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妖生性狡猾, 温琰与漆文柏决议将其引入深海,一举歼灭。
除妖前夕,东川宁家派人来邀请二人前往府邸盛宴相待, 漆文柏答应下来。
温琰随师父前去,宁家主人礼貌得体, 晚宴皆是山珍海味, 他却食得乏味,也未曾在晚宴见到那位当地赫赫有名的宁少爷。
直至宴毕, 漆文柏被宁老爷寻了去, 留温琰独自徘徊于大院中, 路途上不时遇见宁府的人, 毕恭毕敬喊他仙君。
“小少爷今日可还好?今日晚宴竟未曾见过他。”树下两个穿着襦裙的姑娘在清扫落叶, 相谈时话语里带着忧虑。
“昨夜少爷又坐在屋顶上饮酒, 早晨起来又咯血, 没过多时又睡了过去, 后来也就断断续续醒了几次。”
“少爷他……哎!怎的如此命苦!”姑娘说着拿起手帕擦了擦面颊上的泪。
对面的人见了赶忙拍她:“你哭什么?那修真第一人都来了,定能救咱少爷!”
“你说的是。”
她们从小便在宁府,府中好坏轻易分辨, 那小少爷与她们有恩,当然盼着恩人长命百岁。
路过此处时, 温琰与她们隔得很远,那些声音却一字不落进了他的耳, 他此时才知晓宁老爷请师父共进晚宴之由。
原是为了宁从司。
温琰倏地回忆起那日, 宁从司笑盈盈地将手伸向自己,他握着那只消瘦的手端详, 最后究竟说了什么。
“因果难改,业障难消, 命不久矣。”温琰喃喃重复那日宁从司所言,他不过言其表象,宁从司却自行将卦象说出来。
师父大抵白走一趟,宁老爷和夫人也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不知为何,温琰忽觉惋惜,他只是回想起一张苍白病态的脸庞,却总是带着笑意。
当夜温琰毫无困意,遇见了深夜坐在屋檐上吹笙的宁从司,宁从司停下来回眸看他,鬼使神差温琰纵身一跃,落坐他身旁。
“本君卦象修得一般。”两人沉默良久,温琰才缓缓开口。
“是吗?”宁从司愣了一瞬,旋即笑起来:“在下倒是觉得准得很。”
温琰看着他不说话,宁从司笑意淡了几分,放下手中的笙,随手抓起身侧的酒壶喝了一口,动作潇洒自如。
“好喝吗?”温琰有些好奇,看着晶莹玉液顺着下颌流向脖颈,隐没其下打湿了衣襟。
“你可以试试。”宁从司撩起眼皮望他,一双瑞风眼微微眯起染上淡淡绯色,眼角微垂似笑非笑。
温琰喉结轻动,移开目光,说了拒绝的话。
翌日温琰随师父前往海滨,二人协力轻易将海妖降伏,举城欢庆。
夜间要放烟花庆祝,漆文柏同妇孺们载歌载舞谈笑风生,温琰习惯了他那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师父做妇女之友,独自一人离去。
温琰漫无目的地走着,想扔下漆文柏先回去,又有些不舍,想一睹烟花盛放。
他穿梭在热闹人群中,结果小孩递来的糖人,笑着道谢,又被半大的稚童亲吻脸颊,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待温琰回神过来,原本身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回首看去,目光穿过人群,于灯火阑珊处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周身喧闹嘈杂,只闻倏然一声作响,火光自地下冲向夜空,绽放绚烂的花火。
温琰抬眸看烟火,宁从司看他,烟火落在宁从司身后,隐匿于夜色消失无踪,眼前唯余一人身影。
“美吗?”宁从司朝他走过来。
温琰沉默良久,掀唇轻声道:“美。”
“不知仙君所言是否作数?”宁从司走到温琰身侧,笑吟吟问道。
“你昨夜拒绝了。”
“我后悔了,还来急么?”
温琰抬眸看他,长睫轻轻颤动:“为什么?”
“大概是觉得仙君似曾相识,颇有缘分吧。”他分辨不出宁从司话语的真假,只是他与对方确实缘分颇深。
于是便说:“你想作数便作数。”
这一场烟花格外悠长,恨不得将整个夜点亮,两人并肩赏着,宁从司忽然问:“十年后仙君可还会记得今日?”可还会记得我。
温琰侧脸看他,说:“十年很短。”
宁从司垂下眼神色不明,轻笑一声:“是吗?”
十年于温琰而言确实太短,只是他没能信守承诺记住这一夜。十年于宁从司而言太长,只是他亦然没信守承诺走过这十年。
一阵颇有规律的震动声让温琰从梦境中脱离,他撑开沉重的眼皮,半睁着眼抓起桌上作恶的手机,半阖着眼没看清屏幕就接通了电话。
“乌树老师,您起床了吗?昨天的漫展如何?”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原本又要睡过去的温琰陡然清醒过来,思考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
“宁从司?”Phyllis的声音再度响起,听起来很是激动。
原来不是自己的手机,温琰清醒过来,在心里想着,伸手重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
“hello?人呢?”
