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空荡荡的。
降谷零一口气冲回宿舍, 他关上门，轻拍着胸口。
耳边还回荡着诸伏景光刚的话。
“我会乖乖等零先生来接我，请安心处理自己的事吧, 柯南是这么说的。”转达这句话时, 好友的眉梢上都挂着些许无奈。
毕竟在他们看来, 他因为一个梦就慌乱到甚至不敢见柯南，实在奇怪。
但是，那真的只是梦吗，活了二十二年, 只在遇到柯南后，那几个梦中的情绪如此真实, 难以脱离。
如果不是梦而是真的未来……
降谷零不敢再想下去，他洗漱一番后关了灯躺在床上，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目光瞥到空空的桌面上，想起柯南此刻已经去了别人的屋子，难言的寂寞和不适应涌上心头。
就这样, 他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又是梦吗……？
雨很大，哗啦啦的冲掉了所有痕迹, 他们蜷缩在不大的山洞中, 除了雨水潮湿的味道外，还有不轻的铁锈味。
是血？
怀中的身体滚烫，小孩子的头靠在他的肩膀处, 身子软绵绵的, 似乎失去了意识。
“柯南君。”降谷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要睡过去。”
他的手按在柯南腹部, 那里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很难想象这么小的身体能够流出如此多的血液。
柯南闭着的眼睛颤了颤, 他有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瞳孔却没什么焦距，只是轻浅的呼吸着。
降谷零低着头，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听着那虚弱的心跳声。
“柯南君，坚持住，救援马上就会到了。”他不停地说着，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声音渐渐地低下，甚至带上哽咽：“就连你也要离开吗，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柯南君，求你活下去……”
“降谷先生。”有手轻轻落在他的脸上，擦去上面湿润的水迹，降谷零赶忙抬头，看到怀里的孩子朝他弯起一个笑容：“你在哭吗？”
“是雨水。”降谷零用袖子抹了把脸，被身上传来的痛刺激到，忍不住拧了下眉头。
“别乱动，你也受伤了吧，我看到了。”柯南小声道，“没想到计划会被泄露，还好突然下起大雨冲掉了痕迹，不然还真不一定能躲开。”
“总结和反思等之后再说吧。”降谷零抱紧了他：“你伤得很重，要留些力气。”
“不会有事的。”柯南看向山洞外，雨已经渐渐地停了，阳光从厚重的乌云中穿透进来：“回去后想吃安室先生的柠檬派。”
降谷零慌乱道：“这种话可不能现在说，好像在立flag一样。”
柯南笑了两声，似乎是牵动了伤口，轻轻倒吸一口气，又停下了。
他将目光从山洞外收回来，落在降谷零身上。
一路的逃亡让他们身上都脏兮兮的，连头发都被雨淋湿，贴在额前，因为从山上滚落的原因，上边还混了些尘土。
“降谷先生的头发……”柯南的瞳孔微微晃动，失血过多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看不清什么了，但那金色始终印在他的眼底：“就像太阳一样。”
“柯南君才是太阳。”降谷零低声道：“源源不断地发着光，靠得太近会被灼伤，但根本无法拒绝。”
他不断地失去，游走于黑暗间，有时候甚至感到自己正在被黑暗吞噬，是柯南照亮了他，即使被他伤害，也奋力抓住了他的手。
他低下头，静静听着孩童的心跳声，在这种不知是否还会有未来的时候，才低声吐露出心底埋藏最深的渴望：“柯南君只为我一个人发光就好了。”
如果他们死在这里，何尝不算拥有了这个孩子，可是他还这么小，他应该拥有更加灿烂光明的未来。
降谷零握紧了柯南的手，祈求般抵在额头处。
*
再次从梦中惊醒，降谷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上面仿佛还是血红一片，他用力眨了眨眼，那血色才从眼前消失。
那是梦还是未来？未来的柯南活下来了吗？
降谷零用手掌抵住额头，深呼吸几口，依旧无法平静，他跌跌撞撞地跑下床，下意识往抽屉里看去。
什么都没有。
他真的见过柯南吗，回到过去说不定只是一场妄想。
降谷零的大脑混乱成一团，他站在桌子前，试图寻找柯南来过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
突然，他的目光凝在床边的玩偶上，那是他上次抓来的小猫玩偶，因为是戴着红色蝴蝶结的小黑猫，很像柯南，他抓了好久才抓到。
降谷零松了口气，开始觉得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有些好笑。
