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LD已经不是第一次和XYX对决了,在决战紫禁之巅之前,他们仅有的两次交锋都以JLD惨败为结果。

  一般来说,对于先前结下梁子的战队,人们更关系输的一方这次能不能一雪前耻。

  但既然面对的是XYX,那也没什么耻辱可言,输给芋儿姐是人之常情,只输XYX更是国产战队中的成功人士。

  当然,齐小茗并不这么觉得。

  她也输过,但从没像输给林芋那么惨过,真的是压着打,年轻人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场馆打比赛,每一次进攻与防守之间,台下观众的呐喊声都像铺天盖地的巨浪,虽然她们听不见,但心里的牡蛎自然懂得潮汐如何涨落。

  天才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天才,齐小茗第一次上网是她爸的徒弟带去的,那个男的开机只是为了让她在边上安分坐着,而他的朋友嘻嘻哈哈不无羡慕地叫她嫂子,又撞来拱去地调侃他有个小童养媳。

  齐小茗当时心想,这男的学那么多年没出师,现在还靠着她爸找活干,几个赖子凑成一窝苍蝇蛋,舔着个吊脸在说什么狗屁。

  但她面上什么也没说,因为徒弟就是半个儿,齐老汉宁愿要半个儿也不用一个女。

  无孔不入的烟和泡面味,此起彼伏的男声狗叫,破耳机漏出游戏音,有人在玩枪有人在炫舞,齐小茗对网吧最早的印象跟粪坑差不多。

  她的第一把《神史》始于网吧的一个网管,大眼睛浓睫毛,脸很白,嘴唇涂得油嘟嘟,上半身和下半身穿得一样短,常穿一套嫩粉格子的短裙套装,身上一股说不出的甜腻香水味,在她的经验里这种女的走在街上会被人骂骚,但在这里,是老板招揽生意的法宝。

  小县城里老网吧人工开关机,有人上机没几分钟专门把机子一关把她叫过去重启,就为了揩油摸她一把。

  齐小茗把她叫过去是真因为黑屏,女网管在齐小茗边上摁了半天都没动静,转过头来说:“我给你换台机...女的啊?”

  齐小茗这头杂草剪得更早,也没回她话,无可无不可地跟着她换了台机子,虽然开了机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女网管来来去去,终于闲下来的时候发现这人还在浏览器里看新闻,鼠标用得艰难无比。

  她笑话她:“你不玩撒?”

  齐小茗:“玩啥子?”

  她在她身边点了根烟,混着香水味好像也没那么恶心:“不玩开啥子机浪费钱...我带你玩嘛。”

  可能没有一起玩几次,齐小茗后来回忆,发现这女的玩得也不好,只会走中路,经常瞎放技能,也总是很忙,忙着给人开机关机,忙着被人揩油,笑骂着拍人手。

  没过多久,齐小茗的段位就飙升到网管匹配不了的地步了,她时常听见身后装作路过窃窃私语的声音,也经常从不知名的路人手里赢下饮料,上机的时候常有人发现她。

  那种目光和长发时不一样,是看人的目光。

  但她一直记得网管从身后摁住她的手,柔软的胸脯压在她肩上,教她用鼠标右键移动的那几秒。

  怎么女人就天生能把人当人看呢?

  女人说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叫花漾甜心,卖三百五十块一瓶,但齐小茗后来陪人去专柜买唇膏,正品柜台里没有那个味道。

  不过,三百五十块或许对她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齐小茗出逃时,这个女人为她扇亲爹的那一巴掌笑得前仰后合,随后就轻松地从收银台里摸出五百块钱,要塞进她手心里。

  见她手捏得紧紧,女网管举起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挂着只素银戒指,说我明天要去跟老板把结婚证扯了撒。

  齐小茗哑然,和那个大腹便便的猥琐老板?

  是他,女人叹了口气,最后摸了把她的脸,“女娃儿是没有家的,老汉儿家留几年就飞去屋头个家住,再不飞走遭人烦,你也背时,你游戏耍得啷个好,要是个男娃儿,让你留下打比赛,好歹挣百把块钱再走嘛。”

  连她这个瞎放技能的网管也看得出来,齐小茗是天才。

  齐小茗离开那个网吧之前上机打了最后一把,胜利字样跳出来之前,桀骜的神明低声呢喃。

  “她们思凡,思自由。”

  后来,她飞走,又降落,她落在海妖的深渊,又坠入凤凰的巢穴,她开始为自己赢,为自己争一席之地,哪怕强中更有强中手,她也要争第一流,想让人海的潮汐为自己起落,欢呼声震碎对手的耳膜。

  即便她的对手非常、非常强。

  好在,XYX并非铁板一块,多打比赛就会解锁多点微妙的信息,正如谢葭所言,上单Xchen作为不屈老将也有些年头了,今年状态算不上太好,众人都猜他今年退役,只是逆元大概还在犹豫交易别家小孩还是让替补龙源顶上。

  龙源也很苦闷,世上焉有二十三岁之替补。

  但充斥着明星选手的战队就是这样,阶级多少有点固化,出头机会寥寥无几。

  第三次挑战XYX,接上班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多,齐小茗只在开头收下一束花,是个粉色格子衫女生送的,她的笑容太大,以至于抻平了肉嘟嘟的嘴唇,把眼睛也点得很亮:“妈咪!要赢啊!”

