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梦境。
第三次做梦, 降谷零已经对此轻车熟路，甚至能在以审判而淡定的心情看待梦中的剧情。
这次“他”的心情透着苦恼和纠结，在小路中加快脚步, 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降谷先生！”后边传来呼唤声, 是有几分耳熟的青年音。
但梦里的他没有停下脚步, 反而加快步伐像前方跑去。
他在躲身后的人？
“降谷先生！”后边的声音愈发急促，也跟着他跑了起来：“我们要聊聊……你跑什么？”
降谷零自己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跑，但梦中的他大口喘着气, 仿佛要把心中的纠结与苦涩全部从身体中清除。
“哎呀！”
后边传来了很重的噗通声，他立刻停下脚步, 回头。
降谷零这才看清那个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人，他倒在地上，身形有些瘦削，此刻正抱着腿蜷缩身子，一副摔惨了的样子。
被担忧感淹没的他立刻跑过去：“新一君，没事吧？摔到哪里了？”
但刚刚还不惜趴在地上的青年一下立起上身, 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下降谷零也知道自己被骗了, 同时, 他看清了那张分明就是放大版柯南的脸……哦对，工藤新一长得和柯南一样，所以这是长大后的工藤新一？
但降谷零完全没办法思考, 因为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中, 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泪水, 分明是做出了欺骗行为的人，却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委屈又可怜地扯着他的袖子，哽咽道：“降谷先生讨厌我了吗？”
降谷零的脑子烧了，他感觉梦里的自己应该也懵了，甚至没管假摔的事，慌张又无措地摆着手：“我没有……你在哭吗……”
引以为傲地说话技巧在此刻半分都使不出来。
“没有的话，为什么要躲着我。”工藤新一固执地拽着他：“每次都是，看到我后转身就走，你无法接受我的身份吗，你觉得我骗了你吗？”
“不，和那件事无关。”降谷零抿起唇，他摁住工藤新一的肩膀，伸手轻轻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新一君，你太小了。”
像是听到了无法接受的理由一般，工藤新一抓着他的手猛然收紧，刚才还委屈哽咽的声音变了调：“哈？”
降谷零被他拽住领子，踉跄着向前，与他直直对视着。
“我已经19岁了，降谷先生。”工藤新一的眼睛里跳跃着火焰：“既然柯南可以，那我为什么不行？”
降谷零的喉结上下滚动：“柯南君是……”
他话音未落，工藤新一突然抬头，他们的唇撞在一起。
青年身上萦绕着淡淡的咖啡香，似乎还环着点点烟味，降谷零感觉到自己好像突然警觉起来，用力嗅了几下。
确实有烟味，除此之外还有微量的药味。
他蹙起眉，舌尖在湿润的痕迹上舔舐过去，入口发苦。
“这是眼药水？”降谷零愕然问。
工藤新一本来眼睛都闭上了，一听这话，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羞恼地怒道：“这种时候你就在意这种不重要的小细节？”
“这很重要，你是不是从赤井秀一那过来的，是那个狡猾的FBI出的主意吧。”降谷零磨牙：“居然让你装哭。”
“这不是赤井先生的主意。”工藤新一道，他冷静下来：“是我老妈说的，如果会被眼泪击败，说明对方喜欢着你，因为人只会在重要的人的眼泪面前失去方寸。”
他握住了降谷零的手，望过来的目光坚定：“降谷先生，我不会让你逃走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
那是被光照亮的感觉，就像他一样，无论面前矗立的是什么样的困难，都会一往无前地前进着，直到走到终点……亦或粉身碎骨。
“我们都是同性，而且差了12岁，这段关系不会被人祝福。”降谷零低声道。
工藤新一应该站在光下，他的身边围绕的应该是鲜花与赞誉，他的未来是平坦而光明的，他不该被自己扯进布满荆棘的路。
“我不在意那些。”工藤新一突然道，他的眸中映着降谷零的身影：“只要降谷先生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就足够了。”
他总是这样，不管是他追求的正义还是现在，都带着点少年气的理想主义，但降谷零知道，他会尽全力达成那个看似天真的结局。
有谁能拒绝这样的人，有谁能拒绝从光中伸来的手。
“啊对了，其实我早就和老爸老妈说过咱们的事了。”工藤新一笑起来，透着点狡黠：“他们不反对我和你在一起，赤井先生也说会祝福我们。”
