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多年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视线尚未清明,但已经嗅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桥桥。”
恍惚之间身旁有个人着急担忧地喊着自己的小名。
谁会喊自己小名了?
只有周立伟偶尔喝醉了会,但这不是周立伟的声音。
他们前两天刚吵架,自己早就跑出来了没有回家。
晏桦微微转头,迷茫地看着声音的主人。
一位瞧上去二十多岁的男人,本该裁剪得体的灰蓝色衬衫却带着褶皱,身材挺拔,五官英俊,眉清目朗,但是眉间却是化不开的愁绪,眼神在两人视线交汇时有了短暂的欣慰喜悦。
但这份喜悦在听到自己问出你是谁三个字后转瞬即逝。
随之而来的是满脸的无措茫然。
男人愣了下回答道:“我是小野啊,江野。”
晏桦只觉得头疼欲裂,下意识揉了揉眉心,却摸到了额角的纱布。
“头疼吗?桥桥,我喊医生过来。”说话时男人已经俯下身按了按墙上的呼叫铃。
晏桦不习惯和人太接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与这位自称江野的男人之间的距离。
“桥桥,你怎么了?”江野声音都在颤抖,晏桦在赛车场玩车不小心出了点意外,等他从美国飞回来时,人已经因为脑震荡昏迷了。
所幸没有其他的伤,江野都快急疯了。好不容易等人醒来了,结果居然问他是谁。
晏桦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人,除了他之外,病房外还有另外一个长相端正的男人。
见他醒了,也站起身关心地问道:“师父,你头还疼吗?”
“你又是谁?”晏桦目光满是戒备,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昨天刚和周立伟吵架,晚上还在桥洞下睡觉,怎么一觉醒来就到医院了,面前还有两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一个亲昵地喊他桥桥,一个关心地喊他师父。
“我是陆十九啊师父。”陆十九也茫然了。
本来他们在赛车场试车,结果晏桦那辆新车刹车不灵,幸亏没出什么大事,不然江野从美国出差回来就要把他毁尸灭迹。
但是目前看晏桦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陆十九不禁心底一凉,下意识拉开了和江野的距离。
晏桦看着病床前的医生,反应了片刻才不敢相信地问道:“所以我现在三十五岁了?”
医生点点头,“身份证上是这个年龄,但是你的记忆应该是停留在了十五岁。”
江野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医生翻着检查报告,“看后续恢复。”
陆十九不禁问道:“那要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怎么办?”
“恢复的好可能两三天就想起来了。”医生没有给出明确的日期。
陆十九跟着医生一同走了出去,给两人留下单独的空间。
单人病房内只剩下晏桦和江野两人大眼瞪小眼。
晏桦手指攥着床单,不安地问道:“所以我们俩是情侣关系?”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同性恋,而且还有个男朋友,据说还在国外领证结婚了。
晏桦暂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江野暂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目光停在了晏桦无名指的婚戒上。
晏桦抬手看了看那枚银色的戒指,面前的男人似乎和他戴的是一对。
晏桦没有取下来,只是用另一只手扶额,又抬眼看了看江野。
正垂下眼直直地盯着自己,抿着嘴,眼底不安,看上去委屈极了。
“能不能找个我还记得的人来?”晏桦沉默许久想出了一个主意,目前接触到的人都是记忆里所没有的。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江野低声问道:“你记得谁?”
晏桦想了下,“李德峰,你认识吗?”
“所以你记得李德峰,你都不记得我。”江野声音又平又轻,带着浓浓的悲伤。
晏桦下意识想要哄面前的人,但是这人都二十多岁了,比自己都大,有什么好哄的。
他才十五呢。
江野坐在病床前,视线仍然停在晏桦身上,“刚才已经给他打电话了,他在来的路上。”
自从知道晏桦的记忆停在了十五岁,江野就把李德峰喊来了。
好在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人是平安的,只是记忆出现了问题。
江野勉强放心点,但是又担心晏桦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办。
晏桦听到峰子要来,点点头,客气道:“谢谢。”
语气礼貌却又冷淡疏离,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
江野轻叹口气,“你不用和我说谢谢。”
晏桦不知道该说什么,主要是和这人也不熟。
不说谢谢说什么?
