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V】

  还没等江野回答,晏桦便关上了门,把被子盖在头上缩成一团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细微的推门声。

  两张床都在这一个房间,江野想要进来睡觉,必须得从这进。

  江野睡的是晏桦之前的床,在卧室内侧,必须要经过晏桦现在的床,掀开隔断的门帘,才能回到自己睡觉的地方。

  晏桦其实根本没睡着,只是将头蒙在被子,所以江野的动作他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他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带上门后,往卧室内走去,尽管脚步很轻,但是拖鞋踩在木地板上,仍然发出啪嗒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晏桦面前,被子外传来江野试探的声音。

  “桥哥,你睡着了吗?”

  晏桦装睡,没有回答。

  房间内一阵沉默,就当晏桦以为江野要回去睡觉的时候。

  就听到他幽幽地说道:“桥哥,你手机漏光了。”

  “你瞎说,我根本没看手机。”晏桦掀开被子理论,只见江野静静站在床前。

  晏桦也懒得装睡了,拿起手机打开俄罗斯方块,盘腿问道:“有什么事?”

  “桥哥,对不起。”江野低着头诚恳地道歉。

  晏桦斜瞥了他一眼,转而继续看向手机屏幕里的俄罗斯方块,“跟我说对不起干嘛?你又没错。”

  江野本来就没错,人家喊他爹去参加家长会,关他屁事。

  他又不是人家家长。

  晏桦如此宽慰自己,可是心里却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把江野当做唯一的家人,但其实江野真正的家人还是他爹。

  “那你还在生气吗?”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手机屏微弱的亮光投在他眼睛处,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江野打量着晏桦的神情,往床边靠了靠,坐在床沿,侧头喊道:“桥哥。”

  晏桦嗯了一声。

  “如果我去文阳读书了,你会去看我吗?”江野说话间,手指紧张地扣着被单。

  晏桦闻言抬头,眉宇微凝,额间的碎发遮住漆黑狭长的双眸,“你什么时候去文阳读书?”

  江野说:“毕业考试后。”

  “决定了?”晏桦语调极轻。

  江野抓了抓头发,无奈地说:“桥哥,你觉得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

  江成是他的合法监护人,有资格替他转学,那他就只能去文阳读书。

  这一点晏桦和江野都心知肚明。

  “知道了。”晏桦也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那就是他并不是江成的监护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能决定江野的任何事情。

  “你会去看我吗?”江野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

  手机屏幕内的方块已经快要到顶了,明明下一个直线方块可以消掉好几行,但是晏桦心不在此,胡乱按了几下,屏幕上赫然写着GAME OVER。

  “桥哥?”江野再次喊道。

  晏桦低着头又开了一局说:“有时间就去。”

  “有时间是什么时候?”

  “我怎么知道?我有空就去看你。”晏桦语气不善,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

  江野怔怔道:“那你一定要记得来看我。”

  晏桦嗯了一声,半响后突然抬眼认真道。

  “你爸如果要打你,跟我说。我去揍他。”

  “好。”江野垂首应道,“那你要来看我。”

  晏桦关掉手机问:“你今天为什么跟别人打架?”

  江野闷闷不乐地说:“他撕你照片。”

  “什么照片?”晏桦不明所以。

  “公告栏的照片。”见晏桦还想不起来,江野继续说:“小升初市第一的照片。”

  晏桦扶额,“这都多久了,居然还在。”

  “你们学校设施更新也太慢了。”

  江野解释道:“不是的,每年小升初市第一名的照片都会留着的。”

  “但是今年学校打算重新换一个公告栏,所以要把之前的照片都撤下来。”

  “撤就撤吧。”晏桦无所谓,留在上面也是丢人。

  江野低着头,“可是钟小金撤公告栏的时候把你照片撕了。”

  晏桦揉了揉江野脑袋说:“一张很多年前的老照片而已,撕了就撕了吧。”

  “就是不能撕。”江野固执道。

  “我人好好的就行了,一张照片没事的。”晏桦不明白一张照片为什么对江野影响那么大。

  “不要随便和同学打架知道吗?别人欺负你除外。”

  江野嗯了一声。

  “快去睡。”晏桦看了眼手机,“不早了。”

  “桥哥,你也早点睡。”江野站起掀开蓝色的布艺门帘,顿住脚步回头说。

  在门帘后,江野支着小台灯,从书包夹层里取出那张已经被撕成两半的照片。

  照片上的晏桦和如今的江野年龄相仿,仔细算,其实比现在的江野还要小一岁。

  面对镜头时带着紧张,所以挤出来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局促,看上去带着孩子气的单纯。

  江野手指轻轻拂过破裂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拼在一起,试图修复上面的裂痕。

  就是不能撕桥哥的照片。

  不可以。

  从那天晚上以后,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江成的事情。

  小升初考试在七月份,还有两个星期就不到了。

  晏桦辞职后,顺便在家休息,照顾江野。

  峰子看着躺在沙发上玩俄罗斯方块的晏桦问:“你后面打算怎么办呢?”

