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踹,宋承则大叫一声,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疼得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
元嘉也被吓了一跳。
没想到宋承修做事这么随心所欲,不计后果,面对四皇子,说打就打。
不过,他的心理元嘉倒是能理解。
宋承修幼年遭受无数苦难,能从冷宫爬出来,凭借的是圣上对淑妃的愧疚与思念,可这份情谊又能维持多久?
而外祖赵家因为当年之事被圣上贬斥多年,早已没了曾经的风骨,他们害怕圣上不知何时会再次翻脸,就更不可能亲近他。
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真心待他。
宋承修如今这般行事做派,怕是也没打算让自己善终,只想着有生之年能快意随性,恣意潇洒。
唉!
才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如此厌世?
活着多好啊!
元嘉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宋承则摔倒时的动静不小,门外听到响动的护卫立刻闯了进来,见他满脸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赶紧将人扶了起来。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可要宣太医?”
随行的小太监满脸关切地问道。
宋承则并未理会,缓了几息之后一把将人推开,满眼愤恨地瞪着宋承修,忍着腹部的疼痛,咬牙切齿道:
“你个卑贱的臭虫,冷宫里爬出来的腌臜玩意儿,竟然敢踹本殿?谁给你的狗胆?”
他母妃可是四妃之首,外祖父是大夏丞相,权倾朝野,这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癞蛤蟆哪里来的胆子敢如此折辱于他。
宋承则气得心肝都快炸了,怒火将他的理智淹没,想也不想抽出护卫腰间的大刀,朝宋承修砍了过去。
他身量高大又从小喜爱骑射,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就不好对付。
宋承修揽着元嘉迅速退到角落,宋承则的长刀劈空,砍在桌子上,深深嵌了进去,可见他用力之大。
护卫们顿时头皮发麻。
两位皇子打架,还动了刀子,不管伤着哪个,遭殃的可都是他们。
趁着宋承则抽刀的功夫,五皇子府的护卫赶忙上前将他和宋承修隔开。
“四殿下息怒,刀剑无眼,真伤了五殿下,圣上面前您也不好交代啊。
再说了,您和五殿下是兄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要是让圣上知道你们兄弟不睦,对谁都不好啊。”
随后进来的李福白着一张脸,着急地在一旁劝解。
他是圣上亲自挑选的管事太监,自然是一心向着宋承修,可不敢真你让宋承则将人伤了。
“你个狗阉奴,给本殿滚开,今日我非要砍了他的狗头。
一个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只会仗着脸狐媚男人的贱种,就不该活在世上。
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宋承则根本听不进去,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心里根本过不去这个坎儿,是以嘴里不停吐露着恶言恶语。
见宋承修阴沉着脸只看着他不说话,还要提刀再砍,被护卫们死死拦住。
听着宋承则的辱骂了,宋承修的眸色阴鸷的可怕。
他最不想被人提及的就是在冷宫的那段岁月,那是他的耻辱,也是她母妃的耻辱。
可宋承则就这么无所顾忌地说了出来。
还是当着元嘉的面。
他怎么敢?
他要杀了他。
他要杀了他。
宋承修眼眸猩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前好似出现了幻象,一张张丑恶地嘴脸朝他不停地谩骂。
那些人扯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水缸里摁,诅咒他怎么不去死,他们不给他吃饭,还向逗弄老鼠一样欺辱打骂他,好像把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踩进泥里就能衬托的他们高高在上,而不是主子嘴里一句话就能定生死的贱奴。
宋承修浑身的戾气越来越重,他的右手缓缓放在腰间的佩刀上,在长刀即将出鞘的那一瞬,一双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贴着手背的手掌很暖,指腹软软的,细腻光滑,
那双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牢牢握住。
“殿下莫要冲动。”
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宋承修猛地侧头对上元嘉墨色染笑的双眸。
琉璃般的眼眸里倒映着他有些扭曲的脸,那张隽秀的面容上满是善意和温暖。
宋承修抿了抿唇,和他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眼睛,狂暴的内心突然像是被凛冽的冰雪覆盖,瞬间冷静了下来,眼神也逐渐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