栉名安娜抓着心口的衣服,红色披肩布料被她拽得皱起,透过比水流看见鹤见稚久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无法呼吸,少年溢满的情绪与她同调。栉名安娜低声喊草薙出云:“……出云。鹤见就在上面。”
“快去阻止他。”
“没用的。”比水流跨出一步,他展开双手,面向面前的敌人说:“我的盟友手握最后的开关,哪怕你们抵达御前也再也阻止不了我们。”
“不是吗——阿道夫·K·威兹曼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比水流的话转移。偏远的角落,白色的少年将红伞扛在肩头,另一只手怀抱猫儿。他身旁站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后是本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医院那边的非时院成员。
似乎是发现鹤见稚久失踪之后第一时间就将人手转移到了去寻找白银之王的下落上,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黄金之王没有选择让氏族控制住高塔上的敌人,而是选择离开。
阿道夫·威兹曼从后面走出来,对身边的老人说道:“我们被发现了,中尉。”
比水流放飞鹦鹉琴坂,对白银之王笑起来:“看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呢,也难怪稚久会说是他鲁莽了。”
阿道夫·威兹曼摇摇头,抚摸着怀里的猫儿,他否定了比水流的话:“不,那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他的不解转为仇恨的瞬间就做好了决定。他知道抬高王权者偏差值最好的方法是王弑王,所以鼓动无色之王来杀我是为了现在,——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一瞬间他决定好的事情。”
阿道夫·威兹曼目光沉沉地看向比水流:“你不应该指引他这个目标,绿之王。”
比水流一点没有被指控的退缩,反而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起源之王的偏见吗?我倒是认为让所有人都有抗争命运的力量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阿道夫·威兹曼摇了摇头,回忆起了不久前登上天空帝国号的那个少年。
一个懵懂而迷惘,循规蹈矩地遵循石板安排而前进的少年。
他的信念与信仰还未成型就被粉碎,自尊与价值在过往的苦难中被践踏。于是他追寻理由,在最后的希望中迎来了终末的绝望,彻底葬送对世界最后一丝由吠舞罗保留的善意。
“纯粹善良的人一旦跌落不见光的谷底淤泥,就会扎根向下,直到在腐败泥土上生长出恶之花,迎风伸展艳丽的花瓣,热情地引来一切沉入理想深渊的虔诚之徒,醉死、然后吞没。”
所以才说比水流不应该给予鹤见稚久这个目标。
甚至那还是个正在迷茫的鹤见稚久,就让比水流和他有了这种程度的相性。
如果鹤见稚久真正绝望,那么这对盟友会做出什么?
阿道夫·威兹曼攥紧了伞柄:“是你把他指引上了这条路,但最后你却被他吸引了,为什么,你从他的仇恨中看到了什么?”
闻言,比水流眼里升起一种幼稚的,好像小孩看见喜欢的玩具的喜悦,他扫过近前的几位,微笑着欣然回答白银之王阿道夫·威兹曼的提问:“是新生,是命运的新生。”
“无法抗争命运的人颠覆主导着他的命运、创造新的秩序——不变之王,我从他的仇恨里看见了新生的人类,他就是我理想中的成功展品。”
“哪怕他要杀的王权者中也有你?”
“哪怕他要杀的王权者中也有我。”
比水流脸上带着与鹤见稚久神似的欢欣,他展望蓝天,展望御柱塔顶:“只要我们的理想能够成功,我指引他犯下罪行,他指引我赴身死亡,以死殉道,不足为惜。”
“你们不会明白的。”
比水流收回目光,重新寂静下来,有着遗世独立的静默和排外,他说:“我和鹤见稚久才是同一类人。”
草薙出云攥紧指尖,忍住现在就像一拳头揍到比水流脸上的心情,压抑着怒气质问:“你说出这些话之前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鹤见的抚养人的感受?”
“哦呀?据我所知小稚久已经成年了唷。成年人当然不需要所有事都向家长报备。”
突然一道华丽上挑的声音插.进对峙的几人当中,偶听刀剑轻鸣,是来人甩开刀刃上血迹的声音。高挑美人笑着扫过阿道夫·威兹曼身后的黑发马尾青年,遗憾地放过了同门小师弟。
这个时候还是要看看场合呢。
“紫。”比水流喊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绿之王氏族御芍神紫。
御芍神紫抚摸肩膀上的鹦鹉,正是琴坂带他到这里来的,同时带来的还有Jungle剩下的成员,大量带着头盔的人围了上来,举着终端兴奋地确认包围圈里的超能力者。
“看来我来的时间刚刚好呀,流。要开始了吗?”
