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Tokyo)。
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名列全球最繁华城市第二名,作为首屈一指的世界级都市,东京一旦发生什么绝对足以引起海啸般的风波,吸引全世界的关注。
“……”
听见羂索的回答,鹤见稚久眼里的灰色凝滞半刻,呼吸下意识缓了缓,手指蜷曲,收向腰间武器的方向。一向连敌人针对自己那种事都能夸得出口的少年这次一言未发。
呼吸渐缓,杀意渐起。
也许是察觉到了鹤见稚久的迟滞,羂索顿了顿,打探鹤见稚久的目光渐渐地变得不可思议起来,“……我说中了。”
是句问句,用来回答鹤见稚久的态度时可以成为肯定句。
少年在寂静的氛围中抬脚向后微微退去半步,空气中悬浮的浓雾因他的动作掠过发梢,又划过眼眸,朦胧冰冷的雾色透到骨子里,连同他的眸色一样充斥冷光。
鹤见稚久盯着羂索,像是要透过表象看清诅咒师的灵魂。
这是第二个。第二个对他了解到连这些从来没有宣之于口的细节都能掌握的人,这一点连费奥多尔都猜不出来。
“你居然……”
羂索看着鹤见稚久许久,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不可思议的神情跃然脸上。
“五条悟和夏油杰居然没有拦住你?真是不可思议。”
“——不对,你带着什么?”
羂索猛然惊觉,察觉到了鹤见稚久身上那股熟悉的咒力残秽。
因为在那段过去里常见这一人一咒灵成天混在一起捣鼓咒力,气息就差混在一起,延至现在羂索一时之间差点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接触才惊觉鹤见稚久身上有股相当熟悉的气息。
鹤见稚久和真人的气息太像了。
同样是被诅咒的生灵,一个是被世界诅咒,一个是人类恶;鹤见稚久和真人的契合度极高,只认识其中一个,没有参照物绝对分辨不出另一个的咒力气息。
“有趣的赠礼,你也认识么?”
鹤见稚久一只手按在腰间,重心微微下沉,可他明面上还是一派的明朗,扬起笑容反问:“就像你告诉我的那些事那样,也有人以另一种方法告诉我了。不可以吗?”
——可以吗?
扪心自问,羂索其实挺后悔的。
鹤见稚久这人不好控制,但是好骗,说白了傻白甜一个,骗杀比正面打赢简单多了。
抱着微妙的心思,羂索在两方一定会决一死战的前提下多问了一句,“他告诉你什么了?”
话问出口的时候羂索已经预料得差不多了。
以真人的术式特质,他想把过去的事情告诉鹤见稚久还能让他相信只有一个办法。
“他告诉了我你们眼里的我,一个渺小狂妄的、却想与世界对抗的弱者。”鹤见稚久欢快地回答,倒也没有很在乎这种一定要在决战里聊天的反派行为。
少年垂眸微笑:“这不也是你们觉得我应该会做的吗?就像现在。”
羂索默了默,没打算评价这两个惺惺相惜的灵魂。
他早该把真人杀了的。
能被鹤见稚久信任到作为最后赌注的筹码,真人怎么可能像五条悟夏油杰那样不知所措地想挽留下什么。说不定那个咒灵一开始的目的是直接绑架他心目中的珍宝,直接藏到暗无天日的地方去。
“好了好了,要打就打嘛。虽然我不是很在乎外面死很多人,但是——真的很浪费时间诶。”鹤见稚久抱怨般地拖长尾音,言语之间冷淡至极,他展目看向厅内转角处,语调转变上扬:“还是说,这位也要来一段长篇大论?”
今天大概是真的被当Boss刷了。
鹤见稚久想。
“刚才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点破老夫。”两道剑气飞出浓雾直冲鹤见稚久而来,他屹立厅内空地上倒是纹丝不动,看着几乎可以斩断任何事物的气流破开浓雾,从他两侧划过。
爆裂的剑气涨飞鹤见稚久垂在身前两侧的灰发,落下时已经有几缕卷进剑气中被削断成碎丝,纷纷扬扬地飘落。
鹤见稚久转动眼珠,微微抬眸看向发源处。那里传来浑厚低沉的声音,以及刀剑铿锵、利刃出鞘的长鸣。
‘笃笃’,随着脚步声缓缓逼近,无穷无尽地压迫感压在了鹤见稚久肩头。
“还是一如既往地耐不住性子啊,稚久。”长辈的口吻。
借着些许微光,鹤见稚久看见了意料之中的敌人。
只不过在真正看见那身军装的时候鹤见稚久还是愣了一下,当目光转移到来人脸上,才抿去心底泛起的涟漪,扬起笑容和他打招呼:“久闻大名!福地樱痴阁下!”
福地樱痴顿了顿,忽地大笑一声:“你也是,好久见不了还是老样子,看见什么都不觉得奇怪。”
鹤见稚久眨巴两下眼睛。
看了看身前的福地樱痴,又看了看身后的羂索。
“现在认识我都不带遮掩了吗?所有人都和自来熟似的。”少年狠狠吐槽,自从有了那么一两个人开头之后,后面的人在他面前就干脆不掩饰他们之间曾经的关系了,他还得捎带手猜猜彼此之间的关系。
“哈哈!”福地樱痴大笑一声,一针见血地问道:“你在乎吗?”
