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巧合
南有岁几乎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写完了作业,他的字迹依旧工整,认真对照答案修改完之后才打开手机,兴致冲冲地发了信息给江应浔,打字的速度很快,发完之后又觉得不妥,白皙的手指悬浮在屏幕上方。
[耶:我把作业写完了!哥哥在做什么?]
他忽然想起考试的时间是在明天下午,按照江应浔的性格,他这会大概率是在认真学习,给他发消息应该会打扰他。
[耶:明天比赛加油,我先去睡了,等哥哥回来。]
配上了一个卡通小猫跳跳的表情包。
还没退出界面,语音邀请就弹了出来,自带铃声响彻在安静的屋内,南有岁心跳漏了一拍,他立刻接通了,不明白为什么江应浔要给他打电话,不会是出什么意外吧?
想到这,南有岁的心又沉下了一些,声音有些虚虚地问道: “怎么了哥哥?”
“刚好十点半,你什么时候这个点睡过。”江应浔的声音清晰地落在他的耳边,像是凑近了说话一般。
南有岁怔了一下,把手机放在了桌上开免提,把音量调到中间值。
“我……”南有岁的确毫无困意,他透过窗户看了眼窗外的黑天,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好吧,我只是怕影响你学习,明天下午不是考试吗,这是最后的准备时间了。”
“临时抱佛脚不可靠。”江应浔说道。
一时无言,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南有岁觉得好安静,他怎么那么词穷。
“所以不用担心会打扰我。”
在南有岁还在头脑内搜刮话题的时候,江应浔的话闯入他的耳中,
“嗯嗯!”南有岁莫名地很开心,连声音都亮了几分,闲聊着: “哥哥紧不紧张,听说这个竞赛含金量很高,竞争很激烈。”
“还好,谈不上紧张。”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仿若只是在消磨时间而已,但谁也没提要先挂断。
朦胧的门铃响起,随后是一阵窸窣声,江应浔说道: “等我一下。”
仿佛隔了远距离的对话响起,空空的,但足以听到了。
“真够寸的,耳塞不小心掉垃圾桶里了,不戴安心不下来,你带了吗?”沈祺靠在门口处。
“我找找。”江应浔打开行李箱,在左侧的小口袋里拿出透明袋子,里面放了几个小盒子, “都没用过,你随便挑。”
“谢了。”沈祺随意拿了一个,不过吸引他视线是的行李箱中的其他东西,清新绿色的小风扇很显眼,上面印着一只露出星星眼的马尔济斯卡通形象, “我怎么没见过你用过这小风扇呢,这个也借我用用?”
“不借。”江应浔没多想就拒绝了。
“小气,诶我知道了,你弟弟给你的,对吧。”他一脸得意,就像解出了摩斯密码一样。
不置可否,江应浔将行李箱的口袋拉链封上,重新摆放好。
手机传来算不上轻微的动静声,这足够吸引人的注意力,沈祺原本想离开的双脚停住了,他刻意地咳嗽了一声,轻声说道: “别人紧张复习,你打电话聊天,佩服。”
“齐阿姨我等等就睡,嗯……我来看看。”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之后,便没了声音,安静无比。
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手机,没等多会,南有岁声音轻到像自言自语道: “我回来啦。”
“嗯。”江应浔表示自己听见了。
“嗨弟弟,还记得我是谁吗?”沈祺自来熟地打着招呼,似乎已经忘掉了自己来这趟的目的仅仅是借东西而已。
“沈学长……?”声音中透露着不确定,他又补充了一句, “晚上好。”
“不太好,明天我和你哥哥在同一个考场上,压力很大的,睡觉都不敢睡了。”开着玩笑,尾音都在憋笑。
“啊……”南有岁的声音模模糊糊,伴随着白噪音,似乎是网络不好,时断时续的, “虽然我哥哥很厉害,但是……”
“行了行了。”沈祺真是受不了他们,带着吐槽性质地说道: “你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偏心。”
江应浔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轻微地挑了下眉,看了眼被握在沈祺手中的手机说道: “聊够了么。”
“这可太够了,你俩自己聊去吧,我真回去复习了。”沈祺突然发现那只小风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摆在了桌子上,他非得说出来些话不可, “这风扇你又不用,摆出来……”
对上江应浔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又不说话了,掂着手中的透明盒子玩,极不正经地冲着手机里说道: “放心吧,我会看好你哥哥的。”
“看好什么?”南有岁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沈祺讲的话也是莫名其妙。
没有人再继续这一话题,空气静默间,沈祺离开了,江应浔坐下,对着那只马尔济斯,又看了眼屏幕上的Q版花生头像。这一通电话让他刚洗完的头发都差不多被吹干了,他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骨骼分明,微凸出来静脉血管的手臂上被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
“沈学长走了?”一直听不见动静,南有岁问道。
“嗯。”
“!这么快都十一点了,哥哥别熬夜,明天有重要比赛要养精蓄锐。”南有岁自己打了个哈欠说道: “对了,什么时候全部考完?”
“就一场,明晚结束,很快就考完。”
“那哥哥后天回来吗?”
“没别的安排的话,应该是。”
道了晚安之后,南有岁就挂断了电话,飞快的一下倒显得他挺无情的,江应浔看着被挂断的界面,对面弹出来蹦跶小狗的表情包,他点开自己的存图,发现空空如也,于是存了他的那张图片,也给对方发了过去。
[耶:!]