  晏桦懒洋洋道:“还没想好。”

  “那事怎么说?”峰子打听道。

  “我换了刹车片,结果刹车片有问题出车祸了。他们一口咬定是我弄的,现在保留起诉的权利。”

  峰子生气道:“那现在就是看江成他们起诉不起诉你了?”

  “我听别人说打官司可麻烦了。”峰子皱着眉头想办法。

  “那王八蛋想干啥啊?不会还是想着带江野走吧?要我说,还不如就把江野给他,反正他现在有钱,让他养呗。”

  “不过让他把这三年生活费结了再说,咱不能白养啊。”

  峰子嘴碎,晏桦说一句话的功夫,他能说上十句,喋喋不休地替人支招。

  晏桦看着天花板,目光凝重,“江野想要跟谁一起生活是他自己的选择。”

  “要我说,现在江成就是拿这个要挟你。你要是不放江野走,他肯定就拿这事跟你没完。”

  “打官司,起诉,请律师,就算最后你赢了,也费时间的很。”

  “他就是想耗着你,然后把他儿子带走。”

  晏桦发愁:“黄警官昨天给我打电话,还问我这事了。主要是之前奥迪那事也掺合进去了,他现在咬死说我当时修车就有问题。还说我们当时为了息事宁人,店里才赔钱给他。”

  “哪个黄警官?”峰子愣了下。

  “我们两之前打架,每次都遇到的那个黄警官啊。”

  峰子哦了一声,“他还挺关心你的。”

  晏桦翻了个身说:“他跟我妈认识。前几天刚好在路上碰到我,问我怎么没上班,我就顺便问了下这件事。”

  “他咋说?”

  “他问我当时有没有录音或者证人之类的,这样起码能证明奥迪那事跟我没关系,这样奥迪说的就是假的,说不定从他那查点啥证明我刹车片的事也没问题。”晏桦回忆当时和黄警官的通话,“当时就我一个人和孙奥迪说的,上哪找证人,更别说录音了。”

  “这谁有录音啊真是,车间也没个摄像头。”峰子拍了拍大腿发愁道。

  峰子说的没错,谁说话还会录音呢。

  长吁短叹半天后,峰子又问道:“不过咱也别想那么多,先看看眼前的吧。你工作咋办?”

  说了一圈又绕回了晏桦的工作。

  晏桦感觉自己旁边就像有个唐僧一样,说个不停,头都要大了。

  “再找个车行修车吧。”晏桦只会跟车打交道,让他干别的他也不行。

  峰子翻着电话簿,想着能不能有合适的人介绍个晏桦认识认识,这不工作哪行?

  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呢。

  电话簿不断地往下翻,在看到一个人名的时候,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前几天裴青鹰来我店里吃饭了的。”峰子思绪复杂地说。

  “哦。”晏桦面色如常。

  “嗯。他现在准备回南江做生意了。”

  峰子止不住地摇头感概,“这人生就是不平等,有些人生来就是享福的,有些人生来就是受苦的。都是命啊!”

  很明显裴青鹰属于前者,在南江读书的三年里,算是他目前为止人生中最大的磨难了。

  “还问你呢,问你现在在干嘛?”

  “我说你在修车。”

  “他还问在哪修?”

  “我没告诉他,他估计会跟别人打听。”

  峰子自顾自地把当天的对话说了一遍。

  “当初要不是他,你现在大学都考上了。”峰子拍着大腿止不住地惋惜。

  晏桦从前打架归打架,但是上课从来不捣乱,而且他够聪明,考试每次都够重点高中分数线。

  如果顺利参加中考,肯定能考上南江四中。

  南江四中,省重点高中。

  南江人有句口口相传的顺口溜,进了南四中,高考必定中。只要进了南江四中,一只脚就踏进大学门槛了。那像现在,挤在又脏又黑的车行里过日子。

  晏桦没说话,垂眼看着地板,半响后说道:“算了。”

  他除了说算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他能改变什么?

  峰子却忿忿不平:“什么就算了?中考没参加是一回事,你手上的伤又是一回事,那么长一条疤,运势都给毁了。之前算命的说你可是富贵命。”

  其实还远不止这些,但是峰子不知道,晏桦也不想说。他只是针对最后一句说:“你还真信算命的呢?”

  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就不可能是富贵命。

  没在小时候被周立伟一脖子掐死,已经算他命大了。

  峰子冷哼一声,“运势你懂不懂啊?运势毁了多少钱都不够赔的。”

  晏桦只是摇头轻笑,并不想再提之前的事情,对他而言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

  他没有时间陷入回忆里痛苦挣扎,他得好好活着,向前看,带着江野一起往前走。

  峰子打抱不平:“你这人,就是脸皮薄,我要是你,我就赖他家门口,不赔个十万八万我就不走了。”

  江野突然开门进来问:“峰子哥,你要赖谁家门口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我们之前同学。”

  “怎么了?”江野放下书包好奇道。

  “不是我的事,是你哥。”峰子指了指在沙发躺着的晏桦。

  提到晏桦的事情,江野好奇心更重了,“桥哥怎么了?”

