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灵鸢比严骁快些,拿着玉佩就来了,递给贺远斜的时候嘴角上扬,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像是生长在山泉间最美的花朵,一副要奖励的模样。
“何大哥,我拿到了。”
贺远斜看向她,决定夸夸她:“你好厉害,竟比严师兄还要快一些?”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蹿得飞快!”尤灵鸢俏皮地笑着,用一只手抱着贺远斜的手臂。
她的左手依然没怎么动,默默藏在身后。
她是想留一些破绽给贺远斜的,至少在卷入这个失踪案之前,她希望能和贺远斜相认。
但严骁来了,她就不敢赌了。
所以要藏仔细。
拿到玉佩后,不消片刻,除陆毅外的八人就集齐了。
贺远斜看了一眼甚少出现的玄师,心想原著就写他个性比较随便,小事儿都交给徒弟做,大事儿才自已来,想必金家的案子对他来说就是小事儿,所以他才很少出来,平时都自已待着。
这些都不重要,这老僧人快八十了,腿脚本来也不太方便,只要能保护自已就好了,不指望他帮什么忙。
不过,让贺远斜真正在意的是玄棋。
这人与玄师这对师徒关系不简单,可原著从未介绍过他,所以他能和玄师这对师徒搭上线,贺远斜有点蒙。
此刻看见玄棋硬抓着玄殷站到角落,与玄师隔得远远的,玄师还一脸无奈,贺远斜就更蒙了。
他是真好奇啊。
“何大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耳边,传来少女担忧的声音:“你才落了水,又赶来这边忙活,玄师父他们说,玉佩要晚上才能起作用。”
“哦。”贺远斜点点头,其实他没觉得多困,但既然尤灵鸢都劝他了,那就休息下也无妨。
不过他是不敢一个人走回去了,被搞出阴影了。
他干脆找个椅子窝着,看大家说话,看着看着,就歪着头就睡了过去。
浑然不知在他睡着后,原本在听玄师等人讨论如何解决控制魔种的控制者的尤灵鸢,立刻抽离了人群,第一时间来到他的身边,把他的头悄悄搬到自已肩上。
严骁原本听得认真,却早已发现尤灵鸢的离开,听完主要部分后,他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看到尤灵鸢眼中不加掩饰的爱恋。
片刻,又慢悠悠收回视线。
那两人的事情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
夜幕悄然降临。
贺远斜看着夜空中悬挂的弯月,月亮亮的刺眼,他越看越不对,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
玉佩融合前,玄师算了一卦,目光暗暗看了贺远斜一眼,然后去膳房亲手做了米粥,由一群穿粉裙子的婢女端上来,给八个人挨个喂。
原著里写玄师在算卦这方面还是挺牛逼的,贺远斜端着米粥就乖乖吃了,还监督尤灵鸢他们几个也吃了。
转头看其他人,玄殷早喝完了,玄棋闹别扭不喝,玄殷便哄着他,还是喝了。只有陆毅很谨慎,看都没多看一眼。
接着,众人站成一圈围住站在中心的人。
那人便是陆毅,他修为高强到在场人都无人可探的境界,连玄师都自愧不如,所以由他来做融合两半块玉佩,做直接承受者。
金兴瑞和金夫人就在旁边看着,金夫人一改往日的娇弱,挽着金兴瑞的手臂,听着丈夫可怜卑微的哀求,表情屏蔽地看向贺远斜。
贺远斜同她遥遥对视一眼,还未看清那女人冷漠的眼神下藏着什么别样的情绪,一只手忽然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压。
视线便这么错开了。
尤灵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高兴地撇嘴叫他:“何大哥。”
“嗯?”贺远斜垂眸看着距离自已很近,几乎脸贴脸的漂亮脸蛋,吓了一跳,忙抬头又看向别处。
“你觉得金夫人很漂亮么?”
谁知,这让尤灵鸢误会了。少女嘴角向下撇,松开勾住他脖子的手,语气冷冰冰的:“那你继续看吧。”
一听就是吃醋了,醋他看了金夫人。
贺远斜叹气,看见她转过去的鹅蛋小脸挂了两滴水珠,忙哄:“不是,她没你漂亮。”
夸人,这样夸就对了。
“那你还是看了她。”
“我只是看着那边发呆,不是看她。”
“真的?”
“真的。”
这才稍微哄好了。
哄人的万能公式啊。
一转头,陆毅已经用法术融合了玉佩。
青白色的上好玉佩在陆毅手中发出刺眼的光,若是睁开眼,犹如上千根银针扎进眼里;若是闭上眼,又像是面临大火,眼脸都被烧得发疼,好似已经血肉模糊,摸上去又还是完好无瑕。
贺远斜抬手想去挡住眼前纷飞的“火焰”,抬到半路被另一只手拦住,下一刻,另一只手也未能幸免的被抓住了。
再睁眼。
贺远斜看到了几面高墙,中间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做是入口,俨然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他还未有动作,左右两边各抓住自已一只手的两人异口同声:“你?”
