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仔本来是在睡觉,听到动静从猫窝里探出脑袋。
视线在宋行知,钟煦呈和苏蔷身上转了一圈后,不感兴趣地又窝了回去,抱着自己柔软蓬松的大尾巴继续睡觉。
猫窝正对着门口,宋行知一动不动地看着里头躺着的长毛拿破仑,眼睛微微发亮。
钟煦呈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唇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喜欢那只猫吗?”
宋行知的眼睛很大,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洞无神没有情绪,除了因为一些特定的事情表现出正常的反应,其余时间看上去就像个打扮精致的玩偶。
他扭头看向钟煦呈,抿唇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我哥哥有一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猫。”
钟煦呈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听出他话里话外对自己哥哥尊敬和崇拜的感情,便顺着他的话问:“你是因为你哥哥养的小猫,所以看到那只猫觉得很亲切,对吗?”
宋行知低低地嗯了一声,攥着小拳头,突然有些难过地开口:“可是我哥哥从来不让我碰他的猫。”
“他很讨厌我。”
钟煦呈不擅长安慰人,特别是小孩子,于是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要不要摸摸那只小猫?”
“可以吗?”宋行知眼里泛起惊喜的情绪,询问的时候已经忍不住朝着猫窝的方向走了两步。
只不过第三步抬起之后他却猛地往后一踩,停在原地没有再上前。
“我还是......不摸了。”短暂地挣扎了下,宋行知忽然退回去守在比熊犬身边,两手垂下抓着自己的裙摆没再说话。
等待比熊犬输液还需要一段时间,宋行知站了一会儿,就走到苏蔷身旁的椅子坐下,托着腮打量四周的环境。
钟煦呈注意到他时不时扭头去看A仔,目光写满了渴望和向往,看上去非常想触碰,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惧怕着不敢上前。
这对古怪的母子离开后,钟煦呈回办公室拿医疗本,路过茶水间时,听到里头传来两道模糊的闲聊声。
“是女孩儿吧,她看上去就是女孩子啊。”
“不是,男的,我给他糖,他很生气地跟我说他不是小妹妹。”
“真的啊?那他妈为什么要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啊,又留长头发又穿公主裙的,看上去有点吓人。”
“谁知道呢?我听说有些人迷信,就是那种,儿子生下来身体虚弱,所以把他当女孩子养,不然养不大,还有就是那种,很想生女儿,但生出来是个儿子,就心里扭曲,然后通过混淆孩子的性别来获取满足感......”
后面的话钟煦呈没听清,因为拿着药剂经过的程文学突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钟医生?”
他一脸疑惑:“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茶水间里聊天的护士听到了程文学的声音,对视一眼后立刻安静下来假装倒水。
钟煦呈抬手揉了揉眉心,冷淡锐利的眼眸在看向程文学时颇为明显地流露出一丝嫌弃。
程文学:“???”
“对了,”
虽然不懂钟煦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但程文学向来心大,只愣了半秒就继续说:“钟医生,你觉不觉得刚刚接诊的那只比熊犬有点奇怪?”
可不就是奇怪么,一岁多看起来像半岁大,身上全是旧伤,前爪骨折过,肚子上的伤口看起来像被什么钝器划伤,然后在即将愈合的时候又人为地撕裂,而且营养不良,毛发粗糙,精神状态非常差。
钟煦呈起初怀疑虐狗的是那对母子,但比熊犬看上去很依赖那个小男孩,而且在女人触碰的时候也没表现出抗拒或者恐惧,可见伤害小狗的不是他们。
但如果真的如那个女人所说,比熊犬是贪玩跑出去被其他熊孩子或者陌生人打伤弄伤的,又不符合常理。
那些旧伤至少存在了五个月,按照那个小男孩这么护着小狗的态度,应该去哪儿都会跟着,不会让比熊犬这么持续地受到伤害。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认识施暴者,或者说,恐惧而且不敢举报施暴者。
“半个月前吧,”程文学还有点印象,“那个妈妈抱过那只比熊犬来挂急诊,当时那狗叫唤得很厉害,因为左前爪被重物砸伤,骨头都裂了。”
“我当时给那只狗做了固定手术,提醒她过两周要带狗来复诊,但是那个妈妈没来,后来我让护士给她打电话,她说已经带去别的地方治好了。”
