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橙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失意过。
明明柳湘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一抬眼就能看见他一如往常温润的笑容，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跟旁人谈笑风生，心脏疼得抽搐。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解决了所有的困难，为什么他不能再等他几天？
他只是出了个差而已。
祁橙不明白。
聚会到深夜，柳卿蕴实在支撑不住靠在宋怀玉肩膀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就睡着了，宋怀玉起身告辞，把人抱走。
夏繁跟秋池上车，他看着柳湘毫不犹豫的从他身边经过选择坐黎润车的时候，忍不住拽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柳湘被迫站定，回头跟他说话，好像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他明明看见他眼底的克制和疏离。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直握着他的手腕，难受的眼角发红。
柳湘对他从来都是有耐心的，等待他好像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反应，哪怕现在决定远离，他看见这个人垂头丧气的样子，还是会本能的放软语气，“有什么事？”
祁橙酝酿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跟那个女的真没关系！”
柳湘点头，“我知道。”
他知道？知道为什么还要生气？
祁橙吃惊的望着他，红红的眼角配上多年都没怎么变化的容貌，柳湘一阵恍惚，好像看见当年那个主动跟他表白的满眼都是他的腼腆男孩。
柳湘有点难受，心口闷闷的。
他们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或许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真正的答案吧。
柳湘回过神，扭动手腕想要从他手里抽出来，又问了一遍，“找我有什么事？”
“回家。”祁橙把两只手都用上，生怕一放手柳湘就会离开他从此消失不见，“你都好久没回家了。”
柳湘垂眸，没什么感情的说着，“那是你的家，祁橙，我们分手了。”
祁橙脸色难看了一瞬，随后硬挤出一抹笑容，“你别开玩笑，乖，跟老公回家。”
“我说我们分手了。”
“我没同意！”
祁橙恶狠狠的盯着柳湘的嘴唇，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来的全是他讨厌的两个字，“你到底在气什么？！我改行不行！跟我回家！”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柳湘皱着眉，觉得他在无理取闹，“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放手！”
祁橙还想抱住他，柳湘往后退了半步，他愣愣的僵在原地。
“柳湘你……”祁橙哭丧着脸，尤其瞥见不远处还在等待柳湘的黎润，更委屈了，哭唧唧的说着，“你不要我了吗？我都说了我跟那女的真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我当时被我家老太太打了，差点摔倒她过来扶我，我没要她扶直接就把她推开了！你相信我！”
可能是着急，也可能是委屈，祁橙好久都没有在柳湘面前这么失态了，现在一闹倒好像是本性暴露一样，“后来我一直在医院来着，我真不知道她碰瓷我啊！”
“我知道你们没关系。”柳湘叹气，不顾祁橙挽留的眼神，缓慢而坚定的把手腕抽出来，声音还是很温柔，声调都没有变化，“我只是累了。”
“就像你工作多了会累一样，我现在爱累了，我想要休息。”
柳湘颇为怀念的看着他慌张的双眼，指尖抚过他泛红的眼尾，像是要在心上擦去他的烙印一样。
其实以前祁橙是很幼稚的、很可爱的。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他总是喜欢粘着他，一步也不肯离开，受了委屈也会撒娇找他安慰，吵了架还没等他哄，祁橙就哭唧唧的来找他道歉了。
他心里甜得像喝了蜜一样，可是后来不知道祁橙听谁说的，说他喜欢成熟一点的类型，于是这个小大人开始学着成熟，学着高冷。
然后装着装着就成了真。
外面的世界比学校精彩千倍万倍，外面的人也比学校要复杂多了。
他爱他，直到现在也爱他，可爱不是人生的全部，也不应该占据生活的全部。
柳湘慢慢收回指尖，不忍再看着他，“祁橙，我们注定是要分开的。”
从第一次吵架他没有来哄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认清了这个事实。
可爱的期限本来就是爱到不再爱为止，所以他愿意在有限的时间里面无限的爱着他。
“从你第一次犹豫后退开始，从我开始催促你向我走来开始。”柳湘温声陈述事实，一字一句都化作利刃往祁橙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扎，“我就明白我们不会没有未来了。”
祁橙脸色煞白，倔强的要去抓柳湘的手，被柳湘侧身躲开。
“我没有犹豫过，柳湘你不能这么说！”祁橙看见柳湘戴在右手中指上的银戒不知去向，修长的手指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饰品，怎么看怎么不爽，“你说过会永远陪我，你不能食言！”
“你戒指呢？！”
祁橙真要急哭了，“我给你戴的戒指呢？！”
柳湘摩挲了下中指，空荡荡的有些不适应，“我摘掉了。”
原来只是摘掉了，没有扔就好。
祁橙悄悄松了口气，刚才急得眼泪差点下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估计要狼狈死了，羞耻感慢慢涌上来，用手捂住半边脸，“我现在这幅疯子的模样，很难看吧。”
“柳湘，我从来没有打算过没有你的未来。”
祁橙抬起眼来看着他的脸，疯狂的思想一闪而过，“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明明快要盛夏，柳湘却硬生生感觉冷气席卷全身。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把他挡在身后，隔绝了祁橙的视线。
黎润本着不探听他人隐私的原则，一直在车旁边等着柳湘，但是柳湘被缠住脱不了身，他看着祁橙还有要动手强人的趋向，赶紧过来把柳湘护在身后。
“你先上车。”黎润低声跟柳湘说。
柳湘攥着钥匙，深深看了祁橙一眼，转身走远。
祁橙想要去追，被黎润牢牢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柳湘坐进黎润的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