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确有这个想法, 其实也是好事,只不过……”贾敏点了点头回应着,只是如今这局势, 她有些担心会给人以口舌攻击林如海。

  林如海知她心中所想, 只略想了想, 便道:“其实也不妨事。”

  “那甄家……”贾敏看了看黛玉,不知要不要说, 这些日子甄家其实没少找些缘由为难林如海,秦蓁本就是甄家的亲戚, 如今要做的又是有些违反现今世俗的事情, 她确实有些为林如海担心。

  “虽说如今甄家虎视眈眈, 但终归还是看着岳母家的面子,没有做太过出格的事情,至于孩子们要做的这些事, 也不过是让他在圣人面前参我一个有违公俗罢了, 圣人如今正在用我, 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何况, 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也不单单是为着臻儿。”

  “爹爹, 璟哥哥的父亲在为难你吗?”

  林如海低头看了看黛玉, 笑道:“怎么玉儿要为我出头吗?”

  “虽然我不知要怎么帮着爹爹,但如果爹爹需要我, 我也可以的。”而后, 她又有些犹豫, 看向贾敏道:“妈今日在府上跟我说了那么些话, 最后却岔开了话头, 可是也为了甄家的事?我是不能再与璟哥哥来往了吗?”

  “大人的事, 与你们孩子无关。”贾敏瞧着她有些委屈得样子,安慰道,只是宽慰归宽慰,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提醒了一句:“只是玉儿,你年纪渐渐大了,璟哥儿虽说从小同你一起长大,但总归是外男,以后同他出门还是要注意些,知道吗?”

  “嗯,玉儿知道了。”

  贾敏见着黛玉乖巧地点头,心中其实也心疼她,又道:“不是不让你见,只是要再小心些,懂吗?”

  又见着黛玉应了下来,她才方又和林如海说道:“若是老爷觉得这不妨事,我就也帮他们准备起来。”这样说着,她也感慨道:“其实也不怪臻儿那孩子多想,等过了年,我带着孩子们去京城,只留她一个人在府里到底也是不便的,毕竟她与咱们家并非亲戚,只怕有人嚼舌根。”

  “她也是个要强的孩子,或许出府独立与她而言也是好事。而且若是澈兄同意,或许这也是林家那孩子的一个出路,到时看他们作何选择罢。”

  “老爷倒是看得开。”

  林如海瞧着坐在跟前的黛玉,说道:“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便是我们玉儿想要一辈子不嫁人,我也愿意,有咱们和安儿在总是能护着她的,更何况,咱们女儿这般聪慧,我倒还觉得是这宅院困住了她。”

  贾敏瞧着这父女俩傲娇的神色,不由笑道:“玉儿心已经比一般女儿大多了,瞧瞧她身边的一些同龄的小姑娘,哪有一个像她这般,老爷再夸,还真是留不住了呢。”这样说着,她又不由看向林如海,道:“若是,我们也只玉儿这一个女儿,老爷可想要过继一个养子?”

  林如海讪笑着,说道“若是无子,也只怪我命中无缘罢了,何苦费那心思,只疼我这一个女儿岂不更好?”

  “老爷既如此想,怎么也没见得老爷给玉儿取一个学名?”

  听着这话,黛玉也瞧向林如海道:“那位林家姑娘的名字都随着族谱取了‘依’字呢,爹爹怎得不给我取一个。”

  “你这丫头,怎知爹爹没给你取,你娘是在逗笑呢。”

  “当真?”黛玉有些惊讶,直起身来,说:“爹爹不会是诓我呢罢。”

  “我诓你作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刚出生时身体弱,便先取个小名,免得你压不住。不过今日既然提到了……”

  黛玉忙道:“爹爹快说。”

  林如海摸着刚蓄起来的胡子,道:“单名一个‘僖’字可好?”

  “‘僖’,喜乐也。林僖,甚好,我喜欢。那弟弟呢,弟弟可有了学名?”

  林如海不急着回答她,却问道:“想知道?”

  “自然,弟弟明年就要同我们去外租家了,总不能连个学名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笑话,爹爹告诉了我,我也好叫弟弟知道。”

  贾敏笑着拉过她来道:“你弟弟名俊,好不好?”

  “林俊,也好,只却似不如我的名字好听。”

  贾敏见她欢喜的样子,也不由得跟着舒怀了好些,但仍轻声道:“好了,你爹爹累了一天,如今又说了这会子话,也累了,让他早些歇歇罢。”

  黛玉想起,看着林如海的面色,确实很是乏累了,便忙告退回房去了。

  贾敏见着她离开,看着林如海,有些心疼,说道:“海哥去歇息罢。”

  “嗯,我也确实乏了。”他由着丫鬟服侍着梳洗过后,躺在床上,忽又想起一桩事,说道:“臻儿那孩子若是出府去,便也不方便教导玉儿了,很该给她再找个老师才是。”

  “也不忙,眼瞧着没多少时日我们就去京城了,这些时日,我教着她就是了,老爷好好挑挑,回来后正好请人一起教导他们姐弟两个。”

