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老师……”冯畅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声:“您别多想……”
小姑娘的话语声越来越低, 却如同是在闻簌的身体里添一捆干柴,烧得闻簌五脏六腑都痛得厉害。
算了吧,闻簌, 她喜不喜欢你,不是早就用行动证明给你看了吗?
那一本离婚证还不够吗?偏只有你还自欺欺人, 恬不知耻地纠缠人家两世。
闻簌极轻地笑一下,不知从哪里生出些许气力,她拂开冯畅拽住她的手臂, 晃晃悠悠地朝出口走去。
“闻老师!”
身后是冯畅的声音, 闻簌却不愿再理会。
她怎么就忘了,上一世,叶篱有白槿涵在身侧遮风挡雨,应是不会被韩旸那渣滓欺负。
那挺好的,英雄救美堪称佳话一段,难怪她会爱上白槿涵。
身后有脚步声逼近,熟悉的木质香混着不知道是什么花的香味直直刺入闻簌的鼻间,戳得闻簌心肝疼。
“闻簌!”
闻簌头也不回, 她不想这时候给浓情蜜意的两人添堵, 可被酒精麻痹的脚步偏偏给她帮倒忙。
“闻簌, 你站住!”
身后的姑娘总算捉住闻簌的手臂。
指尖熟悉的凉意像是极好的解药,惹得闻簌不禁一颤, 想不顾一切地贴上去。
可是……不行。
闻老师蓦地甩开, 生平第一次用这样凶狠的语气, 侧身对追来的姑娘道:“离我远点!”
穿着高跟鞋的叶篱猝不及防,被甩得险些跌倒, 幸而被跟上来的白槿涵及时扶住。
“闻簌, 你干什么!”白槿涵狠狠地瞪着闻簌, 就像闻簌欺凌了她珍贵的宝贝似的。
挺好的,这一世没有自己这个前妻搅合,叶篱不会再以什么家属的身份参加劳什子葬礼,更不用因为清明节的扫墓而丧命,她能和白槿涵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闻簌的脑子是这样想,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讥诮,一定是那药片搞得鬼。
“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看好你的篱篱,别让她来招惹我。”
叶篱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道:“闻簌,你什么意思?”
仅存的理智都用来对付可怕的药物反应,如今闻簌的嘴只凭心意做事,根本不听自己使唤,而她的心,此时疼得要命。
“叶老师,给彼此都留两分薄面吧,有些事戳透就没意思了。”闻簌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道:“别再跟着我。”
S市的夜已转凉,萧索的风强行把摇摇欲坠,迟迟不愿归根的树叶吹得四散飘零,让人一时间不知该调侃秋风顽皮还是感慨造化弄人。
医院里,闻簌刚刚完成洗胃,脸色委实称不上好看,她闭目养神,旁边冯畅帮她盯着点滴。
原本冯畅陪叶篱应酬完就可以休假,此时却留在这照顾自己。
“我没事了,回去吧畅畅。”闻簌睁开眼,对冯畅道。
小姑娘固执地摇摇头。
闻簌心知是叶篱让她跟过来,遂不再劝,转而道:“今晚在饭店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叶篱。”
冯畅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闻簌简明扼要地道。
客观角度,以白槿涵对叶篱的上心程度,应该不会让叶篱被别人欺负了去。背靠白家,叶篱前路坦荡,自己这一遭,实属多此一举。
主观上,闻簌更不想叶篱因为此事对她这个前妻心生怜悯。
“闻老师,其实篱姐和白老师……”
单纯的小姑娘想替叶篱解释,却被闻簌打断。
“畅畅,那是她们二人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对不起,闻老师。”冯畅想了一会儿,盯着闻簌手背上输液的针,歉疚道:“如果不是我喊您来,您也不会进医院。”
“年纪不大,倒是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闻簌用没扎针的手揉了揉冯畅的头发。
在她看来,冯畅就像是她的学生一样,朝气蓬勃,充满希望,实在不该因为这种扰乱职场秩序的恶劣行为而磋磨锐气。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而且叶篱也不会再被这种渣滓惦记。”闻簌安慰道:“你做得很好,畅畅。”
“可却害得闻老师和篱姐闹了矛盾。”小姑娘低着头,嗫嚅道。
“这是两码事。”闻簌耐心道:“我和叶篱的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两世的纠葛,闻簌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或许是上辈子叶篱从不愿意与她诉说自己的难处,又或许是这辈子叶篱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白槿涵的示好,却不愿意向她示弱。
矛盾不是一天形成,信任也是。
从始至终,她都知道,叶篱不愿意相信她,不愿意依靠她。明明两世,她都曾是她最亲近的人。
在医院捱过一夜,闻簌拔了针,打算回趟酒店收拾东西。
“闻老师,篱姐说……让您别瞎折腾,在医院门口等她。”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躲开闻簌的视线,阻止道。
已经逃避一晚上的闻簌此时彻底冷静下来,知道该来的躲不掉,点点头应了声:“好。”
叶篱到的时候,天已大亮。闻簌坐进车里,瞧着比昨日憔悴许多的容颜,不禁拧眉,下意识关心道:“昨晚没睡好?”