钟煦呈今天给比熊犬处理伤口的时候做过检查,那只骨裂过的前爪根本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且还有二次伤害加重的痕迹,又因为一直拖着没有处理,所以骨头都长歪了,看上去非常畸形。
很显然,那个妈妈在撒谎。
“就算知道真的有人虐狗又怎么样?”钟煦呈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目前没有相关的法律给这些人判刑,而且那对母子又诸多隐瞒,如果身为主人都不能承担起保护的责任,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更少了。”
程文学听完心情也有些沉重,拎着药剂发了会呆,才勉强打起精神安慰他:“试试吧,也许那个小男孩就是缺口。”
“小孩子没大人那么能藏事,可能你多旁敲侧击打探几句,他就会告诉你。”
钟煦呈被他的话提醒了,点点头,吩咐负责接待的护士多发几条信息叮嘱那对母子一定要按时带小狗回来复诊。
结束完上午的工作,钟煦呈抽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他爸妈去年都退休了,老两口平时没事就会出去旅旅游,或者去他大哥那里帮忙带孩子。
他爸退休前是个人民教师,教书教了四十多年,学生群体遍布小学初中高中各个年龄阶段。
他妈妈是宠物心理治疗师,退休以后偶尔会在网上给网友科普一些动物行为学和心理学知识,但很懒,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更新一次,钟煦呈上一次看还是两个月前。
电话打回去的时候老两口正准备吃饭,接电话的是他妈妈:“喂?”
“妈——”
钟煦呈刚喊了一声妈,就听到他妈声音远了些喊他爸:“老钟,快来!你失散多年的二儿子打电话回来了!”
钟煦呈:“......”
“什么啊?”
钟誉民放下碗筷走过去,从妻子手里接过电话,清了清嗓子开口:“你好,请问是哪位?”
钟煦呈喊他:“爸。”
钟誉民回道:“不好意思,不买保健品,也不买保险,家里没钱,你骗别人去吧。”
钟煦呈:“......”
钟煦呈还没来得及张嘴,钟誉民忽然问他:“你多大了?”
钟煦呈迟疑地回答:“......快二十九。”
“哟,不年轻了啊,”钟誉民握着话筒坐下,起了个范儿,语重心长地教育:“诈骗都是吃青春饭的,你这个年纪,不好混吧,嗓音听上去也还行,有没有考虑过转行?做做陪聊之类的,不过是正经陪聊,不能装女人骗钱。”
“你要是有兴趣,我让我老伴教你在网上开个账号,虽然没干诈骗来钱快,但起码赚的都是干净钱,你也不想你孩子有个蹲局子的爸爸吧?诶,你结婚了没,有孩子吗?”
钟老师将心比心教育人的时候共情能力非常强,钟煦呈起初听得认真,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嘴角抽搐打断他:“爸.......”
钟誉民嘿嘿笑了两声,被老婆一巴掌拍了一下胳膊:“正经儿点,你儿子电话。”
“知道,”钟誉民自以为说得很小声:“我逗逗他,你别打岔。”
钟煦呈:“......”
无奈地捏了捏鼻梁,钟煦呈道:“爸,我有正事儿要和你说。”
“你说呗,”知道自己暴露了,钟誉民笑意淡下来,声音也变回了平时的沉稳和温和:“这回又有什么指示啊?”
钟煦呈其实很少打电话回家,不是因为跟父母感情不好,或者父子之间有什么难以调和的矛盾。
而是因为觉得他爸妈对他太过纵容和溺爱,有时候甚至让他喘不过气,觉得非常惭愧。
“今年过年我想回家。”
钟煦呈一只手搭在键盘上,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敲了几个按键,用来缓解过于紧张的情绪。
那头的钟誉民沉默了半晌,听不出开心还是生气,只淡声说:“回呗,你妈哪年没把你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是你自己总说忙,回不来。”
察觉到他话语里的抱怨和无奈,钟煦呈霎时眼眶发热,就跟吃了记无形的软刀子似的,一时哽得说不出话。
钟誉民还在说:“每年都让我老婆白忙活一场,她刚刚听到你说要回家过年了,现在正乐得满屋子乱转,你要是不回,我真的会找人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钟煦呈哑着嗓子应话,把敲的那几个字逐一删除。
调整好情绪后,他问起了另一件事情:“爸,之前住在我们家隔壁的那户人搬走了吗?”
“就那个,单亲爸爸带着女儿,我初二暑假的时候还抱过那个小女孩回家,我妈说她就住在隔壁,让我把人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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