  “赔十万八万吗?”他以为是在说车行的事,紧张兮兮地问道。

  “什么呀,你这听的什么话,乱七八糟的。”峰子满脸嫌弃。

  “我在说裴青鹰。”

  “裴青鹰是谁啊?”

  “就是我们之前同学。”

  峰子正愁没找到说话的人,见江野搭腔,来了兴趣,义愤填膺道:“我跟你讲这王八蛋的事。”

  晏桦放下游戏机,沉下脸对着江野和峰子说:“你作业做完了吗?”

  “你店里生意不做了?”

  “你们两很闲吗?”

  一直沉默的晏桦突然灵魂质问,对面的两个人一致摇头。

  “跟小野说说呗,又不耽误什么时间。”

  晏桦瞥了一眼峰子,似乎找到了江野学习下降的根源,“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天天教他些乱七八糟的,不然他学习怎么会下降?”

  “诶,你这说话就没良心了。”峰子将矛头转移到了晏桦身上,也就没了给江野讲故事的心思。

  晏桦抬头示意他回房间,江野就算再想听也只能乖乖回房间写作业。

  不说拉倒,他到时候自己问峰子。

  略略略。

  江野在卧室关门前,调皮地扒着眼皮对着客厅的晏桦做了个鬼脸。

  晏桦摇头无奈笑道:“这小兔崽子。”

  江野小升初考试两天,第二天结束的时候,晏桦特意去校门口接他。

  “桥哥!”江野小跑到晏桦面前,气都还没喘匀。

  “怎么这么急。”晏桦笑着伸出手替他拨开额前的碎发。

  “怎么样?”

  江野接过晏桦手中已经拧开瓶盖的水,喝了一口道:“都做完了。”

  “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除了海鲜?”

  “对。”

  除了过敏不能吃,其他江野都可以吃。

  “晚上吃烧烤,胖子和润平要过来看你。庆祝你考试结束。”

  早些时候胖子就给他打过电话,这些天车行正常开业了,之前闹事的见晏桦走了也都散了,总归都是江成找来的人,他们俩也算有空,请了两天假来看看晏桦。

  四人找了附近的烧烤店坐下,晏桦将菜单递给江野,“想吃什么自己选。”

  胖子和润平都有些日子没看见晏桦了,三人一个寝室四年,这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王润平财大气粗道:“本来说请你们吃海鲜自助的,新开的店,里面的生蚝手掌这么大一个。”王润平兴奋地用手比着,“上次我和胖子去吃了一次,撑三天。”

  胖子忙着鼓捣随身听呢,听到王润平的话也起劲道:“真的可大了,海鲜都是现捞现吃,晏哥你不在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润平请客。”

  南江内陆地区,能吃到新鲜海鲜价格都是极其贵的。晏桦不禁好奇道:“你最近发财了?”

  王润平翻着手机盖道:“不就是那回事吗?”

  “你又去赛车了?”晏桦皱着眉头问道。

  王润平摸了摸下巴,“偶尔一次。”

  晏桦向来是对非法赛车极其反对的,说好听点是赛车,其实就是赌车。之前有他在劝着,王润平还算收敛,这人一刚走,就迫不及待地来了一把。

  江野拿着菜单观察着晏桦的神情,胖子则放下随身听打圆场道:“小野你点好没,我要饿死了。”

  “我看看有啥。”

  “三十个羊肉串,二十个牛肉串,十串猪脆骨,四串鸡翅。”

  “这不够啊,再来点。”胖子活跃着气氛道。

  “烤鱼要不要?”

  晏桦也不想坏了气氛,对着江野轻笑道;“不要海鱼。”

  “想也没有,都是鲫鱼。”胖子吐槽道:“刺多得很。”

  “啤酒来一件。”

  “我们四个够吗?”

  胖子握着菜单询问其他人意见。

  “小野不喝。”晏桦提醒道。

  “小野你居然不喝酒?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对瓶吹了。”王润平对此很惊讶。

  晏桦皱眉嫌弃说:“你们能不能教他点好的?”

  “行行行,当我没说。”王润平双手举起立马投降,“小野是未来的大学生,跟咱们这种社会底层不一样。”

  胖子也拍了拍小野肩膀感叹道:“好好学习。”

  “你哥真是年纪轻轻又当爹又当妈,我亲爹管我都没这么上心。”王润平略有些羡慕地看向小野。

  “我现在当你爹也来得及。我不嫌弃。”晏桦夹起一颗花生米不要脸地说道。

  众人说归说,闹归闹,私下里玩得再混蛋,每次到江野面前都要装作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

  无关其他,只因为晏桦实在太护犊子了。

  明明自己都生活在步履维艰的泥潭沼泽中,还非要把这个不沾亲不带故的弟弟精心呵护成温室里纯真无害,不必遭受风吹雨打的花朵。

  可倘若天生坏种,又该如何?