不过虽然不记得江野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却莫名的安心。
两人短暂的无言被江野率先打破了。
“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我吗?”江野习惯性想要握住晏桦的手。
但是却在搭上的一瞬间,晏桦却抽走了手。
江野缩回手,再次叹气。
晏桦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他。
十五岁的时候,晏桦见都还没见过他。
晏桦的手尴尬地放在被子里,如果他们俩真是情侣,这个动作好像也不是太过分。
江野浑身都透着深深的无力感,只能喊道:“桥桥。”
“嗯?”晏桦知道是在喊自己。
虽然他很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喊他了。
“头还疼吗?”江野问道。
“还好。”
“如果哪里难受一定要说。”
江野知道晏桦从前什么都忍着不说,如今才十五岁,肯定又是事事憋在心里。
“嗯。”晏桦应了一声,不太适应有人这么关心自己。
前所未有的关心。
“赛车场那边所有的车我都让人重新检查了一遍,陆十九会一辆辆去试,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了。”
在美国接到陆十九的电话时,江野恨自己怎么没有翅膀可以一下飞回来。
他担心自己从飞机上下来时听到的就是晏桦的噩耗。他想都不敢想这样的结果。
晏桦愣了下,“赛车场?”
“嗯,你的赛车场。”
这个赛车场是江野去年送晏桦的生日礼物,就在南江。
目前还在装修,尚未对外开放。
只是现在提及这件事,江野却多了几分懊悔,万一晏桦真的在赛车场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那批新车的采购一直是陆十九在负责,江野止不住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多上点心。
晏桦不敢相信地问道:“我的?”
江野肯定道:“你的。”
晏桦一时陷入沉默,毕竟昨天晚上他已经花完了自己身上仅剩的五毛钱,买了几个馒头,晚上只能睡桥洞,兜比脸都要干净。
结果一觉醒来,周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给年仅十五岁的晏桦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眼,自己大概是还没睡醒。
“是哪里难受吗桥桥?”江野见晏桦闭眼躺下,紧张地问道。
晏桦睁开眼回答道:“没有,我睡会。”
等再睡醒应该就回到桥洞了。
江野嗯了一声,知道晏桦现在失忆对一切都不太适应,只是默默地帮他掖好被子。
“睡吧,桥桥。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
晏桦闭上眼没有再回话。
或许是因为昏迷了太久,晏桦现在毫无睡意。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本来是绑着纱布的掌心,此刻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疤痕交错密布。
已经快看不清绑架案留下的伤疤了。
“我手怎么回事?”晏桦只能问自己的男朋友,虽然他还并没有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情。
前一天他还和周立伟吵的天翻地覆,说自己根本不是同性恋,结果第二天醒来自己不仅是,还有男朋友。
江野垂眼看着那几道疤痕,不知该怎么解释。
晏桦瞥了江野一眼,“你不知道吗?”
“知道。”
晏桦见江野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有了个猜测,“你不会也被绑架了,然后我跟你一起被绑了?”
这种倒霉事他居然还能经历两次?
江野很快否认道:“不是。”
晏桦长舒一口气。
江野同时意识到一件事,现在的晏桦刚经历绑架。
“你能不能给我拿个镜子?”晏桦放下手没有追问这个问题,但是他总觉得面前的一切太过虚幻,不真实。
“手机行吗?”江野点开手机的摄像头说道。
“不然你还要起来去洗手间。”
晏桦皱了皱眉头,“手机?”
“现在已经是你记忆的二十年后了,桥桥。”
“科技发展很快,手机可以干很多事情。”
晏桦哦了一声,终究不太适应,但还是透过这个陌生的设备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相比于十五岁时气质更加成熟,五官虽然锋利,但是眉眼间气质却柔和了许多,不像之前,浑身戾气。
“真的三十五了吗?”晏桦不太相信地问道。
毕竟手机中的他看上去和面前的江野差不多大。
“可以看你的身份证。”江野知道晏桦还没接受事实,从钱包里拿出他的证件。
确实三十五岁了。
晏桦抬眼问道江野:“你多大?”
“二十九。”
“你比我小六岁啊……”晏桦感叹道。
“是的。”
晏桦自然而然地又把身份证还给了江野,好像这个动作十分顺手。
明明这是他的身份证。
江野也接过再次放回钱包内。
晏桦坐起身子,又撑着下巴看了看江野。
“怎么了,桥桥?”
