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寒冬来的很快,京城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
面试那天,池邵因工作原因,没有陪陈安一起去京城,而陈安又想节省来回车费,打算在京城多待几天,等成绩出来再回去,这样两人就有了好几天的间隔期。
陈安在等候室焦急等待着,手中握着手机,时不时低头看几眼,页面还停留在与池邵的对话。
【陈安:感觉没发挥好,有点紧张了!面试官好严肃啊!
池邵:别慌!相信你可以的,我在家等你回来!】
陈安嘴角微微上扬,回复一个“好”字。
有了池邵的鼓励,陈安心中好像又燃起无限希望,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复试准备,再加上有池邵的陪伴,为了两人的未来,他几乎拼尽了全力。
然而等到成绩公示的那一天,陈安却彻底傻眼。
20进15的录取比例中,他刚好被卡在了16。
不知应该开心还是难过,在见到成绩的那一刻,陈安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吓的旁边一哥们连忙安慰道:“不至于啊!这次没考过还有明年呢,以后每年都有机会!小兄弟别想不开啊!”
陈安摇摇头,表示没事。
哪还有什么机会呢!
这一次几乎拼上了一条命,陈安心里知道,不成功,他跟池邵便再也没有了退路。
街上寒风依旧吹着,吹进人身体里,冰凉刺骨,陈安蹲坐在马路边,面容憔悴,眼睛时不时看向手机,始终停留在通话界面,紧紧盯着那个一直未拨出号码。
在此刻,陈安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害怕的情绪,他不敢面对池邵,不敢跟对方说自己失败了,不想对方期待落空。
可现实似乎一直在甩他巴掌,一下一下,打得生疼。
陈安终究还是没能打出这一通电话,只得赶上最后一趟开往南城的大巴。
回到出租屋,室内的黑暗让陈安不由得一愣,环视一周,确定屋内没人后,他赶紧看了看表,指针刚好指向晚上十一点半。
不应该啊!
这个时间点,池邵早就应该回来了,可现在别说池邵,屋子里冷清清的,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陈安心中没由来地感到一慌,此刻再也顾不得,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陈安彻底怔住,不甘心的一遍遍拨打着电话,可耳边次次传来机器冰冷的声音,将他的希望彻底磨灭。
陈安发疯般的跑向两人的卧室,企图寻找那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当视线扫过他曾日夜奋斗过的书桌时,一个黄色信封突然映入眼帘。
心中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陈安颤巍巍地拆开信封,最红绝望地闭上眼睛。
【安安,对不起,等我回来。】
眼泪无声地滑落,陈安突然感觉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彼此付出着,可到头来依旧只剩他一个人。
池邵走了。
走在陈安考研落榜的那天。
可祸不单行。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安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奶奶病逝了。
*
陈安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
等他赶回陈家村时,陈奶奶已被送入了火葬场,安慧一个人捧着骨灰盒,面色蜡黄,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陈安好像破碎了一般,几天不吃不喝,就这么守在奶娘身旁,苦苦支撑到了葬礼,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空荡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人。 安慧端着一碗面条进来,将碗放到床头柜上,疲惫道:“趁热吃了吧。”
陈安:“谢谢婶婶,我不是很饿,留给陈阳吧。”
安慧叹了口气:“阳阳还有,这些你都吃了吧,你这几天都不吃不喝,别糟蹋了身体啊!妈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奶奶肯定会怨我吧。”陈安喃喃道,眼中再也没有了光亮。
安慧沉默一瞬,走出房间,不一会儿又走了进来,手中多了一件信封。
陈安心中一阵后悔,怕是奶奶临终前也挂念着他。
果然安慧继续说道:“这是妈生前给你留的,她在住院时认识了一对年轻人,也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
“嗯,是一对儿。”
“不知道那俩年轻人怎么说服妈的,妈忽然就接受了这种事,还想盼着你回来,可妈这病却越来越严重。”
“你当初一声不吭就跟那个臭小子走了,从何那时候起,妈的身体就一蹶不振。”
“可能当时妈也感到自己身体快不行了,怕又见不到你,留了一些话想对你说,可妈又不会写字,只得拜托那两个年轻人将她口述的话,写了这封信。”
安慧将信递给陈安,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陈安将信封打开,字体是他从未见过的好看,他一字不落地看完,眼泪却一滴也没有流。
奶奶说原谅他了,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只要他过得开心快乐就好。
人们都说,伤心到极致的人是不流泪的。没人知道陈安在心中忍受了多大的悲痛,也没人知道陈安在那个安静的午后对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说了告别。
没了陈奶奶在中间维系,陈家这次是彻底分了家。
陈安将大部分钱都留给了陈阳,自己只留了一小部分,加上之前打工赚的钱,独自一人再次踏上了赴京之路。
2004年承担了陈安太多的心事。
绿皮火车缓缓进站,上车之前陈安将一直用的电话卡扔进了垃圾桶。
既然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那就按照奶奶所希望的,过得开心、快乐。
告别过去,迎接未来。
孤身前来,孑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