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L得胜之后,JLD仍然面临着晋级赛,EPL的名额有限,他们必须参与EPL的保级赛,并在其中获得倒数第一之外的成绩才能顺利晋级,倒数第一则成为那个心碎嘉宾离开现场。

  这说不上太难,就是机会太过珍贵,战队要是没打出成果就得砸钱养着,虽然这个成本比砸个EPL俱乐部再买个名额低多了,但还是有很多战队中道崩殂。

  陈青蓝抱着奖杯,摸了又摸,嘴角咧出脸颊,假惺惺地说道:“真怀念那个ESPL能晋四个的年代啊,逆元二队太可惜辣。”

  许嘉欣一把抢过:“你抛光呢,也给我摸摸。”

  两个人转眼间就要在车里搏斗,被谢葭颇为无语地一手摁住一个,固定成了抱着金奖杯的年画娃娃。

  苏子邈举起手机一脸慈爱:“欣欣青蓝抱住了,我给你们拍照。”

  齐小茗比较关注实际的东西:“发多少奖金?”

  詹湛想了想,“不确定,我问问老板。”

  “对了,”齐小茗迟疑着,她不应该问,不过这时候她毕竟是她,大不了吵一架跑路,“老板那边是什么意思?”

  此前梁建跑路让他们相当心灰意冷,甚至有一轮游的念头,和JLD签的也是一年短约,违约金算不上太高,如果JLD老板和他一直以来展现得那样资金短缺,今年有收手跑路的打算,他们大概率会被打包丢给别人。

  说实在的,去哪里不是去,这么冒昧地问一句,也是因为真的有点感情,詹湛不大懂游戏,他们这几个选手都算是老板点头收留的。

  说到这个话题,谢葭也不由得十分在意,其实这些天他有想过,不用花多少钱投入,只要资金链不断,他觉得穷着也不是不能打。

  设备都有别墅也在,最怕的是留下他们又辜负他们的青春,电竞选手没几年青春好浪费,百万千万年薪也是高强度训练比赛换来的,就算是被拆卖,提前说好也算好聚好散。

  詹湛摇摇头:“得等,老板现在还在考虑,有好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扁平化管理的好处就在于没有复杂的管理层,战队经理虽然巧舌如簧,但的确没几个坏心眼。

  谢葭有些失望,但想到那个万年不露面的老板已经在“考虑”,他又觉得有些轻松。

  要说起来,一开始他对JLD老板的好感最大,他极其肯定谢坤一定用了一点手段把话传过去,但JLD的老板却始终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任他首发打了一把又一把,直至甲级联赛冠军,单凭这一点,谢葭认为自己是应该心怀感激的,表姐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为了道谢去打扰对方,因此他也全力以赴地投入每场比赛,希望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诚意。

  在这种情况下,谢葭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期待去离开这个“跳板”,到所谓的新平台上去。

  林芋仔细听完了他的话,思考了片刻:“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也很好。”

  谢葭:“但是实践价值不高。”

  林芋耐心地回答:“不是这样的,小葭,如果你对这份职业的要求是挣钱,那目前的确实践价值不高,但是如果你对这份职业的要求是功成名就或者找到人生的定位,那我觉得留在JLD是大有可为的。”

  谢葭迟疑着:“功成名就?”

  林芋:“是的,如你所见,你和其他四个队友在今年转会期之前没有续约的话,就会成为自由人,但显而易见,JLD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你们五个人,你们老板哪怕要卖,应该也最害怕失去你们五个,没有明星选手的战队卖得出什么价格?”

  谢葭认同:“的确。”

  林芋沉吟片刻,才说:“但如果我是你们老板,我现在的最优解就是融资,他手里毕竟没有长约,一旦你们离开,就算进了EPL也只有一个名额空头,算了这个不谈,你们的比赛我都有看,我认为,无论是从商业价值来看还是战队自身的潜力都是相当不错的,你们之中唯一比较薄弱的辅助...从你的表现来看,你们相处得很融洽?”