  酒桌上零零散散摆了些酒瓶,江野趁着晏桦意识还清醒,提道:“桥哥,我明天要出去。”

  “去哪?”晏桦握着酒杯,眼神迷离地问。

  “去我爸那。”

  “去干嘛?”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晏桦的话有点多。搁平常他是不会问这些问题的。

  江野也没想到晏桦会问这个,之前说要出去,就直接出去了,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晏桦仰着头灌了一口啤酒,一丝酒水顺着清晰的下颌线到修长的脖颈,最后钻进衣领消失不见。

  “去吧,早点回来。”晏桦最后还是没有追问。

  毕竟人家才是亲父子。就算以后江野跟他爹一起生活也是理所应当。

  况且监护权还在江成手里,以后转学也是晏桦无能为力的事情。

  晏桦宽慰着自己,可是心里却还是堵了块石头。

  他们都有家人,除了自己。

  晚上胖子和王润平都挤在晏家,他们俩睡晏桦的大床,晏桦和江野挤在江野的床上。

  “你长大了好多。”晏桦躺在床上感叹道。现在两个人睡在一起已经有些拥挤。

  “可是我还没有桥哥高。”

  晏桦说:“你都不一定能长我这么高。我可有一八二。”

  “峰子说了你属于前面长得快,后面你就不长了。”

  江野却不信,“我每天晚上都喝牛奶了,我肯定还能再长。”

  “说不准我能长一米九。”

  晏桦试图想了下江野一米九的样子,那自己和他说话还得仰着头,“别长那么高。”

  “为什么?”

  “咱家墙没那么高。”

  江野伸出手用力地比划道:“那我以后要买个大房子,三层楼那么高。”

  “这么高得是别墅了,要好多钱呢。”晏桦有时候觉得江野分外成熟,像个小大人。但更多的时候觉得他就像个小屁孩,童言无忌。

  江野问:“要多少钱?”

  “最少也得几十万呢。”晏桦有一搭没一搭应合着。

  江野认真道:“那我以后给桥哥买个大别墅,三层楼的那种。”

  晏桦嘴角扬起,承认养小孩有时候确实很有意思,听他们画一些非常夸张的大饼,自己还乐得其中,非常愿意配合。

  “那我等着你给我买三层楼高的大别墅。”

  “得再等个十五年。”江野认真估计道。

  “不过我以后会努力工作挣钱的。”这样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晏桦喝了酒容易犯困,还没听到江野雄心壮志的规划,人已经睡着了。

  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胖子和王润平还在隔壁继续睡,江野人不在家,床边放着醒酒茶,都凉了大半。

  晏桦握着醒酒茶,脑子有些发懵,拉开隔帘把还在睡的两个人叫起来。

  胖子捂着头说,“晏哥,哥,我求你了。让我再睡会。”

  王润平也困得不行,“我们再睡会,昨天和胖子玩游戏玩太久了。”

  见他们两都没有起床的意思,晏桦也不催了,无聊地拿起胖子的随身听,“借我听下歌。”

  “随便你,别喊我起床就行。”

  晏桦拿着随身听坐在沙发上,他不怎么听歌,更没有随身听这种东西。

  方方正正的小铁块握在手里随意地摆弄着。

  “怎么都是胖子自己的录音。”晏桦不知道按了什么,列表里都是胖子鬼哭狼嚎,听不出调的录音。

  他一个个往下找着,看有没有正常的音乐。向前翻了好几月,总算找到了一个开头没有胖子声音的。

  随身听里传来一阵杂音,嗡嗡嗡的,像是不小心按到了录音键录下的一阵杂音。就在晏桦准备再次切歌的时候,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窗外艳阳高照,桑塔纳车的音响内飘着杨坤的新歌。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

  江野坐在副驾驶上,听着江成问道:“考试成绩什么时候下来啊?”

  “不知道。”江野懒得理他,但是现在又不得不应付他。

  “不过下不下来都无所谓,反正你初中要去文阳读。”江成自作主张地说。

  江野把手搭在车窗上,审视着江成说:“之前建设车行的事情是你找的人吗?”

  “晏桦那小子跟你说的?”江成显得不耐烦。

  “他妈的。”江成按了按喇叭恼火道,“嘴真碎。”

  “他没说,你不许说他。”

  江成越想越气,吼道:“他是你爹?”

  “他是我哥。”江野也不甘示弱。

  “所以就是你找的人了?”

  “是又怎么样,给他点教训而已,还没起诉他呢。我跟你讲,你现在要是再不听话,我就起诉他。把他送去坐牢。”

  “我看你到时候再跟我犟嘴。”江成得意道。

  江野没有说话,收回视线,只是沉默地握着安全带,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

  见这一招真的有效,江成得意忘形道:“还没招治你了。之前你妈我就治得服服帖帖,更别说你了。”

  江野的指尖陷入手里,胸腔呼吸不断起伏,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他调整好呼吸,沉默地从书包里翻出DV机,点开了播放键。

  与此同时他轻声道:“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你现在正在谈的合作商挺在乎你公司的对外形象?你老板希望你能拿下这个项目?”