鹤见稚久诚实摇头:“不在乎。”
少年摸摸自己不灵光的小脑瓜,“之前我是觉得意义不大,反正到头来尘归尘土归土,不过最近……有点兴趣。对我做过的事情。”
他说着,看向福地樱痴。
福地樱痴似乎明白什么了,感慨一声吐出一口气,略微放松了手里已经出鞘的雨御前,却没打算靠近,只是了然地笑笑:“那个俄罗斯人……果然是他,他很会把握你的心理。我还以为你对任何人都不会感兴趣呢。”
“也不用把我说得那么孤僻吧。”鹤见稚久反驳道。
“你不是吗?”
“狂妄到想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又害怕伤害到你在乎的人,为此不惜小心翼翼地把所有人推开,让所有罪孽都担在自己一个人肩上。”福地樱痴说,目光沉沉地看向站立雾中的少年。
鹤见稚久曾经因为他推迟计划整整四年,那四年里他有无数的方法挖走费奥多尔去执行他的计划,但是没有,鹤见稚久纯粹地因为要协助他留了下来。
然后,在决意与世界为敌之后,他毅然决然的推开了中原中也,独留自己一个人缓慢而坚定的前进。
单纯又执着得可笑了。
福地樱痴豪迈地笑起来,接上自己没说完的话:“你这样的人,估计只适合活在你创造的乌托邦里。说不定费奥多尔就是这么想的,他既然一直自诩为神,在那次之后大概就把这份期望放在你身上了。”
消灭异能者,消灭罪恶。
然后推崇鹤见稚久,让他成为自己理想中的神明。
如果悄无声息地让费奥多尔接近鹤见稚久,说不定真的会成功呢。
“乌托邦?”
鹤见稚久‘诶’一声,撇撇嘴。
“小孩子都不信啦。生产力和管理能力跟不上,仅靠我一个人,就算我通过那些强大的异能武器拿到绝对的权利又能怎么样?再不过只能成为在恐怖压力下的独.裁帝国而已,解决不了混乱,也根治不了腐朽。”
“要做到像神明一样有条不紊地安排世人,听起来就让人害怕。”
在场的几个人微微一怔。
福地樱痴挑眉看去,敏锐地发现了一件事情。
“听起来你对成为新世界的神不感兴趣。”
“……”鹤见稚久一时震惊,“我看起来有那么中二吗!”
“有。”
羂索冷笑出言,“你去过咒术高专,别告诉我在距离天元那么近的位置你没想过直接突袭他。”
几人的站位悄悄发生变化。鹤见稚久不需要去看,就能感受到自己被包围在了中间。
“还有你回到这个国家之前……仗着自己的新职位去过哪些地方需要我多说吗?”福地樱痴问,手中雨御前一直蓄势待发。
他瞄准的是少年的脖颈,只需要斩断,让咒灵吞噬,甚至让旁边那个诅咒师夺舍。鹤见稚久就再不会成为他们道路上的阻碍。
福地樱痴的话让鹤见稚久啧舌,“不就是去各个国家藏匿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地方转了一圈嘛,我又没拿。”
而且因为跑东跑西差点忘了和波本交接的事情……幸好赶上了,不然就真的是迟到了。
“……”
这小子没否认,说明这种事他真做过。
“你们人类既然知道他这么危险,为什么不继续查清楚?”一直没敢凑近的无色之王突然出声,问道。
它的目光凝视鹤见稚久,但什么也看不出来,就疑惑地问询身边这几个临时同伙。
福地樱痴睨视白色狐面,忽地又是一声大笑,幽默而冷淡地反问道:“每件事都查,万一查出来什么呢?*”
“——这。”
无色想了想,却发现这句话无法反驳。
“是啦,就是这样。”
鹤见稚久赞许地接上话:“手握重权和大量情报还能得到上级重用,有些潜规则已经铭记于心了,听起来福地先生也很了解这些事。”
“说不定我们的目标也很契合。”
“要是我们能一起共事就好了,我觉得福地先生一定和我配合得非常默契!”
无色看向福地樱痴,不可置信之意溢于言表:“这小子真不记得?”
“谁知道呢。”福地樱痴抬步,上前。
在战场上磨砺数十年的猎犬一步步踏近,手腕翻转,神刀雨御前上华光流转,彻骨冰冷刀刃反射出少年的模样。
“做好准备了吗?”
福地樱痴问,眸光冷冽地扫向少年。
面对战斗邀请,鹤见稚久想了想,决定诚实回答:“没有。”
福地樱痴一愣,大笑起来,看穿了他曾经一手带出来的少年此刻这么说的理由:“我知道。你想说武力手段对单挑全世界来说作用更多的在于被逼上绝境的时候作为最后逃生手段,但如果是在被逼上绝境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没有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之前,那么更合适的依旧是头脑。”
“藏下逆风翻盘的底牌,为自己的思考赢得更多时间。——但是鹤见稚久!”福地樱痴的声音陡然拔高,横刀身前。
鹤见稚久猛地抬头看向他。
“你还在思虑什么?”
福地樱痴问:“该做的你不是都做了吗?你还在犹豫什么?”
“还是说,你在找理由自我推脱?”
“……”
鹤见稚久轻笑一声,落针可闻的寂静高空上他的笑声格外显眼。
鹤见稚久嗤笑:“怎么可能,我又不想感动自己,去当别人眼里拯救世界的圣人。”
“只是说,不该浪费体力的时候尽量避免,毕竟我不太喜欢打架。”
鹤见稚久垂眸看向掌心,停顿数秒,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握掌成拳。
他再次看向包围他的这几位,或是前辈或是老师。鹤见稚久扬起笑容,认真应答:“但该开战的时候,就应该不留余地,不必遮掩,知行合一,一击必胜。”
“你不能每件事都查,万一查出什么来呢?”——《是首相》汉弗莱·阿普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