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一辆封闭式的黑色越野行驶在深山老林中,葱郁的树木几乎将日光遮蔽,只能偶尔看见几缕斑驳的阳光投射下来将地面唤醒。

  偶有林中的小动物看着突然行驶过的钢铁怪物,惊慌失措的逃跑。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坐在车内的几人没有交谈,只是偶尔用目光交流,时不时的看向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他们这次的任务带点监视押送的性质,可坐立难安的反倒成了他们。

  穿过丛林间伪装的障碍物,又经过几道关卡后,这种气氛稍有缓和。

  目的地到了,他们下车了……

  有人打开了封闭的车门,刃踏足地面,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总算是到达了目的。他抬眼看向前方,这是一座依山而立,隐蔽性很强的建筑物。

  大门口前,朗姆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车中走下的主角。

  旁边站的是贝尔摩德也是笑着,只是不知为何神色有些疲惫。

  “刃先生,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风度非凡。”朗姆上去就是一番客套话。

  “你给组织提供的那件东西真的是对我们帮助良多。”这句话倒不是客套,在看见好处之后,朗姆已经觉得这一点危险性组织还是能承担的起的。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的功劳]

  伊尔自豪的开口,那可是他亲手搓出来次元命途最纯粹的结晶。到达了这个地方后,他终于能感知到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刃没有开口,到了这里,他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一半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伊尔已经有点想念活泼又可爱的宿主,这糟糕的居住环境啊,他都想帮忙动手帮着这个人了解了。

  “客套话就免了。”刃看着朗姆,无言的威慑,“你知道我要什么。”

  “看来刃先生确实很心急。”朗姆倒也不气恼,“那就请跟我来。”

  基地的大门打开,是熟悉的地下构造,地面上的建筑只能算是这座庞大基地的冰山一角。

  踏上电梯,失重感在二十多秒后消失,他们到达了最底层,这层人明显都少了很多,看起来都是研究人员,他们都穿白色防护服,每个都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

  有位研究人员已经等候多时,看见刃的时候隔着护目镜都能看到他眼中蹦出来的好奇。

  “朗姆大人,还有两位请先去换上防护服,在往里面去辐射会对身体造成一定危害。”

  朗姆跟贝尔摩德都是知道这件事,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刃看了一眼毫无美感的防护服,“我不用。”

  这个回答朗姆毫不意外,对方可是身体素质超群的异能者,自然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可以比的。

  “那就请刃先生等我们一会。”贝尔摩德礼貌疏离的一笑,“我们很快就回来。”

  两人被领着去换衣服,刃留在原地,他心里很快又响起嘈杂的声音。

  伊尔感知了一下。

  [我的信标也在这里]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星神之死还有次元命途的气息,不过浓度很低]

  [这些人类还真是命大,一旦其中某些平衡被打破,他们就完蛋了]

  不然大概率顷刻之间就会全部转化成怪物,少数者可能会保留理智获得一部分命途扼馈赠。无论那个世界好奇心都是进步的阶梯,也是灭亡的快速通道。

  刃对这里的人的命运如何并不关心,偶尔有研究员投来好奇的眼神,接着便匆匆的投入到新实验中去。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这具倏忽之躯本来足以称得上最大的诅咒,星神之死已经很难侵蚀你了]

  说完,伊尔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好像不是安慰人的话。

  [咳……作为住客,我姑且还是劝你看开一点,你一直这样下去,小心连最后一点自我认知都保存不下来]

  “你在紧张。”刃突然开口,从刚才起,这位就变得啰嗦起来。

  [我哪有!]

  伊尔矢口否认,他哪里紧张了!他一直都这么贴心的……好吧,是有一点,他的主人线索都近在眼前了,突然说这么多他何尝没有转移注意力的想法。

  刃并不关心,眼睛微垂:“还有,不要看我的记忆。”

  [我也不想的,你的记忆好苦,帮你压制魔阴身的时候他自己擅自流出来了]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色彩,唯一几张彩色的也都破碎掉了,让人无法窥见原貌。

  就算是他的主人编织悲剧的时候都没这么残忍,这个人是完全是被命运厌弃了吧。

  “……”刃不再言语。

  贝尔摩德将头发从防护服中抽出,戴好防护镜,有些微微出神。

  想起手机里的那条已经删除的消息,她就忍不住心焦,琴酒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认识一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孩子——琴酒】

  这条信息发出三十秒后已经已经自动删除,贝尔摩德可以肯定,这就是专门发给她看的。

  “贝尔摩德,最近BOSS的身体怎么样了。”朗姆同样装备好,看着微微出神的金发丽人装作无意间问了一句。

  “BOSS已经很久没有召见过我了。”贝尔摩德挑眉,“不过想来应该是很好的,怎么,朗姆你突然关心起这个。”

  “我一向很关心BOSS。”朗姆一脸真诚,“只是BOSS最近消息回复有些不及时,身为下属我有点担心。”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走了出去,也没在意,朗姆的心思组织里大大小小多少都能知道一点,毕竟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久,不动心思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外面派过来的卧底了。