  “也好。”

  且不说黛玉得知了自己的学名,如何写信说与宝玉听,又如何寻着时日去找秦蓁与林依依说话,却说又过了些时日,林家父母终于养好了身体,也从金陵来了扬州。只是跟着他们来的,还有一群不速之客。

  因着不愿林家父母知道自己来扬州要住的是甄家的房子,所以是由孔家的人去接的他们,只是孔家的人到底在金陵不甚熟悉,所以宝玉也命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厮跟着一块儿回去了,也千叮万嘱地说不许他回甄府去,只安静陪着孔家的人便好。

  所以林家父母也未曾起过疑心,后来听说女儿已被送去了扬州,身子更是一日好过一日,待觉得行动方便了,便立马启程赶往了扬州。

  林侨等人更是早就得了消息,算着日子,早早就同孔信一起请了假在扬州码头,接下了林父、林母。

  他们夫妻二人下了船,见着儿子,便有些红了眼眶,林母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好生抱着儿子哭了一会儿,方说道:“你姐姐,如今可好?”

  “母亲放心,阿姐如今都好。”

  “那就好,好。”

  林澈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肩,见她好了些,方有些哽咽着提醒道:“侨儿,这位便是你信中提到的同窗罢,咱们该好好谢过人家才是。”

  他这样说着,林氏夫妻竟真要躬身行礼,但孔信作为晚辈哪受得了这个,更何况他于此事上,本就有些贪功了,禁不住红了脸色,忙止住了他们,挠了挠头,说道:“咱们先回去罢,林姑娘早在家里等着了,她本是也要来的,但我想着您二老冷不妨见到女儿,若是在外面过于露了情绪反倒不好,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

  “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小小年纪,便这般周全,比我们侨儿强了许多。”

  “伯父过奖了,咱们先上车罢。”

  只是几人上车回了宅子,却未见着后面还有一艘小船,随着他们后面不久就下了船,见他们人走开了,便也跟在了身后。

  但却没有跟着他们进宅子,只在外面悄悄转悠着,直到他们在这宅子周围见到了承安,几人方才连忙将他围了起来。

  “你们这是?”承安皱着眉头,看着领头的人,细细回想着,却觉得好似在甄府见过,忽道:“是太太派你们来的?”

  那人微微点头,道:“太太担心二爷,让我们来看看。”

  听着回话,承安稍稍放了心,只道:“二爷如今在书院念书,一切都好,这位哥哥只管回去向太太报平安就好。”

  只那人上下瞧了他一眼,却道:“二爷一切都好?那可有什么事要和太太说的?”

  “没有的,二爷一切起居如常,今日正在书院念书呢。”承安听着这人的话,心下觉得有些不对,用余光瞧了瞧门口的马车,道:“要不,我领各位去书院瞧瞧二爷,你们回去也好给太太交差。”

  “不慌,二爷自是要看的,只是我问你,刚刚进去的是何人?如今这院子可还是二爷在住?”

  “自,自是二爷在住的。”

  那人哼气道:“看来你是不准备说实话了。”而后又顿了顿,道:“也罢,若是这院子真是二爷在住,我这便进去瞧瞧,虽说二爷如今不在这里,但是他身边的丫鬟应是在的,我去问问她二爷的饮食起居情况再回,也算是给太太交差了。”

  “哥哥,您别为难我,这,我是真不能说。这样,我带你去书院给二爷请安可好?”

  谁知他这话一出,那人的眉头竟是皱得更深了些,却说:“你平日就是这么伺候二爷的,听我们说几句话就确认我们是太太的人,倘若我们存了什么坏心,你这般带着我们过去,反而坑害了二爷,又该如何,我看待我回到金陵,很该让太太给二爷身边换个机灵些的人才是。”

  听他这么说,承安心下反而安稳了些,只摸了摸头,讪笑道:“我之前跟着二爷的时候,见过哥哥,您应该是太太的陪房,张祥家的大儿子张才,对吗?”

  张才这才缓了些神色,道:“行,记性不错,既然你不方便与我们说,我们也不为难你,这就带我们去同二爷请安罢。”

  “诶,您跟我往这边走。”

  承安一面张罗着人,往书院处领,一面又问道:“哥哥这次来,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张才听着,却笑了,只道:“你也不用替二爷探我们的底,这话说与你知道也无妨。二爷年纪还小,又一人来扬州,太太怎可能真得就放心只靠着他的几封信报平安,就能安心的。实话和你说,自打那姑娘住进了这宅子,就有人回扬州说与太太听了。”

  “啊?”

  张才拍了下承安的脑袋,道:“啊什么?太太这也是担心二爷,什么话该说,该怎么说,你心里该有个数才是。再说,这些年咱们太太和林夫人可是一直通着信呢,便是有什么事,又岂有瞒着的。”

  “好罢,我知道了。”

  待几人走到书院处,他想将这几人待去了自己的房间,道:“二爷如今还没散学,几位哥哥先等等,待二爷回来了,我再来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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