“昨天为什么喝酒?”与此同时叶篱也开口道。
原本要坐上副驾驶的冯畅见势头不对,赶忙收回腿,借口道:“篱姐,你们不用管我,我一会儿还要去买点东西。”
冯畅的家就在S市,离医院不远。
叶篱想了想,放行道:“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小姑娘点点头,一溜烟地跑远。
年轻是好,熬一宿还这么有活力。闻簌盯着冯畅跑远的方向,心道。
“师傅,直接开车去机场吧。”叶篱对从中央后视镜望过来的司机师傅说道。
车子平稳开动,闻簌被车里的空调吹得生出了点睡意,但身边的木质香气扰得她心闷,只得强撑着眼皮靠在窗上望向窗外风景。
“昨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身边的姑娘再一次问道。
“和朋友小聚,贪杯了。”闻簌随便搪塞道。
“贪杯到来医院洗胃?”叶篱追问道。
“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饭店?”
“碰巧。”闻簌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敷衍。
叶篱深深地吸了口气,质问道:“闻簌,你觉得你这套说辞能令人相信吗?”
“那你何必问呢?”闻簌眸中流露出一丝倦色,意有所指地道:“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信任我。”
闻老师摆明了不配合,叶篱拿她一点办法没有,转言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闻簌思索了一下,回过头认真地道:“昨晚的事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
身旁的姑娘面色缓和了一些,道:“只是态度不好?”
闻簌没有回应。
身旁姑娘的手朝闻簌的脸伸过来,闻簌心里一慌,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
叶篱摸了个空,垂下手,美眸中有惊愕也有无措,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和白槿涵……”
“你不用解释。”闻簌面无表情地打断道:“那是你二人的事情,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叶篱不知想起什么,本就憔悴的面色此时更加难看,隐隐透出几分苍白来。
关心的话堵在喉间。闻簌扭过头,不愿让叶篱瞧见自己的神色,定了定神道:“你工作的阻碍别担心,有先……有白槿涵他们帮衬着你,相信日后没有人会在为难你。”
“畅畅同你说的?”
“嗯。”闻簌没反驳,含糊地应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会误解我?”
身旁的姑娘声音很轻,透着不易察觉的委屈,惹得闻簌的心一阵绞痛。
她很想像以前一样,握住叶篱的手对叶篱认错,可是她们的问题从不是一句谁错了就能解决的。
“叶篱,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很依赖白槿涵吗?”闻簌压下心头的痛意,悄悄攥紧拳,平静地道:“你受伤,白槿涵能第一时间去探望你,甚至要帮你瞒着我;你受剧组牵制,白槿涵能立即邀请你上节目与她捆绑;就连这一次,你被人威胁,也是去找白槿涵为你解决。叶篱,有哪一次,你想过依赖我么?”
叶篱被她问得一愣,半晌没有回答。
闻簌侧过身,盯着惘然无措,不知该如何辩驳的姑娘,肯定道:“你没有,从没有一次,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
“我不怕你来给我惹麻烦,我只担心,你不想与我有任何牵扯。”闻簌苦笑道:“可经历过这些之后,我才清晰地认识到,你最怕麻烦的人,竟然是我。”
人怎么会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客气呢?除非,叶篱从没有真正想要靠近她。
这一世,她的前妻,只是一直在用防备心和好修养关照着她罢了。
偏偏她还痴心妄想,以为只要自己毫无保留,就能找回遗失在时光里的爱人。
心像是被当做试验品,戳了个洞又塞满冰雪,只为研究它能否继续跳动。
闻簌疼得微微躬身,面上却是瞧不出半点端倪,语气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叶篱,你想什么时候解绑,随时通知我一声就行,我全力配合。”
身旁的姑娘猛地抬头看她,美眸中似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闪动着细碎的,绝望的光芒。她颤着声道:“闻簌,你再说一遍。”
闻簌定定地瞧着她,道:“叶篱,去追求你真正在乎的人和事吧。我退回你前妻的位置,不会再纠缠你。”
作者有话说:
从前。
闻老师:老婆。
叶影后羞恼:别乱喊!
现在。
闻老师:前妻。
叶影后绝望:你再说一遍。
闻老师疑惑:她到底想怎样呢?
叶影后:混蛋!
【( ̄▽ ̄)/二更不早,小可爱们照例不用等,当然守岁嘛,等等也行哈哈哈~除夕快乐!我也不想虐的只是刚好到这个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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