贺远斜:“……”
他看了看左边的娇美少女尤灵鸢又看看右边的清隽少年严骁,嘴唇微张,欲言又止:“那个,先松开我吧。”
·
严骁看着墙面,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随即退开两步,两只手掌微弯成半圆的弧度,一上一下护着什么,同时,脚下生风,吹动他久不变样的统一弟子服。
他的掌心迸发一道刺眼的光,只听少年用清亮的嗓音“喝”了一声,强光包裹的法力脱离他的掌心,一刹那冲向了高墙。
原本用泥土筑成的脆弱高墙比强光更快做出反应,变成一面痕迹斑驳的巨大铜镜,照出三人瘦高的身影,并将严骁的攻击吞吃。
严骁瞪圆眼睛,怎会如此!
下一刻,他的法术又从镜子反射出来,更强更刺眼!贺远斜脚下微颤,还未做出反应,严骁已经抬剑挡住了,被镜子的反击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脚下生出两道不轻不重的痕迹。
“师……严师兄!”贺远斜脚下解了禁,他向严骁走了两步,发觉脚上的麻木已经褪去,脸色发黑地紧抿嘴唇。
刚刚他的脚好像被施了定身术,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感觉绝对没错。
严骁刚刚的猝不及防不是假的,他来不及做这些,而尤灵鸢则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两条手臂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况且她失忆了……
不,不对。尤灵鸢如果已经恢复记忆了呢?
再者说,现在他也不能确定现在抱着他的少女是尤灵鸢。
可如果她不是尤灵鸢,她为何要帮助自已?
此刻,严骁正垂眸看剑,表情凝重,他回应了贺远斜的话,与对面的两人对上视线。
再去看迷宫的高墙,那里又恢复成好似随时都会坍塌的泥土块。他稍撇了下嘴,这是他不高兴时经常做的小动作:“这迷宫是打不破了,只能走出去。”
尤灵鸢适时发出嘤咛的声音:“该怎么走啊,何大哥。我好害怕。”
又开始了是吧?你害怕个锤子啊,我们三个里只有我比较害怕好么!
贺远斜面上表现得十分温柔,拍拍尤灵鸢的手背:“不用担心,严师兄这么厉害,会带我们走出去的。”
即安慰了尤灵鸢,又奉承了严骁,我可真是小天才。
然后,他们走了半个时辰,没能走出去,甚至走回了原地。
贺远斜:“……”
他瞥了一眼男主角严骁,心想你这主角光环咋不顶用。
他微微皱眉,捏了捏下巴,想了个主意:“要不,我们把手放在左边,一直跟着左手走,这样说不定会效率一些。”
他乱说的,依稀记得还在现实世界的时候,看过一档迷宫综艺,里面好像有说这样的方法还挺奏效。
于是他们又开始前进了。
走了又半个时辰,尤灵鸢累了,哼哼唧唧地说,要何大哥牵着走。
贺远斜叹了口气,这娇贵的小公主啊。但牵着走也没什么。
望着严骁沉默投来的目光。
没什么……吧。
他道:“那不如我们三个都牵着走,由严师兄领路吧。你看我们又走了那么远,不像第一次那样转道原地去,说明我们快接近中心,或者快走出去了!谁知道中心或是迷宫外有什么,手牵手一起走,不容易出事儿。”
他心想,提出这个想法的自已就是个小天才。
不过,这么离谱的想法,严骁居然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朝贺远斜伸出了手。
然后,搭上来的并非属于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而是属于女孩子白玉般精工雕刻的手。
尤灵鸢神情冷漠道:“那你牵着我。”转头对贺远斜羞涩地笑:“何大哥你牵着我。我害怕,让我走中间吧。”
让贺远斜去牵严骁的手?
做梦。
贺远斜彻底被尤灵鸢的占有欲折服了,三人沉默地牵着手,严骁带头摸着墙壁走。
·
不知又走了多久,贺远斜忽然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请鬼引路都没用,那鬼还跟我摇头说他找不明白路在哪儿。这不是魔界搞的东西么,都不是啥正派,凭什么鬼界的玩意儿不让用。”
“安静些吧,阿棋。”
“我不!我去鬼界闯荡那么多年,就搞回来那么三张高级请鬼符,一下子用了两张,请到同一只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刚刚还阴阳怪气地说兄台怎么不信邪!老子信了,现在就信了,因为我要气死了!”
“……善哉善哉。”
贺远斜眼睛一亮:“是玄棋和玄殷。”
“何大哥怎么还记得他们的声音?”
尤灵鸢不合时宜地发酸,眼睛泛红:“何大哥,你心中到底住着多少人?”
贺远斜:“……”
只住了你行么?别哭啊。
他知道跟这种泪失禁说再多也没用,情绪上来了就忍不住哭哭啼啼,所以贺远斜主动地选了“沉默是金”,直接带着两人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他虽然没修为了,但循声找人的本领可不差,那不然他不就是个除了修为一无是处的废物了么。
终于,在拐角处,他们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穿着袈裟的年轻和尚,和穿着黑长袍的少年,两人看见他们,前者低声说着阿弥陀佛,后者兴高采烈地喊着终于看到人了!
这一片比较空,站二十个人都没问题,是迷宫中心。
玄棋一步踏上前,笑容就凝固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脚下,一道散发着紫色诡异光芒的阵法纹路逐渐加深出现,玄棋就那么一脚踩在阵法地纹路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随着阵法全部呈现出来的,还有阵中心一具冷冰冰、惨白白,似乎已经没有呼吸的尸体。
那尸体穿着衙门锦衣卫指挥长的衣服,五官英俊,表情警惕又凶狠,眉毛皱得死紧,虽闭着眼,却轻易看得出他失去呼吸的瞬间,处于多么戒备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