晏桦想了下说道:“我不是同性恋。”
江野没有反驳,“嗯,不是。”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晏桦现在才十五岁,要顺着他来。
“我也不喜欢裴青鹰。”晏桦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江野解释这个。
或许周立伟不相信的话,说不定面前人会相信。
毕竟刚才他都相信自己不是同性恋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江野的表情瞬时严肃。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妈要说我是同性恋。”晏桦语气变得沮丧。
他好委屈,但是没有人相信他,除了面前的江野。
他只能告诉江野。
“不怪你,是他们不好。”江野语气很轻也很温柔。
见江野一直相信自己,晏桦不由得继续说道:“我也没有撒谎,我没有想带裴青鹰逃掉中考,我确实被绑架了,是裴青鹰家的人绑架了我们。”
“我知道,我都知道。”江野还是握住了晏桦的手,晏桦这次没有缩回去,任由江野握住。
这会让他觉得安心。
“可是没人相信我。”晏桦垂着头盯着被子,眼眶发酸。
“我相信你,而且这件事已经解决了,绑架你的,伤害你的,无论是裴家还是王家他们都有了应得的制裁。”
“我把判决书拿给你看。”
江野单手提过包,翻出电脑,找到前几年的资料,详细地和晏桦解释。
“那就好。”晏桦放心道,说完他又问道:“周立伟呢?”
江野合上电脑:“他……车祸去世了”
“什么时候?”晏桦愣了下问道。
“1999年。”
晏桦眨了眨眼,反应道:“不就是明年。”
“对你现在的记忆来说是明年,但其实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
“好吧。”
江野注意到晏桦情绪再次变得低落,“还是会伤心吗?”
晏桦斜了他一眼,或许是因为短暂的相处以及多年的身体记忆,让他对江野不由得亲近了许多,颇有些无语:“你这话说的。”
“毕竟他是我亲爸。”
“那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桥桥。”
晏桦不理解江野的道歉,“又不怪你,他车祸也不是因为你。”
江野没有说话。
晏桦注视着江野的表情,有了个猜测:“真的因为你?”
“我们在一辆车上,还有我妈妈。”
“他们俩一起去世了,周立伟护住了我,我活下来了。”
江野不确定现在告诉晏桦,他会怎么看待自己,但是他还是说了实话。
浓密的长睫遮住了晏桦的情绪,他缩回手没有让江野再握着。
江野记得,1999年夏天,十六岁的晏桦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是讨厌自己的。
现在他十五岁,讨厌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江野呼吸停了下,挣扎道:“讨厌我吗?”
晏桦没有说话,又躺回了被子里,半张脸被遮住,这是他习惯性地逃避动作。
和江野正式确定关系后,这个动作已经很少见了。
但出现在十五岁的晏桦身上很正常。
晏桦没有回答江野的问题,只是默默地盯着地板砖。
病房内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晏桦抱歉地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妈妈也在车祸中去世了,不好意思,不是故意提这件事的。”
无论认识多少年,无论什么时候认识,江野永远会被晏桦打动。
他将手放在被子上道:“你没有错,你不讨厌我就好。”
“周立伟护住我,他死了,我活下来,你不讨厌我吗?”
晏桦视线转向江野认真道:“只是有点羡慕你。”
“如果是我,他就不会护住我了。”
江野将头抵在晏桦被子上,情绪复杂地喊道:“桥桥。”
“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我,周立伟或许还能活着。”
晏桦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不怪你,他自己的选择,你活着挺好的。”
“况且我也只是有一点点伤心,现在不伤心了,他对我不好,我对他也没那么深的感情。”
江野将头枕在床沿,拉过晏桦的手覆在自己侧脸上道:“谢谢桥桥。”
“不客气。”
晏桦并不排斥和江野的亲密举动。
峰子推门进来时正看到这样的景象,晏桦侧卧在床上,江野低头枕靠在床沿,两人贴的很近说话,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你确定他真的失忆了?”峰子退出去又问了一遍陆十九。
“刚才还是失忆的,可能现在想起来了?”陆十九暗自庆幸。
只是等峰子再推门进来时,两人已经各自坐好,一个坐在病床上,一个坐在病床前,手也各自放在自己面前,好似刚才的场景只是峰子的错觉。
“峰子?”晏桦不太确定地喊道。
“对啊,是我。”峰子拉了个椅子坐下。
“你怎么长这么胖了?你瞧你的肚子。”晏桦嫌弃道。
峰子感叹道:“人到中年就是如此。”
“不是所有三十五岁的男人都还能和你一样,有着完美的身材和相貌。”
峰子吹了一波彩虹屁。
晏桦翻了个白眼,“你好恶心。”
两人多年来的相处模式都是如此,峰子倒真没感觉到晏桦失忆了。
“你没事吧?”峰子提到正题。
“真失忆了?”
“失忆还牵手呢,果然你早就弯了。”
峰子毫不客气地拆着晏桦老底。
晏桦不禁扶额遮住眼,耳垂也因为峰子的话羞得通红。
江野适时转移了话题,“桥桥,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峰子。”
“要不你们先出去?”晏桦抬眼看了看江野和陆十九。
江野默然两秒问道:“我也要出去?”
