里没有对比无法评估,但想到他戴着眼镜那副斯文禁欲的样子,确实很有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不排除是匹配度高达98%的信息素的作用。

  表现总体不错,陆斯里甚至觉得苏原的情感表现也很到位,偶尔失控的表情很逼真,很撩人。

  苏医生果然很敬业。

  有时间可以去医院给他送个锦旗。

  陆斯里再次告诉自己,这是合同中“调理身体”的其中一部分,况且自己本来就多金帅气,跟自己睡也不是什么很亏的事情。

  相信苏原心里也明白,没什么好纠结的。

  嗯嗯。

  陆斯里做好了心理准备,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还要去公司处理事情,既然司徒鹤敢越界,那陆斯里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起床之后陆斯里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睡衣,身上也没有黏腻的感觉,大概是昨晚结束后苏原帮自己清理过了。

  “……”陆斯里抿着嘴唇沉默片刻。

  想着应该不会清理得太细致,有些地方还是很难清理的,就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洗澡的时候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痕迹,每个地方都清理干净了,包括私密处。

  洗完澡人更加清醒。

  失控时的放纵在清醒后每一样拿出来细想,都让陆斯里不停的说服自己。

  “他是医生,看裸|体就像看标本一样的。”

  没什么大不了。

  没什么大不了!

  陆斯里从衣柜里找了衣服穿上,穿上裤子和衣服不是很搭,换了一条,太宽松了,再换一条……

  床上堆满了陆斯里的昂贵衣服们,最后陆斯里穿了一套毫无性张力的卫衣卫裤,站在全身镜面前看了又看。

  “啊啊啊——”陆斯里在本来就凌乱的头发上抓了一把。

  怎么就跟苏原做了!

  他们可是协议结婚!合同里又没说要做|爱!

  陆斯里心里明白,一个因为被攻击性很强的Alpha信息素攻击得失控的Omega有多失态。

  苏原俯视着失控的自己时,在想什么呢?

  会和曾经那个耀眼的高傲的陆斯里作对比吗?

  不得不承认的是,现在的陆斯里,会在乎苏原的看法,不管有没有协议,苏原都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温柔朋友。

  陆斯里叹气,坐在了床沿。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原,身体还没有忘记昨晚的感觉,

  沉浸在懊悔和纠结中的陆斯里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的时间,手机响了起来他才回过神。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插着充电器。

  陆斯里看着手机页面上“映南三中苏原市立医院”这一排备注,想到这段时间苏原的点滴温柔。

  既感激又愧疚。

  他原本不用做这些的,是自己大意的行为导致了发情期失控,破坏了他们纯洁又和谐的关系。

  如果自己不是Omega就好了。

  原来已经是中午了,苏原不在家,应该是去上班了。

  陆斯里没有接电话,只是默默等到电话自动挂断。

  铃声停止,很快又有微信提示音,陆斯里扯掉充电器打开微信,是苏原的消息。

  [醒来记得吃点东西,厨房里温着粥,还有你喜欢的尖椒牛肉,别忘了吃药,今天医院忙,没办法请假,忙完了我就回来。]

  陆斯里捏着手机看了又看,打了好几次字,想说抱歉昨天连累你了,又想说谢谢,但最后什么都没有发出去。

  陆斯里脑子乱糟糟,拉开门走出去。

  第一眼就看到餐桌旁边多了一面柜子,是陆斯里在moonlight挑的那个,浅胡桃色,有很多个小格子。

  柜子上面已经放了好多杯子,但还是有一半的空间。

  “还想给你个惊喜呢,最后还是要你自己弄。”陆斯里站在这个充满了苏原痕迹的客厅里,轻轻呢喃。

  陆斯里吃了苏原留的海鲜粥,本以为会因为昨晚的糟糕经历没有食欲,没想到吃了两碗,连尖椒牛肉都吃光了。

  陆斯里苦笑。

  果然被信息素控制的Omega啊,只要得到了安抚不管情况多糟糕,身体情况都会比打抑制剂硬撑要好得多。

  陆斯里穿着他松垮的卫衣套装,再套一件长款羽绒度去公司了。

  琐碎的工作还是有一些,像回复邮件、批复OA签报表签合同之类的事情,以前陆斯里都能很高效准确的完成。

  “陆总?”夏夏忍不住伸手在陆斯里眼前晃了晃。

  陆斯里回过神来,“啊?”