“是么,不提醒我都要聊忘记时间了。”比水流压下双手,御芍神紫和五条须久那接到信息迅速归到他两侧。
比水流眉目冷淡却有着幼稚的笑容,他对面前的人说:“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几位。借用稚久的话来说,接下来就该是「王权战争」了。”
“早该这样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周防尊领着吠舞罗全员聚齐,赤发的王将燃尽的烟丢到地上,踏出一只脚碾了碾。
慵懒的青年如睡醒的凶兽,哪怕是微微弓着背双手插兜的前进姿态,也能从他微微暗沉的眼眸里看出愤怒——周防尊脚下的每一步,如同烈火灼烧大地,留下一只又一只融岩般的足迹,走向比水流。
赤色的王对盟臣说:“烧了他。”
周防尊身后的氏族们高举手里的武器,大声喊着吠舞罗的口号。宗像礼司判断了几秒形式,没有犹豫地让Scepter 4加入抵抗绿之王权的战斗。
这个时候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赤红的火点燃空气,十束多多良就在周防尊身后,向来温柔可亲的谏臣没有规劝王,而是走向了栉名安娜,弯下腰来拥抱她。
“多多良……”
“没关系,安娜。”十束多多良抚摸女孩的头顶:“我们都听见了,相信王,相信大家。我们一起去把他带回来。”
“好。”
战争一触即发,在场除了生死不知的无色之王之外,剩下的六位王权者居然都在。尽管比水流那边只有绿之王和灰之王两位,但面对剩下四位王权者也丝毫不惧。
阿道夫·威兹曼叹息一声,转头看向国常路大觉:“看来这一战是躲不过去了,中尉。”
黄金之王却模棱两可地摇头:“我不担心这一点,我担心的是石板。”
“御槌高志的研究资料你看过,威兹曼……鹤见稚久太特殊了。”国常路大觉说。非时院和鹤见稚久之间的芥蒂由来已久,他本来应该直接让兔子们控制住那个少年,但对上那个孩子笑吟吟的视线时国常路大觉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鹤见稚久是没有战斗力,但是他敢孤身闯入御柱塔绝不可能是一时脑热。
习惯了弱小,就习惯了准备好一切再踏上征途。而且鹤见稚久本就毫无威胁,换种说法他站在石板之间就是在稳定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相比之下有件事更让国常路大觉警惕:“前任无色之王三轮一言逝去之前曾托人给我带来了一则预言,他警告我:‘当心一切能给鹤见稚久提供帮助的人’。”
阿道夫·威兹曼皱起眉:“这个预言……”
“你是不是也觉得熟悉?”国常路大觉说:“这简直就是石板针对鹤见稚久的另一种形式,和他那份特殊一样,都在剥离所有这个孩子能得到的力量。”
“我之前以为预言里的人是赤之王,但前不久你出事之后和鹤见稚走得最近的又是无色之王,现在绿之王比水流现身……威兹曼,你是最了解德累斯顿石板的人。石板到底想做什么?”
国常路大觉目光如炬,期待好友能给出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中尉。”阿道夫·威兹曼脸上带着苦涩。
白银之王心情复杂地看着火光冲天的战场,见非时院的兔子一直尽力给两位王权者保留一个安全的沟通范围,不禁喉头泛苦:“但我今天还是来了,我从三轮一言留给他的氏族夜刀神狗朗的预言那里确认到了一个姐姐曾经从石板中心破解出来的低语,但我不知道这件事和鹤见稚久到底有什么联系。”
不等国常路大觉追问,战斗力能力偏弱的十束多多良带着栉名安娜过来,还没靠近就被非时院的兔子拦下,青年神情严肃的请求道:“这件事能让我们知道吗?”
阿道夫·威兹曼点头:“当然可以。”
他深呼吸一口气,对两位鹤见稚久的亲朋好友说出了七十多年前就有的语言。
“七十年前,姐姐破译出的低语里,石板在说当时所有人都不明白的话:‘他已经赢了。’”
「他已经赢了。」
「他杀死了两个我们,而我们会成为最后一个。」
「所以不能让他赢。无论现在、过去还是将来,鹤见稚久都是敌人。」
随着阿道夫·威兹曼复述的话落,十束多多良睁大眼睛,眼里全是诧异:“这是七十年前的石板?”
七十年前别说鹤见稚久有没有出生,那已经该是隔代的年代了。
德累斯顿石板为什么……
“这份解析我的姐姐克劳迪娅·威兹曼花费了三年时间,虽然不能保证一字不差,但大意是这样。”阿道夫·威兹曼再次苦笑,“那孩子还不知道这个研究,或者说,他已经对这个研究不感兴趣了吧。”
对石板的仇恨,对命运的反抗,对世间一切不公的质疑,少年曾经问遍整个世界,从来没得到答案。所以他要撕毁问卷,和另一个反抗者一起孤独前进。
但是未曾设想,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同样的事他已经做过不下百遍,只待旗帜高扬,静候已久的胜利就会一拥而上。
突然。
巨大的嗡鸣声骤然在城市上空炸响,一时间就算是展开了王域的王权者耳边都拉起了细长的耳鸣。
交战的人们不自觉抬起头探寻未知让他们感受到威胁的存在。
阿道夫·威兹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大双眼,瞳孔紧缩如针。
达摩克利斯之剑、头顶上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爆发出了惊惶的色彩,恍惚之下好像伫立在那里的不是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是德累斯顿石板本身。
——如同神明临世,俯瞰人间。
有人不可置信地低语:“……他成功了?”
谁成功了?
无色之王还是鹤见稚久?
比水流突然叹了口气,他晃了晃身体,小退半步,挑起笑意问白银之王一行人:“那边的国常路大觉阁下怎么不加入进来?”
“就算青之王和赤之王联手的能力很强,但敌人是我,我可以取胜。”
比水流和曾经有过一战之交的黄金之王对上视线,青年白发在空中翻飞,意气风发地勾起嘴角:“虽然没有提前解决黄金之王会很难办,不过既然是盟友做下的安排,倒也不失为计划的一环。”
他击退宗像礼司和周防尊,将一旁的黄金白银两王也拉入战场。
“继续吧,既然来了就都留下。”
把K放在最后面是因为石板能说话,可以挥发我的早期中二病。可惜还有个梗没能写进去,本来是打算让鹤见和比水流比赛飙轮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