“嗯,你先出去吧,我有点事想问峰子……”晏桦不太好意思。
“嗯,你们聊。”江野经过李德峰时,不经意瞥了他一眼。
在带上门前,江野又对着晏桦说道:“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峰子眼睁睁看着门被关上,哀嚎道:“这关的不是病房门,是我的财富大门。”
“你怎么失忆了还整我?”
晏桦不解,“我整你什么了?”
“你知道江野现在多有钱吗?”
“手指缝漏一点,我十年都不用干活了,你让我和你单独在一个房间,把他赶出去。你知道他多能吃醋吗?我敢保证他现在肯定在心里骂我。”峰子这下相信晏桦是真的失忆了。
“有那么夸张吗?”晏桦狐疑道。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峰子从各方面阐述证明了江野以及晏桦的富有。
晏桦靠在床上好奇道:“那我怎么和他在一起的呢?”
“他没跟你说?”
“还没聊到这里。”
峰子收起手机笑道:“光顾着牵手了呗。”
“咋,失忆了还对人家一见钟情?”
晏桦懒得理他,“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怎么知道你们在一起的,你们俩都没跟我说过,反正你二十六岁你们俩就在一起了。”
“那江野当时不才二十?”晏桦惊讶道。
“对啊。他二十岁就追到你了。”
“将近十年了,你们俩一起生活都快二十年了。”峰子给晏桦算着日子。
“在一起生活?”
峰子在接下来一小时内,仔细阐述了晏桦和江野一起生活的事情,他十七岁那年怎么非要养江野,劝都劝不回来,又是怎么把江野看成命根子一样,别人说两句都不行,这十年又是怎么恩爱,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晏桦艰难地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峰子最后总结道:“总之你爱他,他爱你。十年如一日,爱了好多年了。”
他得多说点好话,不然他这财富大门一关就是一辈子了。
“至于你们怎么在一起的,你只能问江野,我就不知道了。”
江野站在走廊外,随着时间的流逝,面色越来越难看,看向十九的眼神也越来越尖锐。
陆十九简直坐立难安,接着去洗手间的功夫和陆十七打了通电话。
晏桦出事当天陆十七就来过一次,但是片场那边催的急,今天早上又搭飞机回去了。
听完陆十九的话后,陆十七长舒一口气道:“师父醒了就好。”
陆十九却幽幽道:“可是师父失忆了,只有十五岁,连小老板都不认识。”
陆十七沉默了几秒:“小老板那边,你自求多福……”
陆十九一脸悲痛,“师父要是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
也就他和陆十七还会喊江野小老板。
外面都喊江董了。
陆十七收起玩笑的心思,坐在保姆车内安慰道:“不会的,师父现在人没事,只是暂时没想起来。”
“我晚点再找下脑科方面的专家,问下情况。”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陆十九无措地问道。
“你现在应该抓紧和师父搞好关系,让他对你印象好点,这样小老板对你起了杀心的时候,师父还能拦着点。”陆十七诚恳地给出了最靠谱的意见。
陆十九摇摇头道:“现在峰哥在和师父单独说话,不让小老板进去,你没看到他的的脸色……我怕我活不过今晚。”
片场那边已经准备拍下一场戏了,陆十七握着手机笑道:“我晚上给师父打电话问下。”
“你多保重。”
陆十九从洗手间内整理好心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病房前。
江野正站在门前,下颌紧绷,面色阴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紧闭的病房门。
他恨这门太隔音。
他什么都听不到。
万一峰子说他坏话怎么办?
“峰哥还没出来呢?”陆十九也一同看着门口问道。
江野性格本就八面玲珑,在生意场浸泡多年,已经鲜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此刻冷冷地斜了陆十九一眼,陆十九心虚地垂下头。
但凡他知道晏桦试的那辆车刹车不灵,他绝对自己上了,也不会让晏桦去。
给江野打电话时,陆十九第一次听到平日任何事都有条不紊的人,那么慌张脆弱的声音。
陆十九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只说晏桦车祸送医院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没人知道江野在飞机上那十几个小时是多么煎熬。
从不信神的人,第一次感谢上苍垂怜,让晏桦留在了他身边。
轻微脑震荡,但是失忆了。
江野不敢奢求太多,他怕自己太过贪心惹得上天不满。
如果晏桦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他就和晏桦从十五岁重新开始。
不会的,过几天你哥就十八岁了,后面还有二十四岁,知道你们两在一起,你就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