  换作别家选手可能会有点难受,太多的期望会变成压力,抗压不是年轻人的伴生属性,他们只能“尽可能努力”,赢不是选手的义务。

  但齐小茗就会接下来,冲她一点头。

  “看好了。”

  走出去几步,身边那女的突然凑过来撞了她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有时候感觉你也挺装的欸。”

  那能一样?

  齐小茗瞥了身后莫名其妙分开走的俩男的一眼,这两人最近很奇怪,逆转攻势,之前装模作样的现在多少有点黏人,之前热情大方的反而避之不及,面对粉丝连连摆手。

  “你直接给他吧。”陈青蓝教育谢葭的粉丝,“亲手给不是更有意义,经过我的手不就成二手的了。”

  那人愣了一下:“我给他他又不要,你跟纣王吵架了?”

  怎么人人都觉得他俩吵架了啊,陈青蓝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没有,我就是觉得不合适。”

  那人:“怎么不合适了,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怎么还是个CP粉,陈青蓝平时很是怜爱他们,但并不妨碍他现在恶向胆边生,手撕自己的CP粉:“假的,多大了还相信RPS,我不用看你面相就知道你老了必买三箱黄金搭档。”

  围绕他的这一圈本来十分喧嚣,现在直接万籁俱寂,有几个人连连摇头连连后退,表情比可云还不敢置信,只有一看气质就是陈青蓝直播间常驻用户的几个人脸色平静:“那施黛x要不要?专程给你带的,清洁能力挺不错的。”

  陈青蓝以为是洗面奶,“哦哦谢谢,不过我还有好多上次接的广子什么的...”

  对方眼睛似乎一亮,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副死样:“没事,你知道我们的心意就行。”

  多好的唯粉啊,陈青蓝感动落泪,转身走自己的阳关道,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前面堵着一根人肉柱子,抬头一看正是莫名其妙停下脚步的RPS另一位男主角。

  谢葭的神情很微妙,好半天,他好像还是没舍得对陈青蓝说什么,只是对边上的粉丝仔细扫视一圈,继而十分官方地发言:“心意心领了,以后不用特意来看我,我们会用成绩回报你们的支持。”

  谢葭之前反思过自己了,他觉得是自己对陈青蓝的鼓励不够,要求又太多太多,陈青蓝没有在压迫中爆发,但在压迫中变态了,现在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有时候晚上谢葭想跟他说些什么,他翻个身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耳朵,瓮声瓮气的:“我要睡觉,不要跟我复盘,明天再骂我。”

  谢葭心想我给他的压力果然很大:“为什么要骂你?我只是想和你交流。”

  陈青蓝:“交流什么,你不是到点就睡吗?”

  谢葭以前确实如此,但自从跟陈青蓝分配到一个房间,他就很少默默酝酿睡意,通常把话说完再睡。

  话题通常是陈青蓝挑起的,都是一些平时一闪而过烂肚子里的话,比如说“哥你有没有觉得VH战队的人好傻*魂萨天天给我发99+”,或者“我昨天看见许嘉欣网购自制猫饭材料这女的是何居心”。

  谢葭一般闭着眼睛,一边酝酿睡意一边回话。

  所以现在,谢葭语塞,他并不是一个擅长截取生活中美好碎片的人。

  陈青蓝的态度也不算很坏,他只是不再黏着谢葭,人该怎么好还是怎么好,记得他的游戏习惯,点外卖给他用公筷留虾饺,团战给有东皇钟的他挡刀自杀,问及原因,陈青蓝的语气十分装逼:“这样,我哥的东皇钟就能再保护他一次了。”

  没有人比陈青蓝更有资格做最好的朋友了。

  不对,这样的语气太傲慢了,应该是:

  陈青蓝就是谢葭最好的朋友。

  谢葭不希望这段关系就这么冷却。

  所以接着,他沉默着,酝酿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委屈地问出了口:

  “你最近开始讨厌我了吗?”

  这次,那坨枕头包沉默了非常久,久到谢葭以为他睡了,才传来深深的吸气声,语气诡异地活跃起来。

  “没有啊,哥你又没做错什么,是我...其实我最近在想,我们还是不要卖腐了吧。”

  原来是不想卖腐了,很好啊,说明陈青蓝的感情有了归属...

