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小瓶放在口袋里，慢慢悠悠地朝着办公室走去。
现在回去应该还有时间吃完剩下的那个包子。
没走几步，远远地，他就看到溜达过来的主任，忙把帽子戴起来。
让宽大的帽檐遮住自己的脸，还特地往边上走了走。
这种迎面和领导打招呼的尴尬感，和他上学的时候躲老师的状态分毫不差。
就这样吧，你不看我，我不看你，拒绝一切无效的社交。
方星然低着头匆匆走过去，即将擦肩而过时，主任突然轻咳一声，“小方，你等等。”
方星然咬咬牙，脚步不停，就当没听到。
“方星然！”声音洪亮。
唉，苟不过去了，他僵硬地转过身来，头微微抬起，腼腆一笑，“主任好。”
“嗯，你等等。”庄严持重的beta有着可以和alpha相比的霸气。
这是蝉联三届的最强年级主任，单单一声轻咳，就能让整个楼道瞬间鸦雀无声，堪比消音器。
主任低着头，在他随时都拎着的七匹狼塑料袋里，不知道翻找着什么。
方星然默默看着这个袋子，三年了，从他进入这个学校开始，就是这匹狼。
难以想象，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塑料袋竟然能用三年。
半晌，主任终于拿出一个手机，递给了方星然，一个崭新的果果机。
方星然一喜，手机！
学校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难道给每个班主任都要发一个吗？
“主任，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破费了，虽然班主任确实比较费手机，但是你们做领导的还能考虑到这个，真的是用心了。”
方星然自觉这是他说过最体面的一段话，既表达了自己的欣喜，也肯定了领导的高瞻远瞩。
他嘴上虽然推拒着，但手上却极其爽快地接过来。
主任的老脸先黑后白，最后泛着红，他目光微妙地看着方星然。
三分不可置信，二分鄙夷，还有五分顿悟。
他深吸一口气，班主任都是这个样子，那带出来的学生干了什么，也不是不能理解。
很合理，不就是不穿衣服在厕所玩手机吗？边拉屎边唱歌，问题不大。
主任清了清嗓子，“昨晚查寝的时候收的，你们班的学生，处理一下。”
“简直无法无天，我都进去宿舍了，他还在厕所里面蹲着，手机放着音乐。”
方星然低着头，默默看着还没捂热的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脸呢？怎么一大早的脸好像丢了？
他就知道，怎么可能，这天杀的抠门学校怎么会给他配手机。
他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还没睡醒。
他还是太单纯了，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美好了。
不对，不怪他，他还涉世未深，不知道人间险恶。
方星然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鼓足勇气看着滔滔不绝的主任，认真道：“好的，主任我知道，我一定严肃处理。”
主任看着方星然一脸羞窘的样子，难得发了善心，含蓄道：“班主任确实辛苦了，后续学校经费如果足够的话，可以拨一笔钱用在话费补贴上。”
方星然表情木然得点点头，“好。”
他其实也不差这点话费，可以的话，请给他发一个手机。
主任走了，拎着他的破塑料袋，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beta，会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手机杀手呢。
主任，还是太全面了！
方星然拿着手机气势汹汹地走进教室，还没来的及生气。
这帮会看脸色的小崽子，已经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乖乖地开始站起来背书。
学生都开始学习了，方星然再发火就显得很无理取闹。
他干脆溜达到早上那个alpha的身边站定，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一言不发的看着alpha，恨不得盯出花来。
看的alpha心神不宁，都背不进去书了，他低声道：“老师，别看我了，我害怕。”
“害怕？你会害怕，你都敢带手机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害怕打电话报警。”
“让警察叔叔来救你。”方星然瞪了他一眼。
“我不，遇到危险我就找我班主任，您会救我的吧？”
“不会，我会把你打包送到主任那里。”
“好了，背书，早读结束到我办公室来。”方星然冷着脸，接着往前走。
一开始还算朗朗的读书声，渐渐低沉了下来。
对此方星然也觉得无奈，说实在，这么早起床站着，勉强维持不睡着就算不错了，还要开口大声读书，太难了。
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低就低一点吧，扯着嗓子吼也没必要，只要背会就行了。
背了一会儿，主任慢慢走了进来，随着一声轻轻咳嗽。
下一秒仿佛就要睡着的学生突然就都醒了，有气无力的背书声立刻就是像打了鸡血一样，嘹亮之声响彻教室。
这让在一旁的方星然就有些尴尬了，原来不是他们的声音大不起来，是自己不够狠。
主任满意地环视一圈，走了。
然后声音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掉了下去，越来越低。
方星然猛地一拍桌子，鸦雀无声，他深吸一口气：“你们，真怂！”
“欺软怕硬，要不然就一直低，怎么主任来了就高了，你们在害怕什么？真怂！”
学生一开始还憋着，后来干脆都笑出了声，一时间也没人瞌睡了。
“既然能高的起来，就一直这么高，都给我喊起来。”
响亮的背书声，都有些刺耳了，几个调皮的故意扯着嗓子背。
方星然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又溜了几圈后，回办公室吃他在口袋里捂了好久的包子。
肉包，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刚吃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门口响起了一声报告。
“进来。”方星然擦了擦嘴角，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脸。
“说吧，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他把新到手的手机往桌上一放，眉头微皱一脸不满道。
“玩手机，被主任抓住了。”
看着方星然脸色并不太好，alpha也不敢在嬉皮笑脸的，说话声音低低的，好似有所愧疚了。
“具体点，手机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带学校来？又是怎么被抓的？”
方星然从桌子旁抽过来一张白纸，“前因后果都写在上面，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工作留痕，贯彻落实。
方星然改了一节课的作业，alpha绞尽脑汁写出一篇近八百字的小作文，可以算得上详尽了。
至少态度上来看，还是很不错的。
他飞快地浏览一遍，写着手机是刚刚收到的生日礼物，偷偷带到学校，因为想给同学展示一下，显摆显摆。
还算合理，也很诚实，方星然接着往下看，剩下的一大段都是事发时的情景。
呵，还真是事无巨细，娓娓道来，让人如临其境。
方星然的脸色却越来越奇怪，他强忍着内心的笑意，一脸严肃。
“什么叫你一丝不挂地拉着便便，主任突然从天而降，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拿走了你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