  夏夏:“您……签错了。”

  陆斯里低头,看到文件下方的甲方签字处写着“陆苏原”。

  “咳。”陆斯里干咳一声,为自己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抱歉,“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再帮我打印一份来。”

  夏夏哦了一声,有点好奇,陆总今天是怎么了?把老公的名字写合同上了都。

  思念老公过度?

  “陆总也不像这种恋爱脑啊……”夏夏挠头,回自己办公室重新打印文件。

  还有三天就放假,公司里的人越来越少,空荡荡的。

  整个下午陆斯里都不是很在状态,前台的电话打进来,说一渡传媒的汪总来了。

  陆斯里立刻找回状态,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对着电话说:“请他进来。”

  很快,被叫做汪总的人被前台带了进来。

  汪总名叫汪申,身高不到一米七,微胖,戴着无框眼镜,是司徒鹤的“老板”。他总是笑眯眯的,“陆总,好久没见,没想到竟是因为这种事情来找你。”

  陆斯里没有起身,只是轻轻转动办公椅,朝向汪申:“什么事情?汪总有话直说就行。”

  他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说出的每个字都让汪申恐慌。

  汪申陪着笑脸,站在办公室里说:“我是为了我们家司徒鹤的事情来,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已经向我认错,只希望陆总别放在心上。”

  “向你认错?”陆斯里冷笑,

  汪申依旧陪着笑脸,“我替司徒鹤来向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陆总,你心中不快是应当的,您看看怎么处理会合适一点?”

  陆斯里知道汪申只是跑腿的,见他只是想探探司徒鹤的态度,现在知道了。

  陆斯里笑笑:“让司徒鹤给我道歉,跪着。”

  汪申:“陆总……”

  陆斯里知道他不会答应,高傲的Alpha怎么会同意呢?

  陆斯里指关节在桌面轻敲两下,“你回去告诉司徒鹤,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地方,他踩我的脸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司徒他也是被爱意冲昏了头脑。”汪申急得辩解。

  圈内谁都知道,陆斯里平日里不怎么摆架子,也不卖弄人脉权利,但做事说一不二。F&A是外资企业,在业内树大根深,不好惹。

  陆斯里眼神露出狠厉,起身看着汪申,说:“那你们就当我被恨冲昏了头脑就好。”

  “陆总。”汪申见陆斯里没有松口的迹象,又转移方向说:“陆总您刚刚新婚,这种事说出去毕竟不光彩,难免您丈夫会觉得……”

  “闭嘴。”陆斯里淡淡道。

  汪申还想说什么,陆斯里也不跟他多费口舌了,明说:“我已经拿到酒店的监控,让司徒鹤滚来跟我道歉,否则报警。”

  陆斯里考虑过直接报警。AO保护法中有规定,在公共场合无措施释放信息素是扰乱治安,没有犯罪事实也要进局子配合,当红明星进局子,够他喝一壶的了。

  就是担心他爸和爷爷干预。

  他自己不怕司徒鹤,但报警要如雀要当目击证人,她无权无势难免受到连累,司徒鹤想要为难如雀,不费什么力气。

  再者荔城有钱人的圈子就那么大,身边不少朋友都牵连,在长辈那边闹大了没什么好处。

  李崖的父亲和司徒鹤的父亲爷爷都算是熟识,也有生意往来。

  听到陆斯里的要求,汪申为难。

  陆斯里做了个请的姿势,“慢走。”

  汪申这个夹心饼干夹了个稀巴烂,丧气出门。

  司徒鹤的家世在圈内是公开的,他爷爷年轻时在政界有一定影响力,父亲是荔城数一数二的富商,自己在娱乐圈的好资源不乏长辈们的助力。

  一般人就算自己吃点亏,也不会想要得罪他。

  陆斯里的家境很少有人知道,他很久不在荔城活动,两年前从美国回来任职,不少人猜测陆斯里父母是海外华侨,陆斯里一直没有回应,大家就当默认了。

  航海航天属于国防事业,陆斯里爸妈都在其中任职高层,工作都是保密的,没人知道也很正常。

  陆斯里没有打算靠谁帮忙,他自己就可以。

  小插曲过去,夏夏打印好新的合同过来了,陆斯里一一签好,继续处理邮件。

  没有收到陆斯里回复的苏原得空,又给陆斯里发了两条消息。

  苏原:[起床了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苏原:[昨晚下了大雪,今天科室很忙,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家了。]