  有了归属...

  归属...

  谢葭睁开双眼!

  他最近有机会接触什么书香世家京圈尼姑旗袍美人吗?季后赛这么频繁,全战队除了训练赛就是rank,比道观过得还枯燥乏味清汤寡水,全队唯一一个有情感波动的是同时和八个纸片男人结婚不违法的许嘉欣。

  谢葭一时间睡意全无。

  “为什么?”

  枕头包似乎早就想好了,非常迅速地回答:“因为都是假的啊,我们现在已经不需要那种流量了嘛,总这样骗人也不好的。”

  “我们不是在欺骗,”谢葭的逻辑清晰,“我们从来没有承认过,就像情景剧,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不是真的,我们是造梦人,她们得到了快乐,我们得到了流量,钱货两清。。”

  话虽如此,他还是在回避问题,陈青蓝无奈:“好吧,不是欺骗,但是这个挺影响人的嘛?”

  “影响什么?”

  干嘛要说这么清楚呢,陈青蓝摊牌:“影响我们两个谈恋爱啊。”

  有一件事,陈青蓝一直没有提过,他听到过谢葭给人打电话,虽然说偷听不好,但他的道德水平毕竟视情况而定,大致听了几句,都是一些家常,但这对谢葭来说已经很不寻常,更何况语气也那么不一样,他称呼对方“yu姐”。

  那之后陈青蓝虽然不觉得一定是对象,但也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偶尔有点小不甘心,也套一套谢葭的话。

  直到芋儿姐事件一出,陈青蓝猛然意识到,yu就是芋嘛。

  两个人电话里还比较黏糊,有时候还提到家长,仔细一想,谢葭不就出身逆元还对人家念念不忘,芋儿姐可不是一年多没谈恋爱了,还以为是跟符玉双宿双飞呢,双鱼座的流星雨陈青蓝不必细想都已经空前愤怒了。

  不公开也很正常,谢葭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凭借女友上位的软饭男,估计是那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林家赘婿一遇风云便化龙功成名就再把自己抬进林府的强强剧本。

  但是陈青蓝也不是什么冤大头,他已经成长了,不是那个会被成年体育生骗感情和两千块的小笨gay了,蹭他的热度,踩着他过去没关系,但不能带着女朋友一起踩啊,被拆的桥也是有脾气的,他没有打电话给詹湛哭诉让他连夜做二百页PDF骂渣男有女朋友还卖腐已经很好了。

  他只是一个想打世界赛的追梦小男孩而已,现在也只敢意思意思敲打一下谢葭。

  陈老板如履薄冰,背后为战队付出多少,谁懂?

  谢葭完全不懂。

  什么时候?什么人?女的男的?难道是网恋吗?

  季后赛期间陈青蓝基本上没什么私人时间,哪怕有也是在看电影或者打软软爱消除。

  他能喜欢谁?

  软软吗?

  谢葭接受不了,众所周知恋爱会使人无限变捞,他也想旁敲侧击,但六十分到头的社交属性使他一开口,意图就一览无余。

  “是...你的恋爱对象觉得这样不好吗?”

  什么啊,陈青蓝烦死了,干嘛要这样啊,诡计多端的直男,直接说不好吗,要不是关了灯看不到脸,保不准自己又要被他蛊惑。

  其实很多人都是潜在的双性恋,有些人就会一边喜欢异性,一边也不拒绝,享受同性的爱慕。

  陈青蓝中间商赚差价,他照顾对方,同时享受对方的脸和爱慕对方的暧昧体验,但是要再进一步,他看人的眼光很准,基本走不到那里。

  但到底是大腿,陈青蓝只能捏着鼻子哄他。

  “害,你怎么这么担心啊,没事的,平时该怎么处怎么处嘛,我只是觉得我们俩都是直男,现在战队又走上正轨了,没必要再这样了吧。”

  谢葭心下稍安,想着那倒也是,没来得及反思自己怎么这么不舒服,陈青蓝又特别心酸地点了他一句:“再说,我能接受,她以后肯定也接受不了啊。”

  说完,他自己都被自己这个柔情备胎男同的剧本感动了,窝在被子里默默伤心了半分钟才酣然入睡。

  晴天霹雳,确有其人。

  谢葭整晚没合上眼。

  【作者有话说】

  夹子哥这次真的汗流浃背了,当年和xyx打团被锁头爆杀谈笑自如闪现迁坟,现在猪比一发平A破甲99%剩下百分之一被挂点燃原地等死

  陈青蓝,是一只想象力丰富的小猪,而小猪,是不会主动的

  施黛x是男士洗液()现在不拿以后一晚上用三瓶得自己买还不能走公司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