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飘道了歉,一顿饭吃完就走了,林风致跟在后面,还没意识到自己把林飘飘坑了一把,姜星文和凌炽还没走,留在包厢里,他们其实没吃多少,还剩了不少菜,姜星文想了想,决定打包。

  这会儿中午,他们把菜留到晚上,吃完之后,姜星文问:“要不要出去散步?”

  凌炽:“你能出去走吗?”

  姜星文现在住在凌炽家里,他租的房子楼下有狗仔围着,并不安全,许江眠叮嘱了凌炽,让凌炽把人看好,尽量少出去。

  凌炽捏了捏姜星文的脸:“别出去乱走了,今天已经出去过一回了。”

  姜星文眨了眨眼:“你家这边很安全,没有狗仔,我今天出门专门注意过的。”

  “那是白天。”凌炽想起姜星文白天几乎裹成球才出门的样子,没忍住扬起个笑,现在初春,气温上涨,姜星文全副武装,还真没人能认出他,只是姜星文好面子,进饭店时摘了不少装备,要每出去一次都这样,先不说麻不麻烦,他都怕姜星文闷着。

  “这两天一直待在家里,好无聊。”姜星文托腮,看着凌炽收拾桌面的身影,微微有些走神。

  凌炽抬眸,问:“要去看看我的画吗?”

  姜星文的眼睛亮了亮:“可以吗,你把你的画都搬过来了?”

  他记得凌炽在十六号别墅的那一整个房间的画,震撼又漂亮,每一幅都是艺术品,但那一房间画要搬过来,明显是个大工程。

  “没全搬过来,一些卖了,一些送给爷爷了。”凌炽擦了擦手,从茶几下的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在姜星文眼前晃了晃:“我只留了一幅画,后来在这稳定下来,才画了其他画。”

  “你在邀请我去看吗?”姜星文问,眼睛很亮,眼神透彻又纯粹。

  “嗯。”凌炽把钥匙递给姜星文,眼里染上温柔:“你愿意去看吗。”

  虽是问句,但很肯定,凌炽肯定姜星文会对他的画好奇,果不其然,姜星文一秒也没犹豫,接过钥匙,笑了笑:“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

  凌炽把他领上楼,他的房子是一间loft式的公寓,空间很大,楼上有好几个房间,姜星文都去过,只有一间落了锁,凌炽将他领到那间落锁的房间前,说:“打开吧,看看里面有什么。”

  姜星文其实一直很喜欢凌炽的画,从刚坐同桌那会儿开始就喜欢,凌炽的画风简约,几笔就能在草稿纸上勾勒出形状风格独特,压抑又带着不可控的挣扎,这种诡异的画风之下,偏偏又带着点希望,总能让人看出一丝倔强感,整幅画的画意能让人沉浸进去,表现力极强,凌炽天生就有天赋,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姜星文一早就注意到凌炽上课时偶尔走神,会用草稿纸画一些东西,有时候会是人像,有时候是水杯书本,有时候则是窗外的花草树木,后面那些东西渐渐被自己的小像替代,姜星文在刚发现凌炽画自己的时候,是有些震惊的,还怀疑凌炽是不是学了什么巫蛊之术要给自己扎小人,姜星文想问又不能问,要是问了,凌炽就知道自己偷看他画画了,要是不问,他心里又实在堵得慌。

  思来想去,姜星文头疼死了,殊不知凌炽早就发现自己的好同桌在偷开自己,却一点儿也不慌的当着正主的面画姜星文的小像,他知道姜星文不敢问自己,于是肆无忌惮极了,就继续当着姜星文的面画姜星文,姜星文有口难言,只能这么看着。

  后来凌炽把他带到了家里,看见了那一房间的画,姜星文才坦诚的承认,他的确很欣赏,很喜欢凌炽的画。

  门锁被拧开,姜星文打开门,最大的一幅画作被白布盖着,凌炽走上前,掀开画布,露出其下的油画,是重彩,颜色艳丽,笔锋间却和凌炽现在的作品有一些微妙的差别,这幅画似乎更加稚嫩一些,最令姜星文惊讶的是,这幅画画的,是高中时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眉眼还算稚嫩,并没有现在这么有混血感,只是凌炽将自己的黄色瞳孔画了出来,极亮,像投映在海洋里的星星。

  姜星文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上已经干掉的油画,油画的纹理已经被岁月浸透了,碰触之间,就像在碰触过去的岁月一样。

  “这是高考之后,我画的画,爷爷说这幅画是我最有灵性的作品,我也最喜欢这幅画。”

  凌炽看着人和画,眼神都变得温柔,姜星文指尖一颤:“你不是没有参加高考吗?”

  凌炽挑了挑眉:“你当年还问过?”

