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薄雾有霞光交叠, 树上的鸟雀成双,不归家的人呐,她魂牵梦萦的姑娘, 此时正立在身旁。

  先前空落落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

  闻簌听到自己的理智发声道:“你现下……不是应该在剧组吗?”

  “闻簌,我有没有说过, 无论我是不是在工作,你都不要替我去衡量,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叶篱捏捏闻簌的脸, 嗔怪道:“你这又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了?!”

  “不是的, 我……”

  闻簌本想反驳,却想起自己的确骗她在先,垂下头道:“我的错。”

  闻老师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却未能获得严苛的姑娘的认可。

  叶篱捧起闻簌的脸,不满意道:“你错哪儿了?”

  闻簌担心俯着身子的姑娘疲累,伸出手想揽她一把,却被叶篱躲开:“先回答我。”

  “你坐下来。”闻簌只得挪出足够的空,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耐心道:“我有好多话得和你慢慢说。”

  叶篱这才领会闻簌的意思, 依言坐下。

  “我不该骗你。”闻簌直奔重点道。

  “既然知道不该, 为何还要骗我呢?”叶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依不饶道。

  这个问题不是闻簌有意回避, 只是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闻簌整理一下思路, 才斟酌着开口:“原因有很多, 客观理由是,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但你不在D市, 我明天也的确要去开会, 与其让惊喜转变成失落,还不如瞒着你。”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闻簌在心里补充。

  叶篱有片刻的失神,喃喃道:“你是不是曾经也……”

  一班车自眼前驶过,闻簌不着痕迹地朝叶篱挪挪,侧过身道:“什么?”

  叶篱蓦地回神,摇摇头,道:“那主观理由是什么?”

  闻簌踌躇半晌,才道:“主观原因是……我从电话里听见白槿涵的声音了。”

  “你很在意她?”叶篱微微蹙眉,解释道:“我与她没有什么。”

  闻簌牵住身旁姑娘的纤纤素手,低声道:“篱篱,你能以平常心对待白槿涵,我却不行。自从我知道她喜欢你的那一刻起,我便无法做到忽视这个人。”

  她的表情不是吃醋,而是透着浓浓的愁思。

  叶篱盯着她,良久才道:“闻簌,你在担心什么?”

  闻簌把叶篱的手掌心朝上地放置在自己腿上,缓缓地钻进指缝间与她的姑娘十指相扣。

  她暂时无法向叶篱坦白前世,只得退而求其次道:“篱篱,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相亲之后,我们再无任何交集,亦或者,有一天我不能再陪在你的身边,你会考虑白槿涵吗?”

  其实,闻簌更想问的是,如果有一天叶篱不喜欢自己,会不会考虑白槿涵,可鉴于前世的过往,闻簌一点也不想做这种假设。

  那是一种闻簌极其不愿意承认的,藏得极深的,对叶篱的执念,它的名字大概叫做——占有欲。

  叶篱似乎看透了闻簌的避讳,直白地道:“你不如问,如若有一天,我们分开,我会不会喜欢上白槿涵?”

  坏心眼的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闻簌,缓缓地勾起一抹笑意,道:“如果我说会,你要如何呢?”

  闻簌顿时蹙眉道:“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叶篱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拨开闻簌眉心的折痕,嘴上却不饶人地道:“你也说了只是假设。”

  自己的主观臆断是一回事,叶篱的亲口承认却是另一回事。

  如今闻簌哪里还坐得住,她径直站起对叶篱道:“跟我走!”

  话还没说完,人已不由分说地拉着叶篱站了起来。

  “去哪里?”叶篱赶忙拦住闻簌,疑惑道。

  闻簌一想到日后还要和白槿涵有交集,内心便止不住地蹿火。

  但她知道症结所在,归根结底,这个假设建立在她和叶篱会不会分开上。

  那便,让叶篱不能与她分开。

  情侣的名头实在是太不稳妥,万一叶篱哪天要和她分手怎么办?

  还是婚姻有保障。

  周围行人朝这边望过来,闻簌挡在叶篱面前,用身体阻隔住行人好奇的目光,道:“你的证件在Z市还是H市?”

  “嗯?”

  “我指户口簿。”闻簌补充道。

  迟钝的姑娘没有跟上闻簌的思路,不解道:“你要户口簿做什么?”

  “结婚。”闻簌郑重道:“篱篱,我等不了了。”

  去她的白槿涵,张槿涵,王槿涵!别说这辈子叶篱只能是她闻簌的爱人,便是上辈子,闻簌都想诈尸去讨个说法。

  “结婚又如何呢?醋醋,谁规定结婚的两人日后不能离婚呢?”

