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文站在废弃的公交车站牌下，只觉得头有些疼，这里的味道并不好闻，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黑夜寂静，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安静得可怕。
他要等的人还没有来，姜星文并不着急，今天不会发生什么事，莫龄需要他的臣服，需要他心理上的臣服，姜星文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来了，但他不可能如莫龄所愿。
大脑里的想法打了结，姜星文有些头晕，却又奇异地保持着清醒。
他的信息素，为什么莫龄闻得到，这不应该。
两个同样腺体受损的人，怎么可能闻到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这不应该，也不可能。
姜星文得不到答案，意识昏沉又清醒，他听到一道声音：“等很久了？”
莫龄孤身一人前来赴约，他们都没有违背约定，只身一人前来。
女性omega的身体素质比起男性omega要弱上一些，姜星文淡淡看着莫龄，与其隔着一段距离：“还好。”
莫龄看着他，笑了笑：“怎么躲着我呢？”
“我不习惯和不熟的人挨得太近。”姜星文道。
莫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站在公交车站牌下，她穿了一条白裙子，现在的天气还没升温，她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有些晃眼。
姜星文问：“不冷吗？”
“你在关心我？”莫龄回头看他。
“没有。”姜星文否认：“只是在想，你有什么目的。”
“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有目的了吗？”莫龄笑着说，完全不在意姜星文对她的提防。
“嗯。”姜星文回复的很简洁，他拿出手机，刷新了一下短信，没收到回复，微微皱了眉，问：“你找我到这来，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见你。”莫龄说。
姜星文抬眸看她，显然不信：“那你现在见到了。”
“开个玩笑。”莫龄看着他，眼神很炽热：“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像我所想的那样，真正接受了自己真实的一面。”
莫龄的语速很缓慢，带了点蛊惑的意味，姜星文听着，没说话，莫龄也并不着急，静静等待着。
半晌，姜星文终于开口：“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把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不是变成，你我本就是一样的人。”莫龄的表情恢复平静，从高中开始，她对外的形容就是温和如水的，像是能包容一切，宛若一朵茉莉花，没人能看透她表面下的内在，只是现在的偶然间，姜星文才能窥见一丝莫龄的漏洞。
“这是你认为的，不是我认为的。”姜星文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莫龄凑近了一些，声音很轻：“我们如此相像，腺体同样受损，你经历过的，我也经历过，我们是一样的人，从刚见到你时，我就明白了，没有什么东西能把我们分开，你说对吗，这么多年，能陪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莫龄像是在蛊惑人一般，越站越近，几乎要贴到姜星文的耳侧，姜星文微微让开，面上出现了一丝茫然。
“星文，你在躲我。”莫龄叹了口气，语气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姜星文皱眉看向她：“你越线了。”
“这不算越线，星文，你知道我不高兴了会做什么。”莫龄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姜星文皱着眉，却没有躲开。
“不要惹我生气，不要躲我，好不好，星文。”莫龄喃喃道，夜色下，她越凑越近，淡雅的香水味此刻显得有几分刺鼻：“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都是你逼我的，星文，我也没有办法，我们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是一对，我们都是怪物。”
姜星文捏紧了拳头，绷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前方，视线放空，他谁也没看，只静静盯着不远处的树，唇线紧绷。
“不要这么紧张，星文，放松一下，没人知道我们在这，对吗，你一定遵守了约定。”
“我们都是Omega，我们才是同类，只有我不会伤害你，只有我纯粹的爱你，星文，你要理解我，我是为了你好，腺体受损的你，不可能被任何一个人标记，只有我对你的爱是绝对安全的。”莫龄缓声道，她看着姜星文的眼神渐渐涣散，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有些得逞的笑，这抹笑意很快被收了回去，莫龄加重语气，牵住姜星文的手，道：“姜星文，你想清楚了吗，要不要放弃现在的一切，和我永远在一起。”
“凭什么。”
淡淡的声音响起，姜星文反握住莫龄的手腕，声音很冷：“凭什么我要被你控制，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莫龄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便被姜星文紧紧拽在手里，姜星文眼神很冷，声音更冷，一字一字，学着她缓缓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左右我的思想，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命令我，凭什么操控我？”