  不然怎么会拉着江野到处表演父慈子孝,树立自己一副爱岗敬业,顾家爱子的好形象。

  江成猛地急刹车将车停在路边,色厉内荏地问:“你手上怎么会有这段录像?”

  他明明记得当时离婚时要求全部删掉了。

  “还不止。”江野调整DV机,将第二段录像也调出来。

  “要看吗?”他语气轻飘飘,似乎录像中那个痛苦的小孩并不是自己。

  “打我妈,打我。”

  他微微侧目问道:“你猜你的合作商,你的老板。以及你的竞争对手更想看哪一段?”

  江野似乎纠结了下,语气天真却又残忍:“要不两段都给他们吧,他们自己选。”

  “或者寄给报社?麻烦记者帮忙选?”

  车内的音响声很大,江野的语调却很轻,但却足以让江成听清他所有的话。

  “江总,你觉得呢?”

  江野嘴角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

  江成瞪着江野,面色气得发红,一把夺过DV机,疯狂地按着暂停键,车厢内女人的哀嚎声和小孩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江野,你到底想干嘛?”

  江野直视着江成平静地说:“给晏桦十万块,然后你找警察说清楚车行的事情。”

  “这两段视频的存储卡我都给你,包括备份。”

  江成的眼神中染着愤怒的怒火,“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其他备份?你妈当时也这样跟我说的。”

  江野单手撑在车窗上说:“你只能相信我。”

  晏桦坐在沙发上,对面是一脸严肃的胖子和王润平。

  “你们听。”晏桦按下播放键,前面十几秒还是照常的杂音。

  但是很快就出现了晏桦的声音。

  “老板,你这正时皮带已经快要断了。我们就算补一补,后面还是会断开的。还不如换个新的,一下省事。”

  “不用不用,你就直接修,别换新的。”

  “卧槽。”胖子率先大叫道。

  这讨厌的声音,一听就是孙奥迪。

  “好啊,这下我们有孙奥迪的录音,看他还敢不敢来讹我们。”王润平站起来十分兴奋。

  “小桦,你打算怎么办?”

  晏桦已经将这个录音来回听了好几遍,按下暂停键后道:“捷达车出事的时候,警察去找过孙奥迪。他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总之先把这个东西交给警察吧,至少能证明他口供是假的。后面再怎么查,就看警察他们了。”

  胖子也感叹道:“有了这个录音,最起码能从孙奥迪这里入手了。他之前讹了我们一笔不算,这次又跟捷达车主混到一起。真是够没良心的了。”

  “反正晏哥,这随身听放你这你随便用。”胖子豪气道。

  晏桦冲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希望这个东西能帮我洗脱冤屈吧。”

  “哎,也真是。要没这事,我们三现在还在车行一起上班呢。多好。”王润平唏嘘感叹。

  正当此时,晏桦兜里的手机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

  “谁给我发短信了。”晏桦好奇地拿出手机一看,在看到短信的一瞬间,不免皱起眉头。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3212的储蓄账户于7月8日11时31分32秒转账存入收入人民币100000.00元。】

  江成将银行的转账凭证以及备注的自愿赠予拿给江野看,“这下满意了?”

  这自愿赠予几个字还是江成教江野的。

  希望江野有天能哄着晏桦把钱转给他自己,结果江野这王八蛋转头就把这招用在他爹身上了。

  “你他妈学的还挺快,老子当时就不该把这招告诉你。”越看这几个字,江成越来气,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野没理会他的牢骚,继续问:“建设车行的事呢?”

  “卡先给我。”

  江野看着窗外无动于衷。

  江成一把扯过他说:“你跟老子玩黑吃黑?”

  “你这几年都跟那个小混混学了些什么?敢威胁你爹了。”

  他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到一处空地,将江野从车上拽下来吼道:“卡给我!”

  “晏桦不是小混混,建设车行的事你先找警察说清楚,说完我就把卡给你。”江野目光毫无惧意。

  “我要是不说呢。”江成本就烦,现在就想着怎么把晏桦送到监狱里拿回十万块。

  江野沉默地说着自己的答案,不说清楚就不会给卡。

  正在这时,江成的手机传来震动。

  “那小混混还给我打过来了。”江成看着手机来电人说。

  江野眼眸微转,看向振动的手机,再次提醒:“他不是小混混。”

  “喂。”江成没好气地说道。

  晏桦问道:“那十万块怎么回事?”

  江成冷笑一声,“你还有脸问我,你怎么教江野的?”

  “江野呢?”晏桦语气透着不安。

  “你把卡给我。”江成要被江野气死了。

  晏桦不明所以,“什么卡?”

  “存储卡,DV机里的存储卡,你装什么蒜,要不是你教江野,他会找我要十万块?”

  “我不想跟你废话,把手机给江野。”晏桦正心烦意乱,懒得和江成说话。

  江成打开免提。

  “桥哥,你收到钱了吗?”