  谢葭没有否认,他想起陈青蓝摸他鼻梁的那一下。

  林芋:“他也是个有潜力的孩子,以你的能力,进大战队并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在他们身上能不能找到这种感觉。你不缺钱,小葭,但是如果你加入VH或是红霓,你将绝对无法超越符玉,一个队伍并不是依靠各自发光的明星选手成功的,VH那些人已经被打磨精美到了上限,可是你还没有,你的队友还没有,你不能和一群不会再进步的人并肩作战,输给对手固然可怕,被队友掣肘则是可怜。”

  XYX的符玉选手现在也是所有ADC头顶可怕的阴影。

  她对齐小茗的评价也很高:“她现在才十八岁,如果她再早生一点,我可就不用听人家说什么函国的敏莉选手有望追赶我了——Tea可不会四大皆空。”

  最后,她声音里带着一点谈生意时的官方笑意:“对了,如果你的老板有意,我可以开出一个合适的价码。”

  合适的价码,谢葭挂断电话,沉思了一会儿,他拨通了一段难以忘记的号码。

  “喂?今天晚上我有空,可以,我八点到。”

  七点四十五分,一辆兰博基尼大牛停在一家日料门口,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从上面走下来,一个显然精心做过发型,头顶三七分侧背头,发丝根根精神,衬得二十几的人活似四十,一个长得生嫩,一脑袋说不上绿也说不上蓝的微分碎盖,唇红齿白,捏着杯x百道,像个穿错衣服的非主流学生。

  非主流下车,一边转头看自己屁股上有没有褶,一边滑动手机给了五星好评,嘴上还唏嘘道:“魔都就是魔都,三十块打到兰博基尼你敢信?”

  三七分叹了口气:“我好紧张你懂吗?换了十年前有这种事我尿都得吓出来,你扪心自问,你就一点也不紧张吗陈青蓝?”

  陈青蓝还在吸溜奶茶,截图兰博基尼给他哥看。

  陈青蓝:哥,看兰博基尼

  谢葭:?

  陈青蓝:打车打到的,帅不帅?我和詹湛在外面吃日料,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谢葭:我也在外面

  谢葭:先不聊,我有事

  陈青蓝悻悻收起手机。

  “冷静詹宝,你要不然现在去尿一个,我好歹也是参加过猫拳年度盛典的好吧,虽然一个奖没拿着。”

  詹湛哼一声:“我出门前就尿过了,没关系,我也是推销过百万豪宅的男人。”

  两个人打着卦走进店内,陈青蓝不大适应地摸着喉结处的领子对前台说道:“我姓陈,我找辜先生。”

  前台对他微笑,心里却暗暗吃惊他的年轻:“好的陈先生,您跟我来就好了。”

  陈青蓝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紧张的,但是他就是这种表面和实际都相当心大的人,“问题是人家住的x臣一品欸。”

  詹湛呼吸急促:“以我的能力咬咬牙,难道就当不上那里的保安?”

  前台把他们带到八号包厢门口,看着上面金粉描边的“八”字,想到这个商圈里这个位置的店面一年的租金,陈青蓝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台推门的手。

  这扇门,就像他初二时推开的那扇积着灰尘的网吧门一样。

  它将会带他,进入另一个世界。

  “你来了?吃饭了吗?坐下看看有什么爱吃的。”

  谢葭推开门,目光先是停留在那张圆形的饭桌上,这个包厢能容纳十二个人同时用餐,而他的生理父亲定下这个包厢,在桌子上摆上二十多道造型精美的菜肴,从没想过父子之间,或许只需要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不到五十公分的距离。

  因为谢坤就是这样的人。

  随后谢葭关上门,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一把椅子上,他望着对面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说:“谢谢,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爸爸不能找你吗?”谢坤毫无疑问是英俊的,人到中年甚至有了几分慈和的样子,只是眉头之间一道深深的竖痕表明他绝非随和的人。

  谢葭不想浪费时间兜圈子:“你不是那种人,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坤哼笑一声:“我叫你做什么你会听吗?从小到大我为你费了多少心,你要打羽毛球,我给你请了最好的教练,你要参加竞赛,我托人找老师,你要出国,我上上下下打点,你有一次懂我的苦心吗?”

  这些话谢葭听过无数遍,总是将他的脊梁压得一弯再弯,让他一再做出愚蠢的事,但现在,他只是冷淡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谢坤神色微变,他当然知道儿子翅膀硬了,但他积威多年,再也没有能弯下腰的柔和谦卑:“你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谢葭置若罔闻,他在桌边看到二维码,不动声色地从桌下摸出手机扫了一下。

  是个点菜小程序,没有结账按钮。

  他眼睛没有落下去,盯着谢坤衣服上的盘扣,底下手指跃动,挑了一些海参大黄鱼之类的好菜,备注打包放前台。

  谢坤说了五分钟才喝了口茶,微寒的目光落在氤氲的茶面,图穷匕见:“你妈妈...最近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哥真的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