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看着穹,穹也看着他,银与金对视着。

  “对不起。”穹挪开视线,看了一眼对方被自己溅湿的大衣,小浣熊眼中浮现一抹心虚,超大声的果断的低下头道歉。

  道完歉就一溜烟的跑到刃的身后,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雨中黑衣二人组。

  这就是安室先生说的那个很脾气很差的接头人吧,嗯,果然名不虚传,看着就不像好人,跟他家二舅一样。

  对上金色的眼睛中闪烁的好奇,琴酒扫视了一眼,他对自己的气势还有点自知之明,倒是难得有不怕他的小孩。

  还是应该说,不愧是这个男人身边的小孩。

  只一眼,琴酒就可以确定波本所说是没有虚言的,面前的这个男人容貌堪称艳丽,眉目中透着癫狂,身上的服饰精细繁琐,衣摆绣满着彼岸花的纹路,现代与古韵结合,一眼就可以看出底蕴。

  更让他在意的是对方猩红的眼中似乎看去只有死寂,可若是沉浸其中,细细品味,便会发现与死寂相伴的是疯狂。

  他的本能在叫嚣着,末梢神经也似乎也全都传递着一个信息。

  逃!!!

  无法反抗,如果这个男人站在了敌对面……他会死!

  插在口袋里握着枪的手指忍不住颤抖,恐惧与兴奋相互交织,琴酒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主动伸出手迎了上去。

  伏特加尽职尽责的做着背景板,这么久的搭档经验告诉他,大哥的心情准变了。

  琴酒率先开口:“刃先生,欢迎来到我们的秘密基地。”

  刃只是低笑一声,一开口便是张狂:“你刚刚对我动了杀意。”

  下一秒,支离直抵咽喉,剑尖的锋芒透着无边杀意,没有于皮肤接触,琴酒却已经有了被划伤的感觉。

  好快!他甚至连对方的动作都没有看清,瞳孔不自然的紧缩,喉结上有一滴不知是雨还是汗的水珠慢慢的滑入衣领。

  抵着他的是一把奇异的长剑,剑身支离破碎的纹路绝非凡品,这把剑在往前一寸,他恐怕就会当场毙命。

  伏特加握着伞的手一紧,下意识的要拔出枪射击。

  大哥有危险啊!!!

  “伏特加。”在伏特加抬起手那一刻,琴酒厉声喝止,“住手!”

  “大哥……”伏特加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最终还是让他听话的放下了枪。

  琴酒转而笑了,像是被剑抵住的不是自己的咽喉,只可惜他这个人无论怎么笑都没有亲切感:“刃先生,刚刚只是我的职业习惯罢了。”

  “我的组织很看重这次见面,你此次前来的目的我也清楚。”

  “我们的合作才刚开始。”

  猩红的瞳孔由上至下的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刃的头脑比以往清晰了很多,面前的这个人跟他同属于死有余辜的那类。

  他明白,对方畏惧着他的同时也想杀了他,那是出于自保而培养出来的本能。

  突然,他感觉后背的红色系带被拽了拽,穹努力的抬着头看着两个高到犯规的男人较量,刃发起疯来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还是阻止一下比较好。

  小浣熊倍感忧心,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啊!

  刃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红色系带被拽歪了,低头撇了一眼小崽子。

  “刃叔。”穹锲而不舍的又拽了一下红色的系带,传达自己的意思。

  “呵。”刃收回了支离,眼中满是漠视,“那就先谈谈,但愿你们能展现出我满意的诚意。”

  琴酒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下那个灰发的小孩,看来就算是这样的人也有在意之物。

  初次见面实在没想到这人敏锐到如此程度,差点以为自己身上绑的高爆炸弹就要派上用场了。

  “当然。”琴酒做出邀请的姿势,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有碾压性的实力后,这位组织的劳模收起浑身的锋芒,“请跟紧我。”

  走了进去,穹才发现身后平平无奇的低矮建筑原来别有洞天,地下被挖出了巨大的空洞,走进密道,坐上电梯直达地下。

  约几十秒后,电梯停了下来。

  “这里是组织的一处研究基地。”琴酒点燃了一根烟,眼中恢复了淡漠,“这里经常进行一些实验,或许有你想看的东西。”

  刃不动声色:“你知道我想看什么。”

  琴酒滴水不漏:“组织需要的是有价值的人才,刃先生,你很强大,组织会展现诚意,但也需要遵循公平交易的原则。”

  刃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这种地下组织也开始讲究公平交易的原则了。

  琴酒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加了一句:“杀我易如反掌,可你想要的东西也注定不会得到了。”

  穹想了一秒,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提问:“那如果绑架了你威胁组织可以吗?”