  陆斯里回复:[好,你先忙,我没事的已经去上班了。]

  消息回复过去,陆斯里想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跟他说声抱歉和谢谢,但是犹豫了两秒,苏原就回复了。

  [那我去忙了,等我回来。]苏原说。

  陆斯里上下滑动,看了看自己和苏原的聊天记录。

  好像也没什么嘛,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陆斯里处理完工作,天色暗了下来,接到李崖的电话。

  李崖:“不忙吧今天,出来喝一杯。”

  陆斯里:“你存心的吧,我不能喝酒。”

  李崖:“冤枉啊,我说喝一杯橙汁。”

  横竖没有事情,陆斯里收拾了一下下班了,开车去和李崖常聚会的会所。

  地方不远,但是路上还有积雪,陆斯里开得很慢,车里的广播播放着交通新闻,雨雪天气车祸频发,让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这条路线会路过市立医院,以往从来不注意这些的陆斯里这次在等红灯的时候往市里医院的方向看了一下。

  急诊门口停满了亮着灯的救护车,仔细一看,还能看到医护急忙地把伤患推进医院。

  难道是哪里出连环车祸了?这个天气确实很容易出事故。

  陆斯里想到苏原说会忙到很晚,估计跟这个也有关系。

  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到了会所,人很少,陆斯里和李崖就没有要包厢,就在吧台坐下了。

  陆斯里真的要了杯橙汁喝。

  “路上有车祸搞得我饶了一大截路,欸,你最近气色看着挺好的。”李崖自己要了一杯威士忌。

  “是么。”

  “是啊,看着气色好了挺多,你看,橙汁一口能喝半杯。”

  陆斯里无奈,“神经。”

  李崖笑笑,没有和陆斯里斗嘴,身为陆斯里的发小,李崖当然很希望陆斯里好。

  他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以为一切进展顺利。

  “昨天跟我爸去一个翡翠展,猜我碰到谁了?”李崖问。

  吧台后面就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能看到会所后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陆斯里看着窗外,心里有事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李崖也不生气,继续说:“碰到老高了。”

  陆斯里转头问他:“班主任?”

  老高是高中带了他们整整三年的班主任,是个幽默的光头,和大家关系都很好,到现在本地的同学也偶尔会一起去探望他。

  李崖:“是啊,老高不是爱翡翠嘛,正好碰上,就一起聊了聊,老高问起你,我说到你已经回国,还和苏原结婚了。”

  “说这个干嘛。”陆斯里轻声道。

  他看见墙上的钟表,已经八点多了,不知道苏原忙得怎么样,今天到处是车祸。

  李崖笑:“结果你猜老高说什么?”

  陆斯里:“什么?”

  李崖:“他说高中的时候苏原当了三年的劳动委员,都是他主动申请的。”

  “嗯?为什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班委。”陆斯里说。

  李崖:“然后我就想到,那时候咱俩课外活动特别多,总是赶不上打扫卫生,我总被值日搭档告状,而你却从来没被告过状,因为苏原总是把他和你安排在一起,把你活都干了。”

  “你什么意思?”

  “苏原该不会一直暗恋你吧?”李崖大胆猜测。

  陆斯里被李崖的大胆猜测说得发笑,“有个大bug,那会儿我还没分化成Omega,大家都以为我会分化成Alpha,但苏原说过他是1,且一直是。”

  这是在苏原的人夫属性越发明显的时候,两人聊天陆斯里忍不住问的,问他是什么属性,苏原很肯定的说一直都是1。

  李崖摇晃酒杯中的冰球,再次大胆猜测:“万一苏原愿意为爱做0呢。”

  陆斯里:“你怎么不为爱做0?”

  李崖:“真爱的话我可以。”

  “……”陆斯里无语,“行,算你厉害。”

  马上就是春节,这是李崖这种继承家业的富二代最讨厌的时候,基本都是在跟着父亲应酬他的生意伙伴中度过。辈分小,又还没有完全接手,到哪里都要挂着笑脸毕恭毕敬。

  李崖跟陆斯里吐槽了一大堆,酒已经喝完两杯,有些微醺了。

  微醺的李崖会说点老实话。

  陆斯里琢磨片刻,轻声问他:“你有性|经验吗?”

  李崖:“?”

  陆斯里:“这么多年的易感期,跟Omega做过吗?”

  李崖是微醺了不是傻了,嘴角挂上坏笑:“你俩做了?”