“……这个时候就不要提那个FBI的名字了。”降谷零刚升起来的动容哗啦一下散了个干净。
他抱住工藤新一，将那个青年紧紧地圈在手臂间，眼眸微阖。
“降谷先生？”工藤新一有些困惑。
“我们在一起吧，新一。”降谷零道，他将脸颊靠在青年毛茸茸的头发上，轻轻蹭了蹭，嗓音柔和：“你说得对，是我太胆怯了。”
“我可没这么说。”工藤新一嘀咕。
降谷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慢慢地伸手捂住脸，手指关节发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晌才从那激烈而复杂的情感中挣脱出来。
太糟糕了。
那感情绝不是单纯的爱，在他拥抱住工藤新一时，梦中传来的感情似乎想要将那个青年连带着血肉全部占据，那种黑暗而扭曲的情感在冒出后，又渐渐被怜爱与珍惜覆盖。
等心情完全平复，降谷零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天边刚刚放亮，柯南还在抽屉里睡着，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拿着毛巾去了浴室。
大澡堂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还没有供应热水，他便草草地冲了个冷水澡。
水流从脸颊流过时，他想起工藤新一脸上的泪水，虽然只是眼药水假扮的泪水，可也许对方质问中的委屈与不解并非完全是演技。
……等等，被梦里的情感影响到也就罢了，他为什么要仔细分析梦中的剧情，那剧情稍微想想就让人觉得窒息。
尤其是那句“柯南可以”，让降谷零的大脑温度再次升高，赶忙接了捧冷水扑在脸上。
柯南真的不可以啊，柯南来自未来，如果按梦里的年龄算，工藤新一19岁，自己和他差了12岁，也就是31岁，那9岁的柯南……
先不说年龄差的问题，和小学生谈恋爱，他真的不会被同事逮捕吗！
一只金毛在警校的澡堂中缓缓地碎掉。
柯南醒来时，宿舍里没人，他揉着眼睛探头看了眼，床上的被子被推在一边，床单有些凌乱，似乎对方离开的非常匆忙。
他用钩索飞过去摸了摸，那里凉凉的，显然对方已经起床一段时间了。
虽然觉得奇怪，但早起匆忙离开的原因有很多，柯南并没有深究，他干脆躺在降谷零的枕头上眯个回笼觉。
降谷零回来后发现抽屉里的柯南又消失了，他抚摸着怦怦直跳的胸口，快速检查了一遍抽屉里可能藏小人的地方，完全没发现后，正要出去找找是不是又到其他人的房间，就感觉余光有什么动了一下。
是床的位置。
枕头和墙的夹缝中，突然有只细细的胳膊伸了出来，他奋力地揪着枕头柔软的布料，过了好一会儿才爬上来，累得摊在枕头上。
“柯南君？”降谷零疑惑地问：“你怎么在那？”
“我在等你的时候睡着了，不小心滚进去的。”柯南挠了挠头发，他嗅到空气中的水汽：“零先生早上就洗澡？”
说完，他眨眨眼，双手轻轻击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降谷零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有些羞恼：“小孩子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知识！而且我不是，我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出了身冷汗才去洗澡的。”
柯南看起来有些失望，但很快好奇地问：“什么梦能把你吓成这样？”
这种梦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降谷零不太自在地扯了扯唇角：“你饿了吧，我去买早饭。”
他扭头就跑。
柯南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上次降谷零逃跑好像是因为感情问题，难道他这次是梦到和自己在一起了？
他摸了摸下巴，细细回忆了一遍降谷零最近的行为，眉头拧起：“你确定回到过去的只有我？零有没有可能通过其他方式知晓未来，比如梦到未来发生的事。”
系统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有可能被能量影响到了，但影响不大，顶多梦到一些片段。”
柯南的眉头皱得更紧：“这种能量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吧？”
“你觉得自己被影响到了吗？”系统语气不太好地道：“直接穿越的你都没事，被能量扫了一下的人怎么可能有事。”
柯南看了眼自己现在巴掌大的身子，心想这也不能算完全没事，但看降谷零完全没有变小的迹象，应该确实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