他一句接一句，堵得莫龄接不上话，姜星文狠狠甩开她的手，就像甩开一团垃圾一样：“你有病，凭什么觉得我跟你一样有病？滚出我的人生，滚出我的世界，离我远一点，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警告。”
莫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腕发红，说：“姜星文，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吗？我根本就不相信你说的话，也根本不想听，从四年前开始就是这样，我不知道我哪里吸引到你了，你阴魂不散这么多年，不惜一切代价做手脚，让我被绑架，让我被注射药剂，让我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我没有追究你，是因为我没有证据，不是我想放过你，这么多年，我没有来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犯病也要有个度，你还以为现在是高中那会儿吗，所有人都会相信你的话吗？”
姜星文的声音不大，也并不激动，只是普通的阐述着事实，但就是这种平静的语气下，掩藏着许多年的怒意，姜星文冷冷看着莫龄，说：“你到底想怎么样，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你觉得我在闹？”莫龄愣了一会儿，笑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没病？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没病？！”
“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要跟你一样的。”姜星文冷冷笑道：“你不正常，就要逼着我跟你一起不正常，之前我孤立无助，没人能帮我，现在不一样，我自由了，没人能束缚我，你凭什么认为现在的你还能威胁到我。”
“我的确不能。”莫龄笑得更大声，白裙子被风吹动，飘然间，她的长发也随之飘动，黑夜中显得有些癫狂，再漂亮的面孔也无法掩盖莫龄有些扭曲的表情：“可你真的没病吗，如果真的没有，你为什么会来见我，只是为了说这些话来刺激我吗，而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事实？”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算计我，让人绑架我，开出的条件，证据，我全部都收集好了，足够你在牢里度过后半生，你要是不想毁了自己的事业，不想毁了自己的未来，就少惹我，少刺激我，否则我会把你对我做过的事，全部让你自己经历一遍！”姜星文狠狠地瞪着莫龄，澄黄的眼睛甚至漫出了一丝红意，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不追究，是因为我没有证据，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背景，但你大可以来和我碰一碰，看看谁的背景够硬。”
“星文，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才是我最想看到的。”莫龄呵呵笑着，看上去十分温柔，温柔到了偏执的地步，有几分痴狂的意味：“这样子的你，和我多像啊，你隐忍了这么多年，替我瞒着，连凌炽你都不愿意告诉，现在迫不得已之下爆发出来，终于拿出证据来威胁我了，星文，这样的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你这句话，是对我最大的侮辱。”姜星文冷冷看着她，声音淡淡：“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这句话的潜意思是，如果莫龄能做到远离他，他就不会去起诉莫龄，反之，如果莫龄还像之前那样不停歇地骚扰他，他就会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
莫龄笑了。
像是根本没有被姜星文的话影响到一样，莫龄轻声道：“星文，你信息素的味道，已经没办法控制了吧。”
“这样的你，怎么继续拍戏，怎么做到不影响大家的进度，正常拍摄呢？”莫龄轻声道：“腺体二次受损的滋味不好受吧，看来你的亲朋好友们还一直瞒着你，你现在不会连自己的并发症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不过没关系，你现在不知道，很快也会知道了。”
姜星文冷脸皱眉：“什么意思？”
“还没发现吧，你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吧，是不是只能用抑制贴来控制了？”
“你这么多天没回去，带来的抑制贴还剩多少，你偷偷和我联系，情绪波动大，抑制贴用的更快，根本找不到借口让你的助理去买吧。”
莫龄笑着说：“你的抑制贴已经没了吧。”
姜星文脸色更冷。
“我能闻到你的信息素了，多浓郁的味道，你得庆幸现在这个时代，对各类性状人类的保护措施做的太到位，那些alpha和beta即使能闻到你的味道，也不会因此发qing，星文，承认吧，你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莫龄嘻嘻笑着，又牵住姜星文的手：“你不知道怎么办，我知道，我也经历过这些，我比你更清楚怎么去解决，我又不会伤害你，你乖乖听话就好了，听我的，来我身边，主动靠近我，我帮你解决现在的困难和问题，只需要你陪着我，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你的亲人，你的爱人，什么都不会影响，星文，多划算的一笔买卖，你说对么？”
姜星文没说话，渐渐走了神。
莫龄说得对，他经常控制不了自己的精神和身体，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发了。
他的大脑思想被莫龄的话缓缓牵动，又被猛地拉了回来。
一道声音透着沙哑，微喘着气，像是刚跑到这边来的一样，在昏暗的灯光尽头，冲莫龄喊道：“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