  “江野,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江成白了他们两一眼。

  江野顿了顿说:“我没事,桥哥,你收到钱了吗?”

  晏桦叹气说:“收到了。你怎么跟他说的?”

  “你在哪,我来找你。”

  江成打断道:“把卡带来。”

  “卡不在他那,在我这。”江野插话。

  晏桦站在走廊上,握着手机威胁道:“江成,你不要动江野。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江成以为自己还有底牌,气急败坏道:“把卡带来,所有的卡,包括你们备份的,不然我就起诉你修车故障的事情。”

  晏桦没有说他这里已经有孙奥迪的录音,稳住江成:“你们在哪,我过来找你,你不要动江野。”

  “你把卡放哪了,让他去带来。快点。”江成对着江野怒吼催促。

  江野则显得十分平静:“你先去找警察说清楚车行的事情。”

  “不然你别想知道卡在哪里。”

  晏桦无奈扶额,江野怎么会知道捷达刹车的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捷达的事情?”

  江成骂道:“你在这装什么无辜?不是你说,江野会知道?”

  “靠。”晏桦骂了句脏话,他怎么可能会跟江野说这些事。

  “你把手机给江野,我有话单独跟他说,我等会会把卡带来的。”晏桦现在只想确认江野的平安。

  “不行,老子怎么知道你们俩是不是又憋了什么招?”

  “小野都在你这,我能耍什么花招。”晏桦揉了揉眉心,“我要单独和他说话,不然我不会给你卡的。”

  江成想了下手机递过去道:“你们俩别给我耍花招,不然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江野。”

  江野拿着手机,关掉免提,走远几步道:“桥哥。”

  晏桦问:“他听不到吗?”

  “听不到。”

  “你现在在哪?”

  江野看着四周,一片荒芜,远处有座山,“应该是真灵山附近。”

  “你不要惹他,保护好自己,你把卡放哪了,我把卡带来。你不要担心刹车的事,我这有证据证明和我没关系,你先不要让他知道了,听见没。”晏桦语速又快又急。

  江野迅速反应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过来之前你不要惹他生气知道吗?”

  晏桦唯一担心的只有江野的安全。

  “卡你放在哪了,我去带来。”

  江野说了个地址,“你在这等我,我们等会就过来。”

  “卡在这?”

  “嗯,但是钥匙在我这。所以要等我来。”

  “保护好自己,把手机给江成。”

  晏桦对着江成道:“你带小野去桥口路,在那等我,我们会把所有卡都给你的。”

  江成还想着起诉晏桦,信心道:“你们不要耍花招。”

  晏桦无奈重复说:“小野都在你那,我能耍什么花招?”

  晏桦将手中的随身听给胖子说:“你把孙奥迪的录音备份一份,然后给警察,一份留我们这,我现在有点事要出去。你好了给我打电话。”

  胖子还不清楚状况,但是他做的最好的就是听晏桦话,保证道:“晏哥你放心。”

  晏桦交代完胖子后,骑着摩托就往桥口路去。

  他过去的时候,江成的车已经到了。

  “小野。”晏桦搂住江野,“没事吧?”

  江野摇摇头,“没事。”

  “卡呢?”江成着急地问。

  晏桦将江野护在身后。

  江成冷笑一声:“我说江野黑吃黑跟谁学的,原来在这呢。不打算给我卡了?”

  “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有权起诉你。”

  晏桦试图谈判:“我把卡给你,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江野了。”

  江成毫不犹豫拒绝,“不可能,江野的学籍我已经转到文阳去了,你要是想让他跟着你,那他就没书读,小学毕业跟你去学修车。”

  “毕竟我才是他唯一监护人。”江成得意道。

  晏桦手指攥紧,无可奈何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仅凭两段家暴的视频不一定能剥夺江成的监护权,就算真的可以,到时候按照判决,江野也只能送到福利院,他根本没有资格收养江野。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

  江成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但却还依然可以拥有江野的唯一监护权。

  仅仅是因为那点恶心的血缘关系。

  “老实点给我卡,钱你都收了。”

  “我稀罕你那十万块?”

  江成不满说:“那你还我啊!”

  “凭什么还你?”江野突然说话,到他手里的钱就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江成气笑了,“你姓江还是姓晏?”