  琴酒抽烟的手一顿,低下头去看着一直默默做个乖宝宝的某只,这个小孩刚说什么来着?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穹充分阐述了自己的理由,并当着可能成为被害人的面大声密谋:“琴酒先生,你看起来好像很有价值,应该是组织里很重要的人物吧。”

  浅色的烟灰落致地面,琴酒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给威胁了。

  半响,他只吐出一句话:“这是波本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穹还是很有责任心的,安室先生提前跟他们说过今天见的人在组织的地位很特殊也很凶残,不过他是不会出卖安室先生的。

  冷笑一声,琴酒假装自己信了。

  他给出回答:“组织只会复仇,不会救人。”

  要真是被绑了,他走之前至少得带走这个嘴碎的小孩陪他。

  穹假装有点小失落:“哦~”

  其实他就是开个玩笑,嗯,一个有点坏心眼的玩笑。毕竟都要进入组织了,穹觉得很有必要展露一下自己的邪恶之处。

  他现在是超级坏一看就很适合组织的坏孩子。

  “前面就是实验区域了。”琴酒抬脚踩灭了烟头,抬脚向前走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里面是一些关押在此的失败品。”

  什么的失败品不言而喻,还未靠近,穹就已经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悲鸣。

  由透明的隔离玻璃,惨白的墙壁分离组成的一个个小房间里躺着各式各样的实验品,齿轮从他们的身体各处冒出,变异的程度有高有低,一眼看过去形态各异。

  有的能看出曾经是某种动物的姿态,有的则依稀可见曾经身为人类的模样,一些畏畏缩缩的躲在墙角,一些则是已经完全堕落成只会嘶吼的怪物,一下又一下的锤击着墙壁,留下一道道血污的痕迹,身上的零件也随之掉落。

  穹在一个小房间停下了步伐,手掌贴在了透明的玻璃上,里面是一只嘶吼的人形怪物,变异程度堪称这里面最严重的,见到有人,他疯狂的冲了过来,一下又一下的锤击着隔离玻璃。

  似是想要隔着玻璃将人彻底撕碎。

  [宿主,是星神之死的气息……]

  伊尔在穹心中开口,与里卡尔身上星神之死与次元的命途之力共存的现象不一样,这曾经为人的存在已经完全被次元之死侵蚀了,是毫无理性的怪物了。

  他存在于此的目的,只剩下为了感知无边无际的苦痛。

  穹没有躲开,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怪物:“……”

  对方无法突破防护玻璃,只能徒劳的发泄。

  这小孩的胆子很大,琴酒脑中闪过个想法。他对于这些景色已经麻木了,一开始他或许也是有震惊的,甚至有点不太理解放任这么一群失败品没日没夜哀嚎的意义,他向来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可惜这是组织的数据,解决了一只还会有无数只补充上来。

  刚才他没有提醒,就是想知道这小孩看见这些会有什么表现,现在确定了,那双少见的金色眼中闪烁的情绪异常复杂,有同情,有悲伤……夹杂着好奇与探究,唯独没有恐惧。

  这份表现,超过了每个第一次看到这幅场景的人,包括他。

  刃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可笑,他竟然在这怪物身上看到一丝坠入魔阴身时自己的影子。

  或许不对,毕竟他本身就已经是比这些怪物还扭曲的存在了。

  低头看了一眼情绪有点失落的某只,他果断的提过小浣熊的衣领将放到一边,握着支离的那只手则是顺势挥出。

  血红的剑气划过隔离玻璃,撞入了不断哀嚎的怪物身体内,随后,一切声音都戛然而至,只剩下横贯了玻璃的伤疤。

  一旁的伏特加被吓了一个哆嗦,这人怎么说出手就出手啊!

  “太吵了。”

  刃顺手提溜着穹往前走去,没有回头,一点视线都没分给身后的两人。

  琴酒轻笑一声,伸手触碰了一下玻璃上的疤痕,残留的剑气让他的指腹转眼间出现一道血痕,沁出的血滴落至地面溅出一个圆点。

  伏特加看了一眼里面已经成了两半在无声息的怪物,咕咚的咽了一口口水,因为太吵就直接砍两半了让今后在也无法发生,伏特加开始考虑,他今天是不是做个哑巴比较好。

  这人看起来精神就有问题啊!

  “大哥,没问题吗?”伏特加顺手掏出一个创可贴递了过去,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他很适合我们这边,不是吗。”

  琴酒没接创可贴,这点小伤罢了,看了一眼前方,他转而迈着长腿追了上去。组织这些年来拉拢异能者失败了很多次,大部分都已经被登记在案,剩下的弱小的组织瞧不上,也排不上用场,至于强大的瞧不上组织。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合适的选择,这样的人只要将其绑定,也不用担心背叛的问题。

  走出这片实验体存放区域,刃随手将小崽子放下,穹拍了拍自己的脸,将纷飞的思绪拍走,人类还真是一种永远都乐于挑战自己极限的生物。

  “这些人……感染者身上是星神之死没错。”穹拽住刃的衣角,小声的开口,“伊尔刚刚扫描了这片区域,感染源头不在这里。”

  刃则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