  陆斯里:“……”

  李崖虽然平时嘴贱一点,但脑子是聪明的,很快反应过来,坐直了严肃地问陆斯里:“你抑制剂失效了?怎么回事?”

  一开始陆斯里不想说,架不住李崖一直追问,只好把昨天的实情说了出来。

  李崖听完,嚷嚷着要去找司徒鹤算账。

  “行了,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理,不会白吃亏的。”陆斯里笑。

  “什么办法嘛!你是不是担心扯到我?”李崖气急,又不能真的背着陆斯里的意思做事,只能叹气说:“你就是那种平时看着冷漠的很果断,真要做什么狠事反而瞻前顾后。”

  陆斯里:“哪有。”

  李崖:“不过话说回来,你跟苏原怎么了?”

  也许是天气不好,这个点儿了会所里也没来几个人,爵士乐队在寂寞弹奏,陆斯里的手指随着音乐轻轻点着杯壁。

  “也没怎么,我脑子有些乱。”陆斯里说。

  “他什么反应?”

  “就和平常一样,我早上没见着他,这两天医院很忙。”

  李崖:“这倒是,一下雪就好多车祸。”

  陆斯里:“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有什么不好面对的,你不是也说这只是治疗的一个环节吗?”李崖反问。

  说完又补一句:“就当欠个人情好了,苏原人这么好。”

  陆斯里被噎得不知道怎么说。

  只能喝一口橙汁。

  说是这么说,但现在陆斯里一想到苏原,脑袋里就自动浮现昨晚缠|绵的场景,不知道是信息素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

  “倒也是。”陆斯里淡淡道。

  李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家休息吧,别熬夜。”

  两人各自上了个卫生间,开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也要路过市立医院,很晚了还是有交警在各大路口个高架桥入口处执勤,看来今天路况真的很不好。

  陆斯里开车向来很小心,转弯掉头的时候也险些被前面侧滑的车子擦到。

  不知道苏原忙完没有。

  李崖都说自己算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与其这样尴尬的纠结,不如坦荡一点,他对自己好,自己也对他好。

  刚刚路过市立医院的陆斯里掉了个头,找饭店打包了一些吃的,去医院给他和他的同事送点吃的,也算关怀一下。

  陆斯里之前和Fiona来医院等过苏原一次,知道他是在哪个楼,但在那一层就不知道了。

  随着指示牌上骨科的标识,陆斯里上到七楼。

  手里拎着汤汤水水的食物,勒得手疼。

  陆斯里去服务台问:“你好,请问苏原医生是在哪个办公室?”

  护士认识苏原,但不认识陆斯里,问他:“您找他有什么事吗?坐诊时间已经过了哦,您明天再来挂号吧。”

  “我……”这种时候陆斯里会很不好意思,降低一点声音跟护士说:“我是他丈夫。”

  “啊……”护士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起身和陆斯里打招呼,“是你啊!苏医生早就说果他结婚了,我们都想见见他伴侣,没想到今天见到了。”

  陆斯里:“最近比较忙。”

  护士:“理解理解,今晚手术多,您可以去办公室看看,不在的话可能就是在手术了。”

  “好的,谢谢。”陆斯里道谢,不忘从自己带来的食物中取出一份来送给护士。

  对方见陆斯里这么帅,探班买的食物都这么精致,望着陆斯里的背影碎碎念,“苏医生好福气呀。”

  陆斯里对医院的格局不熟悉,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苏原的办公室,但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女医生。

  “您好。”陆斯里轻轻敲了一下门。

  医生抬头看他,没等陆斯里自我介绍说是苏原的丈夫,女医生就认了出来:“你是小苏的丈夫吧。”

  “是的。”陆斯里很意外。

  医生请他进去,“你来找小苏吗?哎哟还带了这么多吃的。”

  陆斯里拎了两大包,有热乎乎的馄饨、炸鸡,还有甜点和切好的水果和奶茶,都是小包装分好方便大家吃的。

  他把东西放在中间的桌子上,“想着你们今天忙,就过来看看。”

  “你比照片里还要帅。”女医生说着,在群里发消息。

  [苏原老婆来了,比明星还帅带了吃的有时间速来。]

  陆斯里笑笑:“是么,你们看过我照片?”