“菲……”温琰刚发出一声就被自己干哑的嗓音惊到了,清了清嗓才继续说话:“Phyllis,宁从司好像在浴室,我接错电话了,一会儿让他给你回?如果有急事我可以替你转达。”
“温温!没有急事,没有没有,你们忙,我先挂了啊!!”Phyllis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温琰把手机放回去,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思考刚才发生的事。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从里打开,宁从司从里面走出来。
“醒了?”他走到床边看着温琰,柔声问:“还要再睡会儿吗?”
温琰摇头,宁从司便俯身下来轻吻他,手背探了探额头,确认他有没有发烧。
“饿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琰答道:“我没事,就是有点饿。”
“那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餐。”宁从司了然,转身就要出,又被温琰叫住。
“宁从司。”温琰见人回眸,波澜不惊继续说:“刚才Phyllis给你打电话,我不小心替你接了,可能需要你回一个。”
宁从司还记着Phyllis干的好事,想着等他昨晚早餐再说吧,不用二字刚到嘴边。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被咽了回去。
温琰神色淡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见宁从司脸上的神色变换不断,最后眼眸轻眯打量回来,最后笑了一声,原路折返。
“温琰?”宁从司叫他。
“怎么了?”
宁从司走到温琰身前,垂眼看他:“生气了?”
“生气什么?”不知道温琰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宁从司有些无可奈何,在床边坐下,牵起温琰的手。
“有打算瞒着我?”宁从司的声音里没有埋怨。
温琰瞪大眼,觉得不可理喻:“分明是你瞒着我。”
“是。”宁从司伸手佛开他脸上的碎发,轻轻碰他的脸颊,“抱歉,昨天就应该和你说的。”
温琰哦了一声。
“还生气?”
温琰摇摇头说:“喉咙很痛,不想说话。”
宁从司失笑,低声下气和温琰道歉,被温琰蒙住嘴巴说“你不生气了就好。”
“没生气。”宁从司手闲地掐温琰的脸,主动承认罪行:“就是想找个接口折腾你。”
温琰露出了然的神色,闭上眼赶人:“你快去做早餐,我今晚要住隔壁。”
“做早餐可以,其他的再说。”宁从司极其霸道,说完就要走,又被温琰抓住手往回带,险些跌在床上。
温琰抓着他的手吻了吻,看得宁从司喉咙发紧。
温琰松开他,转了个身只留给宁从司后背,闷声提要求:“下次你Cos给我看。”
Cos这件事虽然宁从司答应下来,温琰却没有当回事,因为年底宁从司的忙碌程度已经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温琰觉得一个人在家无聊,便多接了两节课,整天不是在琴行上课就是在准备视频素材。
近来OONE老师比较高产,虽然没有什么线下活动,发视频的频率却高了不少。
除此之外,大家还发现,他们那个经常性装死、偶尔才诈尸的乌树老师,经常活跃于OONE的评论区,已然成为OONE的铁粉。
两人互动的频率和内容足够腐姐嗑八百年,当初那个冷门CP超话如今起死回生,同人图同人文各种粮满天飞。
温琰本人出于好奇去看过,最后被某位太太写的同人惊得三天没上微博,庆幸宁从司没时间去看这些。
陈今抒没想到自己一个星期不联网错过了那么多,嗑CP心切又因为知道温琰和宁从司在谈,而下不去手,一时不知道该心疼自己还是宁从司还是谁。
最后来试探温琰,他和乌树是怎么一回事。
彼时温琰正在沙发上看动漫,宁从司就坐在旁边看财报,温琰拿着手机靠过去,宁从司便抬起头看他,问怎么了。
看完他和陈今抒的聊天记录,温琰又说:“陈今抒就是给你写信的姑娘呢。”
“原来是她。”宁从司不太意外,在知道OONE是温琰后大概就能猜到,“你想告诉她就说吧,不用问我。”
温琰便直接告诉陈今抒其实乌树就是宁从司,对面一连发了几行问好过来,最后又撤回,问温琰是不是在开玩笑,自己完了,在乌树那里已经没有形象了。
不过更重要的,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嗑CP了。
江簌簌簌簌:网上还有人说你俩麦麸,就应该狠狠打他们的脸!
温琰有在评论区看见过麦麸这个词,他当时回复自己不喜欢吃小麦制品,这条回复被截图转载,说OONE是懂回复的。
后来温琰上网查了才知道麦麸是什么意思。
温琰和宁从司说起这件事,被宁从司一顿嘲笑,笑完又把人抱进怀里。
“这周末带我去玩Cosplay吧零一老师。”
宁从司吻在温琰的耳根处,湿热的气息洒在上面,温琰觉得有些痒,抓着人的手紧了紧。
“要Cos什么?”
宁从司把温琰抱着坐到自己身上,温琰垂眼看着他,俯身和宁从司接吻。
听宁从司含糊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