不过，柯南真的在hiro那吧……梦里的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前确实在他身上看到过枪伤。
降谷零焦虑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梦中那股绝望又悲伤的情感始终无法消散，他不由自主地打开房门，走到了诸伏景光门前。
现在是凌晨，他悄悄地进去看一眼柯南，谁都不会知道。
虽然这么做有些过分，可被心中难以排解的情绪控制，降谷零还是伸出手，小心地打开宿舍门。
他们几个经常到各自的寝室玩，所以对于各种布局十分了解，降谷零轻车熟路地走到桌子前，先是看到了上边的小家具，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回肚子里。
而后他迫不及待地向抽屉中望去，柯南仰面睡在小床上，被子盖到下巴处，姿势非常安详。
降谷零把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胸膛处。
指腹下的身体在上下起伏着。
柯南睡着睡着，突然感到身体沉重，呼吸困难，就像是有石头压在身上似的，怎么也动不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难道是最近太累了导致了鬼压床？
紧接着，有什么湿润的东西砸在他脸上，他下意识舔了一口，是咸的。
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在诸伏景光的抽屉里睡觉，不管怎么说都不该有水落在他脸上。
猛地睁眼，看到的却是流着眼泪的降谷零。
柯南有些茫然，他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没搞懂发生了什么：“零先生？”
他跳到抽屉上，伸手去摸降谷零的脸：“你哭了吗？”
降谷零似乎也对此感到惊讶，他抹了把脸，闷声道：“是雨水……不是，抱歉吵醒你了。”
刚刚的梦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居然在确定柯南没事后不由自主地落泪，还说是雨水。
太丢脸了！
降谷零摸了摸鼻子，却看到柯南露出了了然的表情，用轻快的语气道：“零先生是个爱哭鬼呢。”
男孩伸手拍了拍他：“我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噢，那只是个噩梦罢了。”
就像是知道他梦到什么一般。
降谷零呆呆地看着他，想问他那些是不是未来真实发生过的事，但还没来得及张嘴，便听到后边有人问：“zero，你在干什么？”
诸伏景光醒了。
就算他们是压低声音交流，在寂静的深夜中依旧有些明显，更别提诸伏景光因为过去的事向来睡得浅。
降谷零解释起来稍显尴尬：“我……我做了个噩梦。”
诸伏景光开了灯，听到这话，忍不住凑到降谷零面前仔细打量他一番 ，狐疑：“你哭了？”
刚刚好像隐约听到柯南说爱哭鬼了。
“我没有。”降谷零极力否认：“就是做了噩梦，所以想过来看看柯南君。”
“说得轻巧。”诸伏景光盯着他：“做噩梦后半夜摸到别人寝室，对着抽屉里的柯南哭，怎么想都很奇怪……我说，你最近是不是被梦影响得太过了。”
因为梦里玩弄了柯南的感情，现实里也不敢见他，结果又做了相关的噩梦，半夜溜进来对着柯南哭。
要不是认识了十多年，诸伏景光差点以为寝室进贼了。
“可能是有点……”降谷零讪笑道，脚下却像扎了根一样半分都没有动。
柯南两边看看，突然恍然，眨巴着眼睛朝降谷零伸手：“我之后能和零先生一起睡吗？我好像有些认房间，突然换了地方有点睡不好。”
降谷零立刻伸手捧起他，两个人一起看向诸伏景光。
被双重可怜的目光盯着，诸伏景光忍不住挡住眼睛：“随便你们，我要继续睡觉了。”
zero和柯南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他们两个肯定有什么小秘密。
降谷零把柯南带回房间，放在枕头旁。
“我今晚就在这里睡。”柯南拍拍枕头：“好了，零先生快躺下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降谷零反而有些犹豫：“睡在一起不好吧。”
柯南用很有压迫力的目光凝视着他，所以降谷零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乖乖地躺下了。
枕头旁边凹陷下去一小块，柯南的身体贴着他的耳朵，热热的。
小孩子关了扩音器，用手指摸摸他的头发与耳垂，轻声细语地道：“晚安，零。”
降谷零说了声晚安，他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可感受到旁边传来的轻柔的呼吸，竟是很快地便陷入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