  医生指一下苏原的办公桌,陆斯里看过去,苏原的桌面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在北海道Jake拍的拍立得合照,一张是双方家长吃饭的时候在金楼拍的全家大合照。

  陆斯里有些动容。

  ——苏原真的有在好好履行协议。

  相比自己,居然没有在办公桌上摆一张,不摆那些来办公室的人怎么知道自己结婚了?怎么达到像苏原这样,同事都知道,甚至还能认出来。

  陆斯里放下相框,问医生:“苏原在手术吗?”

  “刚下一台,因为待会儿还有一台大的,说是去咪一下。”医生说着,看到门口路过同事,忙喊住他:“小江,你去休息吗?帮忙把小苏医生的丈夫带过去一下。”

  对方拿了陆斯里带来的美食,美滋滋的带着陆斯里走了。

  路上碰到不少人,都盯着陆斯里看,在苏原的地界陆斯里都是微微笑着,要维持苏原的形象,不能冷冰冰的。

  到了医护休息的小房间,带他来的同事轻轻推开门,跟陆斯里说:“好像就苏医生一个人,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谢谢。”陆斯里态度满分。

  屋子很小很黑,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窗前有张小桌子,有两张上下床的床,远处大楼的灯光透进来,陆斯里看到苏原躺在靠窗的下床上。

  这种床尺寸都不大,苏原躺在上面有些局促。

  陆斯里怕吵醒他,轻轻把给他带的那份食物放在桌子上。

  食物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声响,苏原呢喃着翻了个身,翻身的时候身上的棉被滑落,露出整个上半身。

  打底的白色T恤被卷到胸口,半个后背裸|露,满背的抓痕无所遁形。

  陆斯里愣住,连呼吸都静止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

  这难道是自己干的吗,被十只猫围攻也不过如此了。

  昨夜种种再次涌上脑海,陆斯里无奈轻叹,真是有些对不住苏原,他俯身帮苏原把T恤拉好,又盖上被子。

  “嗯……”苏原感受到异动,又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睛,没有戴眼镜,面前的人有些模糊,但他一眼就知道,是陆斯里。

  苏原今天连做四台手术,都是车祸急诊,累得没个人样,沾床就睡着。

  睡着了还做美梦。

  居然在梦里看到了陆斯里,他坐在自己的床边,温柔地注视着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很累。

  比以前梦里的陆斯里更真是更温柔,是自己不敢想象的那种。

  苏原笑着,痴痴的看着陆斯里。

  好幸福的梦。

  陆斯里见苏原醒了,但是好像已经累傻,自己说什么他都只是笑着,一脸沉醉在幸福里的样子。

  “苏原?”陆斯里想着让他吃点东西再睡。

  “你会难过吗?昨晚的事情。”

  陆斯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原也不等他回答,轻声说了句:“真希望你不难过。”

  陆斯里明白他明白自己,笑了笑:“那我就不难过。”

  苏原:“那你喜欢吗?”

  他没有接着说希望你舒服。

  陆斯里眼神闪躲,没想到苏原会问他这个,这怎么回答?难道是他想听一下反馈?

  他看起来是很有服务精神的人。

  陆斯里清清嗓子,“还行。”

  苏原:“我也好喜欢,下次会更好的。”

  陆斯里敢肯定,苏原肯定是累傻了,出现了一些精神上的问题,否则向来含蓄稳重的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这也……太暧|昧了吧!

  “下次我会做得更好的。”苏原嗓音低沉,很认真地对陆斯里说。

  陆斯里心跳加速。

  他突然想到李崖说他暗恋自己的话。

  迟钝如陆斯里,在感情上总是逃避的他,也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可能,过往种种都有迹可循。哪有天生的好人呢?陆斯里不是傻子。

  但是……

  陆斯里为自己计划的未来是寂寞的,他会割除腺体,会变成一个普通的人。意外分化成Omega的陆斯里明白自己心中永远有缺失,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填补。

  他不想把别人拉入这样极端的生活。

  苏原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伴侣。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陆斯里只好转移话题,想要转身给苏原拿点吃的。

  没想到自己刚动了一下,就被苏原抓住了手腕。

  昏暗的房间只有淡淡光线,眼神相交的时候隔着朦胧暧|昧,肌肤接触的触感带着淡淡凉意,是如此的真实。

  苏原心跳漏了一拍,开始怀疑这不是梦。

  但陆斯里竟然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明明只有梦里的他才会这样亲昵又可爱。

  苏原试探开口:“陆斯里?”

  “是我。”陆斯里微微皱眉。故作轻松缓解气氛,俯身用另一只手探苏原的额头:“没发烧啊,苏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