[耶:哥哥你好有趣。]
哪里有趣。
不过江应浔没回,关闭了手机之后又翻开了练习。说轻松那都是假的,没有成就是从天而降的,必须要付出比别人多很多的努力,才能让自己显得不在乎。
。
“沈学长给我发了消息说他们考完了,刚出考场不久,你哥给你发消息了没?”明洋头闷在课桌的抽屉里,瞟了眼窗外,没看见人之后才放心地捣一下了南有岁的肩膀。
利落的线条被撞得划出了潦草的一笔,南有岁立刻看向他,小声地说道: “这么早,不是说要接近五点吗?”
“不知道,反正他是这么给我发的。”
于是这回南有岁抵抗不了“诱惑”,辜负了上课不玩手机好学生这一称号,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收到了一条来自两分钟之前的消息。
江应浔就发了个“ok”的手势,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抬头恰巧对上任课老师的视线,南有岁很是心虚,看着密密麻麻的板书,他都差点找不到刚刚写到哪里了,消息暂时搁置,手机又重新回到了抽屉,他又开始抄写着板书。
“服了你了,简直就是三好学生典范。”明洋大胆的很,继续噼里啪啦打着字,也不知道在折腾着什么。
[耶:哥哥什么时候回N城?]
课间,他问道。
[Saros:今晚可能回不去,明天吧,老师说稍晚要组织聚餐。]
[耶:噢噢,哥哥要注意安全,聚餐玩的开心一点。]
简短的聊天内容,江应浔也没再发过来消息,大概率是在同竞赛的其他同学待在一起不方便玩手机。
“同桌!今天是你生日啊!”明洋惊奇地发现。
“今天为什么是我生日。”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每天在学校里只能记住星期几,日期那只能重要时刻才能想起来。
“9月20,不是你生日吗?”这下轮到明洋疑惑了,他指着q/q界面,迟疑地问着: “还是说这个信息你是随便填的。”
“好像真是,我都忘了。”南有岁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是你提起,我真的不知道。”
“这都能忘,等着,我去小卖部给你买个迷你蛋糕,别嫌弃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不用……”南有岁根本没来得及拦下他,在他看不见的背影之后轻声说了声“谢谢”。
小时候对生日的期待值很高,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倒是不怎么在意,日期只是个日期,也没什么别的含义,如果有人能对他说生日快乐,那绝对是意外之喜。
最后在明洋和前后桌的掌声中,他吃了迷你蛋糕的第一口,奶油很甜很甜,裹挟着工业色素的味道,不得不说小卖部是真的坑。
今天是周六,下午最后一节下课之后就放假了,明洋在冲出去之前又对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面对这些的时候他并不太会表达,差点说出了“你人真好”这样的好人卡字段。
“没关系,下次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也给我买就好啦。”明洋摆摆手,开朗笑着,一头微金的头发在朦胧灯光下显得更明显。
他觉得明洋真是是好心到透明的一个人,对着他点点头,弯起嘴角很开心。
同学们穿着清一色的校服,他走在其中,看着十分钟前买的车票,显示从N城到S市,用时1时36分,检票时间在晚上十一点半。在他这个年岁的最后一天,他做出了有些冲动的举止。
购买当日的车票很难,只剩下了这一时段还有最后两张票,等他点进去的时候显示他购买的这张车票是最后一张。
运气还算是有点好的吧。
他这次的想法并不周密,只顾着去S市,连江应浔的酒店在哪里都不知道。
等待的时间很焦灼,连试卷都写不下去,他先是看了看班级群消息,看那群人瞎起哄吐苦水,又切换到微信软件,没有接收到任何消息,时钟上的秒数在不断前行,他却总是嫌它太慢。
最近课业太繁忙,每科老师都在赶进度,有种吃撑了还来不及消化的感觉,疲惫感在得到了休息之后获得了充分的释放机会,南有岁趴在桌子上,眼皮子打架竟然睡着了。
等他再次惊醒过来的时候,他差点分不清黑天白夜,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接近十点半,从这到车站要耗费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再晚一点他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现在留的时间也不充足,这他和一开始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好像这趟出行就一开始就被定上了匆忙与狼狈的基调。
直到他出门,他还沉浸在刚刚不小心睡着做的梦之中,是和时间的不断角逐。
果然某些时刻梦境是现实的预兆,玄学得很。
头发被风吹乱,他的身上还滴落到了水珠,偏偏今晚N城下雨,似乎是有降不完的雨,他坐在车里,雨势渐起,车内柔和的电台声和朦胧的雨声混杂,水珠沿着玻璃蜿蜒而下。
他没来得及带伞。
即便是晚上,车站的人依旧很多,排队等待的人都在焦躁着,生怕自己赶不上车,南有岁握着身份证,紧迫感一直压迫着他的心脏。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依次左转再右转,接下来应该是上楼梯,但他收到了一通电话,显示着江应浔的名字。
接听了。
站在扶梯上,人群的嘈杂声让他都听不清电话里的内容。
“我回N城了,车刚到站不久,不过今晚天气不好,回去的时间可能要久一些。”江应浔的声音落下,那边沉默了几秒,显然是听见他这边的吵闹声。
好像处在同一片环境之中,江应浔开口问道: “你现在在哪?”
“在车站……”南有岁呢喃着,感觉自己脑子像短路了,有种魔幻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什么此刻应该在和同学老师聚餐的江应浔现在会回到N城。
这真是场奇妙的巧合。
听筒又静默了几秒,江应浔没有表现出惊奇也没有询问,他说道: “别乱跑,等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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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赶上了…!最近太太太忙了,今天更得晚了些,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