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握着支离倒下,眼中最后残留的视觉是有什么东西朝着他飞来,不偏不倚的砸中被击云贯穿的伤口,这一下本应该很痛,可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红金的瞳孔已经涣散,眼睫下垂投出一片阴影,胸前的起伏彻底停止,他睡了过去……

  冒着黑烟的齿轮沾染了倏忽的血肉,这种富含丰饶之力的让它有些上瘾,齿轮咔嚓转动,转眼之间已融入到血肉之中没了踪影。

  书页织田作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撒腿就往刃倒下的地方跑。

  “织田作——”太宰下意识的伸出了手,一点都没拦住,只能也迈着大长腿追了过去。

  [给我站住!]

  伊尔厉声喝止,拖着尾巴追了上去,跟这个笨蛋纠缠了这么久竟然被躺尸的刃无意间摘了果子,他这算是被偷家了吗!

  迷茫的小浣熊无助的挠了挠头。

  话说出现了这种情况,刃不会突然诈尸了吧,不对,刃本来就会诈尸!

  或者就像有些影视作品一些情节,受到某种外力影响产生一些奇怪的变异……穹的思绪飞了,以前他跟三月七拉着丹恒老师一起鉴赏过不少,每次遇到特别恐怖的情节都一边尖叫一边争着往丹恒怀里钻。

  比起刃,穹很有求生欲的先主动选择关照一下他们列车上的不动产,稀有小青龙状态下的丹恒老师。

  “丹恒~”穹很活泼的打了个招呼,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薅龙尾巴,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小青龙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早有防备的丹恒不轻不重的甩了一下尾巴,在不安分的手上留下一道红痕。

  见人已经变了回来他松了口气,但还是颇有些无奈。

  “穹,别闹。”

  “算了,你没事便好。”

  本想说教几句,但深谙小浣熊本质的小青龙最后还是放弃了无用功,只是屈指不轻不重的赏了人一个爆栗。

  “啊,好痛,我错了。”捂着额头,穹可怜兮兮的卖惨,“对不起嘛,丹恒老师。”

  “我就不指望你长记性了。”

  丹恒轻叹了一口,指向乱哄哄的另一边,“刚才那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路上伊尔说那是次元星神的一部分,不过被污染了。”

  “现在的话……”顿了一下,穹看看向刃的位置,很好,暂时没有诈尸的情况。不过刃叔也是老倒霉蛋了,就这么被撞上了。

  “很明显,这出了一点小问题……也可能是大问题。”

  “……”丹恒扶额,跟星神扯上关系的东西怎么想都很危险,尤其是这东西还进入了一位很危险的疯子的体内。

  丹恒做出决定,“我们过去看看,或许可以记录到智库之中。”

  有什么动静他也能第一时间处理。

  穹没有意见,他本身也就是这样打算的。

  书页织田作对着一个大死人无从下手,急的眼中都泛起了泪光……

  太宰治此时正紧紧的盯着书页织田作的后脖颈,准备将人打晕好好研究一下,很明显,这不是他的挚友,只是套着他挚友壳子的不知名玩意。

  伊尔很严谨的绕着刃的身体观察了一下,光团内的CPU正在经历飞速燃烧试图理清目前的情况,最后决定采用最朴素的办法,钻进了刃的体内亲自探明情况。

  怎么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有他的一份功劳,不能坐视不理,这具丰饶之躯加上被星神之死污染的次元命途谁知道会引起什么反应。

  总之,他得负责。

  见伊尔钻了进去,傻乎乎的书页织田作终于意识到了他也有这个功能,当即眼睛一闭,一张书页从体内飞出,换了个去处。

  正准备将人劈晕但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见人已经倒下的太宰治慌忙扶住织田作的身体,书页脱离后,属于织田作的生命体征就开始下降。

  太宰接住人后就意识到这个事实,织田作的脸色几乎就是在同一瞬间变得苍白。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他依旧无力阻止。

  他挚友的性命被系在了一张书页上……

  刚过来的两人也看见了这一幕,穹飞速的跑了过去,“太宰先生,织田作怎么了?”