  “......是。”姜星文无话可说,只能承认。

  凌炽:“当年保送了,但还是去高考考场,试着考了考,算是体验一下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姜星文忍不住笑了笑:“你这话要是给一中的人听见了,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

  凌炽不说话,只笑着,眉眼温和,眼里的光星星点点,带着无法言说的爱意,姜星文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挑刺:“你只喜欢画吗,然后爱屋及乌喜欢我?”

  凌炽没忍住,掐了下他的脸,把画布罩了回去:“是喜欢你,爱屋及乌喜欢画。”

  这样的好话姜星文听一百遍都不腻:“你真情实意?”

  “千真万确。”凌炽语气笃定又温和,姜星文忍不住脸红,只能侧过头,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带我来看你的画。”

  “其实留在这里的画,都是我想要送给你的礼物,姜星文。”

  姜星文最受不了凌炽叫他全名,凌炽的声音本就比一般人要低沉一些,且富有磁性,放轻声音时像是在故意蛊惑人,姜星文偏偏愿意上当,他红着脸,没收了凌炽放画的房间的钥匙,也没再提要出去的事。

  过了几天,许江眠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家附近的狗仔已经解决了,姜度乘专门派了人手过来,只是这段时间的工作还是要往后推,姜星文必须要去做一个完整的检查了,关于他的腺体报告,凌炽那边的信息会更多,那位研究院的医生对他们俩之间的信息素以及腺体很感兴趣,这几天也正好是约定的检查时间。

  姜星文没有过多抗拒,只是多少有一些不情愿,他并不想去医院,甚至有些抗拒,在他的意识里,去医院就代表着有病,而他残缺的腺体就是最大的疾病,姜星文现在并不自卑,却仍然会因此唾弃自己。

  姜星文闷不做声,没有拒绝,凌炽却依旧没有放下心来,十天之后,体检当天,许江眠和凌炽陪着姜星文做完了其余的常规检查,只剩最后一项腺体报告。

  那位研究院的医生准备将这种情况作为新的研究论文,所以检查前事先和凌炽还有姜星文通知过,凌炽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姜星文没拒绝,也没同意,只轻轻点了点头。

  检查的时间并不久,只是提取了他们较多的信息素,浓度很高,姜星文眼都没眨,仿佛抽的不是他自己的信息素。

  体检结束后,报告还要等上几天,凌炽跟着姜星文回了趟租的房子那,思考了好几天,姜星文还是决定退租。

  一是他现在其实并不怎么去学校,而是长时间公司和剧组两头跑,更多的时间是和凌炽待在一块,如果真要去,地铁也算很方便,衡大附近就有个站,再者而言,姜星文在国外生活时,名义上的一位表弟酷爱赛车,拉着姜星文学了一段时间,姜星文有学车的基础,也打算利用空闲时间学一下车,再攒一些钱,就可以买辆车了。

  二是凌炽,凌炽不喜欢他留在那个房子,因为林风致是房东,姜星文也能感觉出来自己这位学弟对自己的意思不一般,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苗头,掀不起风浪,姜星文还是想做绝一点,直接斩草除根,再者,前不久林飘飘拜托他的那件事,姜星文并非是做不到,而是没有立场去做,他要拒绝得彻底,就要彻底和林飘飘划开界限,于公于私,这个房子都没有租下去的必要了。

  姜星文是微信上跟林风致说的,因为林风致这套房子是密码加钥匙锁,姜星文将东西收拾好,准备下午搬走,顺便给林风致发了个消息,说明了自己退租的事情,并且表明自己这个月没住满的时间不需要退租金,原先的押金就当作请客吃饭的回礼。

  这样的话其实就是委婉的划清界限,声明之后不需要过多来往了,林风致却并不同意,微信发消息无果之后,专程上门堵人,一堵没堵到姜星文,倒是堵到了凌炽。

  凌炽开门,轻轻扫了一眼林风致,还是把这位房东放了进来。

  林风致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姜星文,整个房子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并且恢复到了原先的模样,姜星文住在这大半年,其实东西并不算多,唯一有点生活气息的地方也就一个厨房,这会儿也收拾干净了,林风致看着,忽然眼眶一酸,哽咽地问:“学长,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姜星文不擅长哄小孩,犹豫了一会儿,拍了拍林风致的背:“我不讨厌你,只是找到了更合适的地方。”

  “为什么要搬走呢,这儿离学校那么近,租金贵的话,我还能降得更低,不!我不要钱,学长你免费住都行,只要能留在这,还是说你看中了其他区的房子,都可以跟我说的,我家里有钱,房子多,哪里都能租!”林风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声音一颤一颤的,姜星文叹了口气:“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只是不想住在这儿了,你不用这样说。”

  他看上去似乎是很无奈了,林风致沉默着,突然带着哭腔问:“学长,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姜星文愣住:“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了么,不记得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了么?”

  林风致抬起头,眼睛微红:“三年前那个晚上,你真的不记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