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夜晚,陈青蓝以自己的名义请芋儿姐吃饭。

  不过这一次,林芋对陈青蓝没了那种逗弄的态度,全程都非常温和,聊了两句青枝计划,她离席接了个电话,回来就拿上了外套。

  “有个线上会提前了,不好意思,改天再聚。”

  陈青蓝跟上去送了两步,到了门口,林芋叫住他:“到这里就好了,担心我偷偷埋单?”

  能站在陛下身边护卫简直高出在场男士一万等,陈青蓝昂首阔步十分傲然,此时任何一个人敢上前来弑君都必将被他绳之以法,听了这句话顿时警惕地瞪大眼睛,干巴巴地说:“芋儿...姐,怎么会,我的手速也并非浪得虚名哈哈哈哈...”

  林芋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陈青蓝意识到自己芋门弄爪的荒谬之处,她才突然牵起唇角,笑了起来。

  “你还真可爱,既然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你就跟他一样,叫我芋姐就好了。”

  什...什么关系?陈青蓝瞳孔地震,才一天芋儿姐就知道了?

  彼此之间能互相帮忙,那表姐也跟亲姐没两样了,他想通这一点,脑袋腾的一声烧起来,结结巴巴面红耳赤,“欸,我们...我、没有...”

  他最终屈服了:“...芋姐。”

  “嗯?”林芋从他的表现中觉察到了表弟的失手,“原来他还在追你吗?”

  这话说得水平惊人,陈青蓝的虚荣心险些癌变得比木星还大,沉默了几秒才艰难地把追这个字跟谢葭结合起来:“啊...呃,大概可能...”

  林芋看了眼手机:“我们家的人好像都不太擅长这个,有时候不怎么顾及别人感受。”

  她穿上外套,没有期待对方回话:“谢葭家里有点特殊,性格上有点问题,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就直接跟他说,别的不好说,他人是很听话的。”

  哪怕说这种托付一样的话,她的表情依然非常平淡随意,只是整理了一下风衣领口,对陈青蓝露出一点不明显的真实笑意。

  “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嘛。”

  林芋和陈青蓝前脚离席,谢葭目送他们十几秒的功夫,面前林芋的位置上又坐下一个人。

  是个小孩,满头辫子,赫然是陈青蓝那位姐,撑着椅垫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一眼:“那姑娘真漂亮。”

  谢葭沉默几秒:“你家里人呢?”

  小孩姐抬了抬下巴,“没家里人,我爸的小三看着我,服务员送了她一裤腿红酒,人现在搁卫生间洗呢。”

  谢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吃点什么?”

  小孩姐看着他:“你一点儿都不八卦啊?”

  谢葭沉默片刻:“常见,你爸呢?”

  小孩姐就也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随意说:“本来不想来,硬要我来,他想跟我那同学的爸爸拉关系,就把我丢给小三呗,她哪关心我的死活。”

  谢葭:“有什么打算?”

  这人,上次装得那个死样,这一次倒是挺正常的,语气像对着同龄人,听得人怪爽的。

  “没想好,”小孩姐咂了一下嘴,“一边搞钱一边把他弄成不孕不育?”

  谢葭又一次沉默了,他的意思是今天有什么打算,但眼看着陈青蓝迎面回来,他也就很平淡地说道。

  “辛苦。”

  “什么辛苦?”陈青蓝一个华丽转身回到位置上,向小孩姐打招呼:“好巧!我去,姐们这个蝎子摆尾头真是靓煞旁人。”

  小孩姐翻他一个白眼:“可不,做了半小时呢。”

  陈青蓝大为感动,还以为小孩姐特地来找他玩耍,遂左顾右盼了一下,“那确实辛苦,你爸妈不在吗?”

  小孩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把人看得不自在才恹恹地开口:“没,让我自己玩,反正在船上能往哪跑,还能跳海啊。”

  挺不负责任的,当家长就应该考证上岗,陈青蓝心里唾了两口:“那你房间在哪呢?等会儿送你回去?”

  小孩姐沉默了一小会儿,才有点儿急切地说:“我不想回去,你能带我去那游戏机厅吗?我想玩游戏,我请你,我一个人去害怕。”

  小孩眼睛大,黑白分明,陈青蓝在她期盼的目光下险些融化了,哪怕旁边的他哥欲言又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还是豪情壮志地一挥手:“好,我们陪你去!”

  十分钟后,陈青蓝捂着脑壳,确认了自己拐带儿童的主犯身份。

  “姐,你是真想让我死啊姐。”

  从犯谢葭的神情还算平静从容,他拍拍陈青蓝的肩膀,指尖夹着自己的房卡:“还玩吗?”

  4D影院打怪游戏七美金一次,小孩姐没带房卡,刷的谢葭房卡。

  小孩姐欢呼一声。

  “再来一次!反正我都跑出来了,等会儿我打电话给她报平安呗,钱我等会扫手表还你。”

  陈青蓝抓着头发:“哥你别惯着她啊,这块还是我们国家吗,换了别的地方拐卖儿童会死的!”

  “我们没有拐卖儿童,与之相反,”谢葭沉吟了一下,“我们是在帮助一个即将迷失的儿童。”

  陈青蓝丧丧地看着他,“你录音了,对吧?”