  “不过你到手的钱绝不吐出来的样子跟我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是我儿子。”江成眼神中居然带着一丝欣慰。

  江野被恶心到了,他不想和江成有一点关系。

  他恨不得姓晏。

  “别磨蹭了,把卡给我,我晚上还有饭局。”江成再次催促他们俩。

  “提醒你,我还是江野唯一的监护人,如果你想耍无赖,我就把他送走,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他了。”

  “当然,我们的小野也见不到他的桥哥呢。”江成对着江野不怀好意地笑道。

  晏桦烦躁地说:“不用你提醒。”

  “把卡给你,江野留在南江,你不许再打他了。”晏桦退而求其次。

  江成胜券在握:“你没有那么多条件跟我谈。”

  “江野你也可以尽管把录像随便给任何人看,但是我保证你会被我送到国外读书,再也别想看到你的桥哥了。”

  江成突然拿捏住了两个人的软肋,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

  “卡给你,我去文阳读书。”江野不能接受被送到国外读书,那他要好多年才能回来。等他回来,桥哥肯定都忘了他。

  他不愿意世界上唯一一个还爱着他的人逐渐忘掉自己。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江成满意道,只等着最后拿到卡后,起诉晏桦把他送监狱。

  晏桦看了一眼江野,似乎根本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直把江野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但其实江野要远远比他想的成熟多了。

  “没事的。桥哥。”

  如今桥哥拿到了江成自愿赠予的十万块,刹车的事又可以证明清白。唯一担心的事就是留在桥哥身边,他要用这张卡安抚江成,能够留在文阳。

  “跟我来吧。”江野拉着晏桦的手对着江成道。

  “这是哪?”江成道。

  江野在前面带路,解释道:“卖废品的地方。”

  “来这干嘛?”江成问。

  “我之前收了废品就放在这里。”江野有些心虚,不敢看晏桦的眼睛。

  “草,你还捡垃圾,你到底怎么养他的,都混到捡垃圾的份上。”江成不敢相信地问晏桦。

  晏桦都说不出话了,对于江成的指责,他也想问,他到底在怎么养江野。

  “所以你每天就在忙这个?”晏桦近乎崩溃,声音都有些抖。

  “你缺钱吗?江野。”他扪心自问自己从来没有在钱上紧过江野。

  “废话,不缺钱能找我要十万块。”江成补刀道,“就你这样还养孩子。”

  江野攥着晏桦的手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我想帮帮你。”

  开始江野自己会去捡一些易拉罐水瓶,但是没几天他就意识到单靠自己一个人是不够的,这样太慢了。

  于是他就笼络同学帮他,他在学校人缘很好,而且他很会找目标,找的都是家里没钱,学习差,父母不管这几种类型的同学。

  江野会让他们帮忙捡,但是会低于市场价一半收,他再转手卖,可以直接赚差价,还不用自己花时间捡。

  针对不同类型的人他有不同的策略。

  家境不好的,江野就直接给钱回收废品。

  像学习差不缺钱的,江野会给他们抄作业,时不时帮忙补习一下,再不济帮他们写写作业,按次收费,或者按时间收费,价高者得。

  除此之外,他有一套自己的生意模式,单纯在街上捡太慢了。他会拉上同学去人流量大的商圈,画几张宣传单,组织“保护环境,不乱扔垃圾”的实践活动,光是站在那里,都有路人直接把空水瓶易拉罐给他们,比直接去街上捡,垃圾桶翻效率高数倍。

  而且江野还很擅长卖惨,知道如何赢得别人同情而不反感的同时让自己利益最大化。他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一次卖惨就是让晏桦可怜了他,收留了他。

  但是废品不能堆在家里,晏桦回家会发现。晏桦心疼他,肯定不愿意让他做这些事情。

  这里是他收废品是无意发现的,一个小仓库,十多平,主人是一位年事已高的爷爷,儿女都不在身边,一个人孤苦无依,江野会经常拉着同学来看他,但是绝对不会主动提仓库的事情,不过久而久之,这个没人用的小仓库使用权自然就落在了江野手中。

  江成听到江野那句,不想你那么辛苦,顿时恼火。

  “不想他那么辛苦,所以找你爹要十万块。你爹赚的不是辛苦钱?你干脆改名叫晏野算了。”要不是十分肯定江野是他亲儿子这一点,江成甚至怀疑,江野到底是不是他儿子了。

  哪有帮着外人要他亲爹十万块的。

  江野窥看这晏桦木然的表情,不耐烦对着江成道:“你能不能不要废话。”

  “卡给你。”

  江野从角落找到两张卡,“一张原始,一张备份的。”

  江成接过储存卡,半信半疑道:“真没备份的?”

  “没了。”江野冷冷道。

  江成收下卡,打定主意要让晏桦蹲监狱。

  “你们俩好好待着吧,我过几天来接你去文阳。”

  江成扬长而去,废品仓库内只剩下晏桦和江野。

  “桥哥。”江野主动开口说。

  晏桦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眼神去看江野,怔神道:“为什么要那么多钱?”