  收起愁容,太宰太宰将织田作放好,跟刃排排坐躺在了一起,将内心的担忧隐藏的很好。

  故作轻松道:“织田作体内的那页书又跑了。”

  穹看了一眼刃,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寄希望于伊尔赶快把那页书赶出。

  “那个……”

  穹刚想宽慰两句,太宰治就收拾好了心情,“穹,恭喜变回来。”。

  “不用担心,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我们都没办法预料。”

  “抱歉。”丹恒面露歉意,视线挪到躺在地上的两人,“我没能看好他。”

  或许他当初就应该把织田作绑在横滨的。

  “都说了这跟丹恒你没关系。”太宰摇了摇头,“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

  费奥多尔不计成本的暗杀整个横滨也只有丹恒有能力阻拦下来……森先生没有因为巨额的悬赏金心动命令港口mafia不准动手,全程选择袖手旁观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织田应该很快就醒。”丹恒只能安慰。

  “当然。”太宰点了点头。

  为了缓和气氛,他露出笑意,“顺带一提,龙角跟尾巴很好看哦,红眼影也是~”

  这倒是实话,太宰治第一次觉得有男人跟如此艳丽的眼影如此相配,说起来,那条青龙也是有眼影的,这或许应该归类为身体自带的花纹?

  穹正蹲在排排躺两人的中间,有种大人讲话,小孩很自觉的没有插嘴的乖巧感。只是顺手给了织田作了一发不灭三振治疗了一下身上的伤,被折腾的鼻青脸肿的怪惨的。

  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则是更加惨烈,不死之躯开始发挥作用,小小的肉芽涌动,一点点将千疮百孔修复,一时之间,穹看的有些呆住了。

  转头听到太宰治的话,小浣熊又一下来了兴趣,竖起大拇指,“太宰先生,好品味。”

  “呃……”丹恒尾巴一僵,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小浣熊瞅准机会直接抱住。

  “嘿——”

  “啪——”

  刃感觉自己在水中沉浮,他睁着眼睛,空洞的凝望住某个方向。

  空中,一条几乎遮天蔽日的黑色孽龙在肆意的破坏着一切。不断有尸体从天空落下,与他擦肩而过沉入这片无水的河底,而他的身体无法使出一丝力气,连合上眼睛都无法做到,只能任由搅动的暗流将他随意的带去什么地方。

  这种感觉很是可怖,他像是一颗石头,只能忍受着无尽的痛苦感知着时间的流逝然后等待某一刻恢复知觉再次被困到那具罪孽的躯体之内。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一点光悄然出现,金色的齿轮自空中落下,红瞳中多了一丝波澜,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景色。

  与此同时,刃的背后有一道虚影浮现,一双手轻轻的蒙上了他的双眸,另一只手的贴在他心脏的位置,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让我看看你的人生。”

  刃闭上了眼睛,此刻,被怀抱住的他感到了久违的安宁。

  无论这个人是谁,他都由衷的感谢,也无比希望这一刻能永久的持续下去。

  至于他的人生……想看就看罢,那被碾入泥泞的骄傲早就不值一提……

  [混蛋,你为什么跟我过来]

  伊尔掐住了瑟瑟发抖的书页,当场开撕……

  “放……开我……”书页努力挣扎,幸好他韧性很高,伊尔撕了半天没撕开,只能愤愤的将其拧成了麻花。

  [你到底是什么玩意]

  伊尔很确定这是属于世界核心的一部分,但又不仅仅是世界核心的一部分。

  意识到某个可能性,伊尔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说,你跟伊尔菲斯是什么关系]

  呵呵呵,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他亲爱的主人背着他有了别人。

  “痛……痛……痛……”

  书页努力挣扎翻滚,这个球怎么会凶残到这种地步,他只是一张无辜的书页啊,他做错了什么!

  [说不说]

  “……我不知道啊。”给孩子吓得说话都利索了,书页委屈巴巴的。

  他有意识的时间还没多久,以前一直都昏昏沉沉的在那个人类的体内,一切只是遵循本能行事。

  “呜呜……我错了……别撕我……”

  [……]

  伊尔语塞,松开了手,他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正在逼迫良人的恶霸一样。

  [总之,那是我的,不许跟我抢]

  听到警告,书页瑟瑟发抖的表示同意,伊尔冷哼一声继续搜寻,那块碎片还真是狡猾,直接隐匿了实体,不知道躲什么地方去了。

  偏偏刃的记忆又痛苦又混乱,伊尔找着找着就开始暴躁起来。

  书页在伊尔走后,犹豫了一秒又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这是他无师自通的技能,只要不被发现就行,要是发现了大不了就跑……跑不了就挨打呗。