  谢葭姑且当做称赞:“智能手表对儿童和成人来说都很方便。”

  陈青蓝哀嚎了一声,目光又对上一旁的小孩姐。

  小孩姐没有大吵大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理解:“我给她发消息了,你别担心,不过你现在要把我送回去也行,虽然我爸不在,我说话难听,他那小三可能会把我扔海里,但是今天已经是我这半年里最高兴的两天之一了。”

  陈青蓝死鱼眼看她。

  小孩姐:“你可能想问为什么是两天?上次是你在x子豪生日......”

  陈青蓝一个飞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在他心里,谢葭对他深夜买醉的事一无所知,他还想维持自己冰清玉洁的被追求者人设呢!

  于是两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女童又一次进入了危机四伏的丧尸世界。

  丧尸之后是侠盗飞车,侠盗飞车之后是抓娃娃。

  1.5美金一次,小孩姐和谢葭尝试了两轮,无果,虽然刷的是谢葭的钱,但并不妨碍陈青蓝看得心如刀绞。

  “走开走开,两个败家子!我来。”

  陈青蓝,一位年轻的抓娃娃大师,他能从型号上基本分辨出自己需要使用的手法,曾在中专鬼火少年詹湛和对象约会你侬我侬时寂寞到用一百个币在边上抓了二十个娃娃,狠狠兑换了店内的盗版星黛露背包,嫂子回宿舍时直呼小陈太有实力。

  他刚才观察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本身抓的次数价格不菲,这台娃娃机的抓钩算不上无力,也没有中年男人般的半道疲软,只是这两位小姐少爷经验不足,白白用六刀绞了穷人家的小陈的心。

  他抓上第一只川沙妲己的时候,小孩姐发出了兴奋的小声尖叫。

  他勾出透明池边的紫毛兔子时,小孩姐抱着她在边上转了两圈。

  他弄出第五只绿毛狐狸的时候,小孩姐看他的神情已经近乎看古埃及掌管抓娃娃的神。

  但这活动太贵了,对陈青蓝来说,玩偶没有什么溢价可言,盗版粉毛狐狸和正版粉毛狐狸差得并不大,所以他大概抓了放娃娃的小车的一半左右就停手,一边嘟嘟囔囔地算钱一边从低下揪出最开始那个粉毛狐狸。

  在小孩姐兴奋而不失期待的眼神中,他把这只毛茸茸的粉狐狸塞进了谢葭怀里。

  他得意得一叉腰:“送你,哥我厉害不?”

  谢葭愣了一下,看了看玩偶狐狸的蓝眼睛,又看了看陈青蓝漂亮的黑眼睛,指腹寂寞地摩挲了一下,微微翘起唇角,眼神简直融成一汪春水:“特别厉害。”

  小孩姐抱着紫毛兔子,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停留在毛绒玩具上,自己头顶奇形怪状的辫子上,当然,更多的还是这对散发酸臭气息的男同身上。

  她突然有种回房的冲动。

  但这两个男人显然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他们带着只见过三次面的小孩,接下来打了保龄球,玩了斯诺克,还有乱七八糟的VR体感体验和儿童俱乐部的一些傻瓜项目,最后,精力十足的小孩也受不了,站在场馆里,一手握住陈青蓝的手臂,一手拉住谢葭的衣摆,嗲声嗲气地大声喊。

  “爸爸,爹地,我想回房间了,我好困。”

  四周的目光顿时变得充满包容理解和爱,大家都默默温柔地注视着这两位年轻帅气而无惧世俗的华裔外籍父亲。

  最终,其中更为高大英俊的父亲一手臂弯里夹着昏昏欲睡的女儿,一手揽着满脸通红的白发爱人,匆忙地离开了场馆。

  敲门之前,小孩姐认真地谢过了他们,抱着四只玩偶努力地伸出了自己的电话手表:“我算了一下,差不多是这些,有多算你们的陪玩费,我玩得挺开心的。”

  陈青蓝走出那个环境就累了,耷拉着脑袋靠在谢葭肩头,困得像条死狗。

  谢葭没动,她就笑,比了个数字:“别替我爸省钱,他在泳池一晚上能花这个数。”

  陈青蓝摇了摇头,使劲甩开困意:“钱没关系啦,我们玩得也很高兴。”

  小孩姐抬起手腕:“朋友也得AA吧。”

  谢葭扫了,这小孩数学比陈青蓝还差,沉默片刻,他低声说:“再难面对的事情,也有度过去的时候。”

  他迟疑着,好像在对年幼时候的自己说话。

  网上经常有这样穿越重生的白日梦话题,类似如果能穿越回过去一天,你对小时候的自己说什么?

  不要仇恨不要内耗?早点发现早点改变?

  这就是他没有拒绝半推半就的原因,他想,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未来很难很痛苦,他说不出口也无法改变,能做的只有给小时候的自己买一些只在表弟手里见过的玩具,再陪他玩一天而已。

  反正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就会消失,像现在这样,只能留下一句对方听不懂的:

  “辛苦你了。”

  小孩姐果然对他的心灵鸡汤不置可否,比了个ok示意退朝。

  谢葭和陈青蓝于是转身走开,大概在拐角的地方,听见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大小姐还回来呢...”

  他的心微微提起来,但走在他身边的人这时候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低垂的手掌。

  这个人的手,很热,很软。

  【作者有话说】

  看起来高贵神秘,其实底裤都被表姐扒了()电竞男神不过如此()

  呵呵,不用飞阿姆斯特丹改国籍走领养都能整一大胖闺女,说到这里我对死男同的宠爱已经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