  “开店,你开个汽修店,这样就不用那么辛苦给别人打工了。”

  他不止要这十万块,他要很多很多钱,足够让晏桦无虑无忧过完一生的钱。

  江野不止一次周末去建设车行看到晏桦晚上十一二点还在修车,身上满是机油,累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仰头灌着凉水。

  他因为忙,经常顾不上吃饭,总是喝凉水,落下胃病。

  有一次暴雨,周扒皮为了多挣点钱,半夜接了个修车的活。

  所有人中只有晏桦为了那五块的加班费,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忙到凌晨,累到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而那五块钱很快就变成江野新鞋的一部分。

  江野不想成为晏桦的拖累,他想帮晏桦。

  所以在看到江成“衣锦还乡”时,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跟着江成生活,会被家暴,会回到那个足以让他痛苦万分的地方。

  但是晏桦就没有负担了。

  不用承担他的学费,生活费,以及任何一笔会花在他身上的钱。

  为了不让晏桦那么辛苦,他可以接受暂时的分开。

  尽管这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容忍。

  江野的成熟让晏桦心悸,也让他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物质上亏待他了。

  或许跟着他爸生活,江野就不用那么窘迫。

  对于江野提议的开店,晏桦一时半会还不打算这样做。

  他想再等几年,而且他也不打算用这十万块。

  “开店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晏桦疲惫地朝外走去。

  “都行,只要不那么辛苦就行。”江野还牵着晏桦的手,但是晏桦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握住他。

  “去吃饭吗?我饿了。”他试图缓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嗯。”晏桦应了一声,没多大兴致。

  江野把晏桦的手攥得很紧,又继续问:“对了,桥哥,你说的证据是什么?”

  江成在车上正准备委托律师起诉晏桦修车故障的事时,却率先接到了另一通的电话。

  “江总,上次找的那个姓孙的太不靠谱了。晏桦那边居然有他们之前修正时皮带的录音,警察去找他后,他就把我们的事情全说了。”

  捷达车确实是江成找去的,但是他了解到晏桦之前还出过奥迪车的事情,本想着找到那个姓孙的,给他点钱,两件事一起闹,结果没想到坏就坏在这辆奥迪车上了。

  江成用力地拍了拍方向盘,骂了句脏话。

  十万块白送了。

  两个小王八蛋坑他一个人。

  一路上晏桦都没和江野说几句话。

  江野怕晏桦不理他,“桥哥,你在生我气吗?”

  晏桦摇摇头,“没有。”

  “以后缺钱跟我说,不要去做这些事了。”

  这会让晏桦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照顾好江野。

  “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江野眼尾下垂,可怜地说道。

  但是这一招难得的失效了。

  晏桦没哄他,坐在餐馆内,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失神道:“以后不会了。”

  江野跟着江成去生活了,他挣钱管自己就够了。

  他自己也花不了多少钱。

  晏桦没吃几口,江野见他没胃口,也不想吃了。

  两人回家,路上继续沉默不语。中间江野想要和晏桦说些话,都被他敷衍过去。

  就在两人回到机械厂家属楼下,晏桦停车时,身后突然传来江野摔倒在地的闷响。

  江野捂着脚可怜兮兮喊道:“好疼。”

  晏桦一碰到江野的脚踝,他就喊疼。

  “脚崴了,去医院吧。”晏桦扶起江野说。

  “好好走路怎么会摔倒呢?”晏桦不理解。

  “在想事情。”

  “什么事?”

  “你不理我。”

  晏桦阖了阖眼,无奈地说:“我不理你,所以你就崴脚?”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理我,没注意脚下的路,所以才崴脚的。”江野试图合理自己的崴脚的原因。

  晏桦斜睨他一眼,“我没理你,你就崴脚。那以后你去你爸那了,你是不是还要骨折?”

  “不会的。”江野底气不足,“我不是故意崴脚的。”

  晏桦看了江野一眼,真是没脾气了。

  医院内。

  晏桦将冰袋递给江野道:“你坐一会,我去交钱,等会去拍片子看有没有骨折。”

  “桥哥。”江野在病床上喊道。

  晏桦回头问,”怎么了?“

  “你等会还回来吗?”江野敷着冰袋十分不安。

  晏桦静静地看着江野:“我不回来,谁带你去拍片子?”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交完钱就回来。”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医生让你不要乱动。你有可能骨折了。”

  江野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理你。”

  “你不要瞎想,好好敷着脚踝,我等会就回来。”晏桦安抚着江野的情绪。

  “那你一直不跟我说话。”

  之前从来都不会这样。

  晏桦无奈地揉了揉江野的脑袋,“我现在不一直在跟你说话吗?”

  “这是现在,刚才吃饭的时候你都不跟我说话。”江野不依不饶,十分没有安全感。

  他很怕晏桦觉得自己并不是他想的那种乖小孩后,就不愿意理他了。

  “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担心你以后跟他一起生活受委屈。”

  晏桦并不放心江野和江成一起生活。可是又无可奈何。

  “那你真的没有生我气,觉得我不乖?以后不想理我了?”江野追问道。

  晏桦认真耐心道:“真的没有。”

  对于江野的过分成熟,他承认确实有一时心惊,但是江野要和江成一起生活的事实,让他来不及去思考这份心惊。

  他再三重复了很多遍后,江野才勉强放心。

  “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

  晏桦嗯了一声,朝收费处走去。

  他排在队伍末端,看着收据,思索着江野未来的生活。

  就在他想的入神时,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

  小野马上要长大了。明天零点更。

  jj是不是又抽了……我更新了前台又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