  往日里聪慧贴心的姑娘,此时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前世的心结就这么轻易地被叶篱翻起,闻簌只觉呼吸都不畅快起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眶憋得通红,即便如此,握着叶篱的手却不舍得用力半分。

  “叶篱,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良久,闻簌蹲下身,把叶篱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声音轻颤道:“明明是你说喜欢我的。”

  曾经共同许愿凤翥鸾翔,山遥水长的姑娘,为何却半路反悔?

  叶篱瞧出闻簌眼中满溢的哀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得过了头,赶忙道:“醋醋,别乱想,我开玩笑的!”

  “叶篱,我不会离婚的。”闻簌此时根本无法拔出自己的思绪,许是被气得昏了头,此时她面前的姑娘的身形都显得有些模糊,竟让她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身故前没来及发出去的心意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可以改。”

  “但这辈子,哪怕化作黄土一抔,我都不可能签什么劳什子的协议。”闻簌忿忿不平地道。

  “知道了。”叶篱伸出手,指腹轻柔地擦过闻簌的眼角道:“不离便不离,你哭什么。”

  闻簌慌忙躲开叶篱的手,掩饰性地眨眨眼,道:“胡说!我眼睛进了沙子而已……”

  叶篱倒不拆穿她,只歪歪头,道:“这么大颗砂砾挤出来,眼睛有没有舒服一些?”

  “……”

  闻簌情绪发泄出来,此时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她直起身,悄悄摇了几下叶篱的手,道:“走吧。”

  刚才委实太丢人了,闻簌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还要拉着我去领证啊?”叶篱装作看表的模样,调侃道:“即便我户口簿随身带着,此时怕是也赶不及,工作人员早下班了。”

  “那就下次去。”闻簌顺着接话道。

  叶篱没有表态,闻簌也没有再较真。她现在在考虑的是,怎么求婚,成功率才会更高的问题。

  今天是被叶篱逼得没了办法,才仓促地提出来。她连戒指都没准备,难怪叶篱不会答应。

  一定得想个办法,让叶篱不能拒绝她!

  两人沿着街道往酒店的方向走。闻簌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叶篱,被她牵着的姑娘掌中有些黏腻,也分不清是谁的汗水,但闻簌固执地不想松手。

  叶篱也任由她牵着,思索片刻,主动解释道:“这次拍戏,白槿涵原本只是来客串一个角色。但前段时间,女二号忽然罢演,她便顶上了女二的位置。”

  闻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女二号,看来会和篱篱产生对手戏,结婚的事果然拖不得。

  “她进组前我并不知情,若是知道,也许我不会接这部戏。”叶篱耐心道:“闻簌,我自始至终与她毫无干系,以前是,以后……也不会改变。”

  闻簌垂着头“嗯”了一声。

  什么样的求婚方式会让篱篱无法拒绝呢,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不成,太没底限了。

  但是,刚才叶篱似乎看到自己要掉眼泪,便心软了?

  要不……下次求婚带几个洋葱?

  “闻簌,从来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没有别人,你能明白吗?”

  “明白。”闻簌分心调整自己步速,直到与身边的姑娘一致后才满意。

  求婚的时间最好也选择上午,这样不耽误当天领证。

  只是,怎么隐晦地提醒自己的姑娘以后随身带着证件呢?这倒是个难题。

  “闻簌!”叶篱看出闻簌的三心二意,戳戳闻簌的额头,恼道:“你这脑袋里又在瞎想什么呢?”

  “在想结婚的事。”闻簌如实道。

  叶篱站定,严肃地问道:“你为什么对婚姻这么较真?”

  “因为合法。”闻簌言简意赅道。

  被法律承认的关系才能让古板的闻老师获得安全感。

  叶篱哭笑不得:“那你知道婚姻双方的责任有多重吗?”

  “知道。”闻簌不假思索道:“两方家长的赡养不是问题,房子车子都改成你的名字,我的工资卡密码是你农历生日,婚前的存款我会全部划给你,以后若是想领养小孩可以随你姓,还有什么你顾虑的事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去准备。只有一点,到我死,那张结婚证上的照片,你身旁只能是我,换不了别人。”

  叶篱深深地吸了口气,道:“那反过来呢,闻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得一个人抱着这两个红本过一辈子?”

  那不可能。我现在只有半年寿命,怎么算都得死你前面。

  但这话,闻簌只敢在心中反驳叶篱,却是不敢直接对叶篱说出口的。

  “可以,左右你得是我的人我才踏实。”闻簌话锋一转,道:“篱篱,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何会这么恐惧婚姻?”

  叶篱噎了一下,撇开头道:“我只是……没有想好。”

  “和我离婚都考虑到了,结婚却没想好?”闻簌却质疑道:“篱篱,这个流程是不是不太对?”

  “……”

  作者有话说:

  【闻老师可能……还需要一点刺激才能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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