  看着金发美人走出去的身影,朗姆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当初的实验只有贝尔摩德这一个成功品,雪莉叛逃之后也很久没有进展。现在这个实验取得了重大的进展,转化身体形态从而延长寿命已经具有可行性。

  想到这个他就有些心急,他为组织尽责尽责这么多年,都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了却还被牢牢压制住……贝尔摩德的态度有些含糊,让他不太敢确定。

  “刃先生,久等了。”

  贝尔摩德调整好状态,就算防护服包的平平无奇也能散发出不一样的风情。

  朗姆紧随其后,对着研究的负责人吩咐,“卡慕,带路吧。”

  卡慕点头,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诸位请跟我来。”

  他主动担任了导游工作,开始介绍:“进入前方区域可能稍感不适,如果有眼睛模糊,头昏都属于正常现象,越往前走不适感可能越是明显,若是身体感到不属于请务必跟我说明,防护服不能百分之百的保护安全。”

  “另外,容我说明,这里采取了最先进安保功能。”卡慕将手放在感应器上下压,验证了密码,虹膜,体温后,一道金属构造的大门缓缓打开,“墙壁都是由特殊金属制成,不存在外力突破的可能。”

  “如果强行突破,几位可以看到四面八方的小孔,这些都连接着足以在半分钟内致人死亡的气体,警报系统一旦启动,天花板上的射击系统也会对检测到的生物进行无差别射击……”

  [听起来很晚危险的样子,对方这是专门说给你听的啊]

  伊尔犀利的吐槽,带着写鄙夷。

  [可惜要是对你有用也不至于一点没用了]

  这点刃当然明白,对方是害怕自己动手强抢,配合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这个封闭的世界发展出了文明,但是整体水平太过落后,换句话说还有很大的上升上升空间。

  封闭也有封闭的好处,不会被某些东西注视到,如此一来……一颗星球的毁灭便不会来的如此突然,最大的灾难,也不过是国家之间无休止的内耗。

  卡慕打开了最后一道认证的大门,让开位置,“我们到了,前方就是。”

  摆放在房间最中间位置的是一个黑匣子,从外表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刃知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因为他现在觉得好吵。

  [呜呜呜——呜呜——]

  伊尔在刃心中不断地啜泣,哭的很有节奏,隐隐有失控的方向。

  即便是隔着盒子,他也感知到了那是属于伊尔菲斯的气息。

  “打开。”

  刃双手抱胸,看着黑匣子,这具丰饶之躯少有的感觉到了本能压制的感觉,这说明……盒子里面的东西比他的位格更高。

  卡慕看了一眼朗姆,收到授意,屏住呼吸,小心的将黑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东西邪门的很,大部分时间都比较平静,但有时候贸然靠近则是会受到不知名的污染,就算穿着防护服也不管用,他们有好几个研究员都因此折损了。

  这黑匣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当初发现这东西的时候它就是被一团硬度不是很高的黑色的结晶包裹,这团黑色结晶后来也就被做成了存放的盒子,也只有它能压制住这东西。

  不过最近得到了那片金色的齿轮后,实验一切都很顺利,那片小齿轮放进这片大齿轮后会跟着一起转动,最主要的是,污染程度也会跟着降低。

  随着黑匣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也露了出来。

  [主人……]

  刃感到了一股纯粹的悲伤,那是从心里发出的悲恸之情,但这份悲伤不属于他。

  生涩转动的齿轮发出微小的声音,它不过是一页书那么大小的存在,从斑驳的角落可以看出他原本的颜色是璀璨的金色,现在大半都已经被漆黑污染,看着就像脏了一样。

  没有外力的推动下它无规律的转动,像是本能如此,只有伊尔知道,它仿佛是早就预料了会出现眼前的一幕,一直不知疲惫的传递出一个信息。

  这是只有他可以读懂的信息。

  ‘伊尔,不要哭。’

  耳边,似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带着无奈,又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声音让人更容易崩溃。

  [吸——呜——吸——呜呜——]

  伊尔极力压制着哭泣的冲动,压到三秒,就已经压制不住了。

  这是属于次元星神的命途碎片啊,这是他主人的一部分,是他的信仰啊……

  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暗淡的样子。

  在场的三个普通人恍惚了一瞬,神情变得呆滞起来。

  伊尔从刃体内跑了出去,光球紧紧的挨着那片脏污的齿轮,他试图将自己本就不多的力量传递过去擦拭掉齿轮的上的污渍。

  一点一点的,试图将这片污渍蹭到自己身上来,恢复记忆中那片闪亮的色彩。

  [醒来啊,伊尔菲斯……你以前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的……]

  [我好孤独,所有人都记不住你了]

  [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

  [你答应过我的……]

  金色的光球执拗的呼唤,像是泪珠一样的东西啪嗒啪嗒的落在那片暗淡的齿轮之上。

  ‘伊尔,不要哭。’

  齿轮转动,无数次的传递出这个信息,只是伊尔已经装作听不到了。

  他就是想哭。

  直至将自己也蹭上了一团污渍,伊尔才轻轻的锤了齿轮的一拳。

  带着压不下的泪腔,用小的听不到的声音抱怨。

  [你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