  他,撕不烂。

  伊尔菲斯松开了手,猝不及防读了一本悲剧是什么感觉,就是祂现在这个样子。

  祂本想编制一些好玩的故事陪陪小朋友,现在已经没了心情。

  异色的双瞳中浮现出丝波澜,祂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松开了盖在眼上的手,抬头向上方不断循坏上演的惨剧,黑色的孽龙无休止的肆虐,而这个人已经完全被困在其中。

  偏偏命运又将解脱的钥匙彻底扔进了深渊,从此他也陷入了疯魔。

  刃已经睡着,黑色的发丝沉沉浮浮,伊尔菲斯切断了其中的一缕,一座由齿轮构成的时钟凭空出现,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祂轻轻一吹,手中那缕黑色的发丝就化为了无数的丝线,缠绕在时钟之上无限的延伸开来。

  丝线上上演着过去的残影,过往的记忆被实质化的凝结。

  咔嚓——

  时针被拨动,从逆向转动,而后陷入加速,这速度越来越快,直至缠绕在时钟上的丝线开始根根崩裂,当时钟停下时,只剩下了寥寥数根侥幸存活。

  伊尔菲斯有点不太满意这个效果,不过思及自己现在死了大半的状态又觉得自己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祂将时钟上缠绕的完成丝线取下,轻轻挥手便融入刃的体内。

  “就当是翻看你人生的一点补偿。”伊尔菲斯喃喃自语,“接下来的选择就交给命运了。”

  这样也算为小朋友解决一点烦恼了,祂赞叹的给自己鼓了个掌,又失落无观众看到这一幕,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形化为光点消散无声。

  [找到了]

  从黑色孽龙肆虐的城市路过,伊尔终于窥见了一丝光亮,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片次元命途碎片已经安静了下来,上面的黑气也安分的收拢其中,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刃的心口。

  伊尔正欲伸手去拿,早已经暗中窥探多时的书页收敛了气息,找准时机一个俯冲就将碎片收入书页之中,速度之快,伊尔都没反应过来。

  得手之后,书页头也没回,直接朝着外界跑路。

  [!!!]

  这一刻,伊尔的怒喝在刃的精神世界震破天际。

  “啊,出来了。”穹指向鬼鬼祟祟冒出一角的书页,硬是从其中看到了十分的心虚加九十分的胆寒。

  书页四处张望了一下,纵身一跃回到了织田作的体内,哼哼,拿到这个东西之后那个球就别想揍他了。

  也几乎就在同时,伊尔追了出来。

  [站住,别跑!]

  伊尔恰好看到的就是书页回到织田作体内一幕,他也跟着追了上去,只是还没进门,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了出来,伊尔不信邪的又试了好几次,接连都失败了。

  光球当场气炸了一圈。

  书页遁走,将意识归还,织田作悠悠转醒,第一眼就对上了就是大号的光团子了,没由来的,他想缩缩脖子。

  穹在一旁准备着,等着伊尔暴起就上前救下织田作。

  织田作犹豫之下还是打了个招呼,“你好?”

  [哼——]

  意识到今天是不可能抢回来了,伊尔钻回了穹的体内,选择开始生闷气。

  总不能真杀了这个人类吧。

  “发生了什么。”织田作一脸懵,他怎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挚友,“太宰,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太宰摊开手,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将人拉到一边开始窸窸窣窣的解释。

  穹在心里安慰了几句伊尔,抬眼就发现了丹恒有些心不在焉,在定睛一看,不得了,他家丹恒老师竟然盯着自己的死敌有些恍惚。

  小浣熊犹豫了一下,“丹恒,你在考虑怎么抛尸吗?”

  “……不是。”

  丹恒回过神来,眼中出现一丝犹豫,最后指了指还躺着的刃,“有一缕头发变白了。”

  他很确定,以前这个人是没有白头发的。

  穹凑近仔细看了看,眼睛一亮,真的欸!

  那是藏在黑发中的一缕白发,只有很细的一缕,但在黑色中却格外的显眼。

  说起来,那个跪坐在彼岸花海中的人也是这样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