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风又大了些,吹得未关紧的窗户吱吱作响。
顶灯投射桌上桌下两道剪影。
温琰光着身子却感受不到寒意,双臂环着身前人脖颈, 下巴搭在上面喘息。房间空气里的熏香气被另一股味道替代,昭示着方才的所作所为。
宁从司手掌落在他的腰上, 热意穿过皮肤丝缕传来, 呼吸洒落在颈侧,只需要微微侧过头, 便能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印记。
不知两人这样抱了多久, 气温才降下来, 感到一阵凉意。
宁从司感受到怀里人瑟缩了一下, 拿起桌上的衣服给人穿上。
“我、我自己来……”温琰松开手, 后知后觉地羞赧, 好不容易降下来的体温, 耳根处又是一片绯红。
宁从司很淡然地给人穿好浴袍, 将绳带系成蝴蝶结,才问:“去洗澡吗?”
指尖落在蝴蝶结上,轻轻捻了捻, 温琰垂眼看了一眼,轻轻点头, 微微侧过身就要从桌上下来。
身上的粘腻感让人难以忽视。
宁从司拦住他:“我抱你去。”
温琰当即摇头,只不过是手磨破了点皮、腿有些发软, 完全没到需要人抱的地步。
他正欲开口拒绝, 宁从司的电话响了。
“你先接电话,我自己去。”温琰趁人分神, 利落从桌上下来,光着脚就往浴室跑。
宁从司看着人一溜烟跑进浴室, 恨不得同手同脚,好像在避什么蛇蝎,可实际上分明是用完就跑。
他无奈笑了一声,才拿起手机接电话。
“妈妈。”
打来电话的是周环颐,今天刚从国外演出回来,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晚上好,张姨和我说你出门了?”周环颐试探着问。
她和宁文驹刚飞回来,就直击宁从司家,和上次一样想杀个措手不及,结果家里只剩在打扫卫生的张阿姨。
人说宁先生出门去了,不是去出差的,是和……是去泡温泉。
宁从司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窗外夜色,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心里估摸着对话那头的人打电话有话想说。
“难得你有空哦,不回家陪陪我和宁文驹?”周环颐说得大惊小怪,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宁从司笑了一声:“不嫌我碍眼了?”
似乎听见那边几声狗吠,他又继续吩咐:“既然都到我家了,就把Tom带回去好好照顾几天,就当我陪你们了。”
“……”
“真是越大越……”似乎是宁文驹在骂,宁从司没听清。
“你真不回来?明天我们要回家去看你爷爷的,他有说想见你。”周环颐只是传达一下父亲的话,语气里能感觉出来,无所谓儿子答应不答应。
“连江野呢?”宁从司蹙眉,但很快想起了什么,又说:“等过年就回去。”
“过好久,你那对象那么见不得人?”
“……”总算把今天要问的事情说出来了。
正常来说他们家很开明,也没想着要联姻,宁从司谈个恋爱什么都不该见怪,怪在这个人好像长这么大没开窍。
年轻的时候沉迷着一堆游戏动漫纸片人,甚至跑出去和朋友创业做游戏,从小没吃过半点苦、连硬床都睡不了的“豌豆公主”,一声不吭睡了工作室沙发一个月。
后来回了尚宁,周环颐倒是不着急儿子结婚,但长那么大一段恋爱不谈实在不正常,尤其是那段时间宁从司忙得几乎不回家,问起助理秘书就是在忙在出差在工作,他们人影都见不到,当初是他们叫回来的,到这个时候又觉得心疼。
忙完那一阵,周环颐开始在她的富太太圈里张罗着给儿子找对象,也就是相亲。
最开始宁从司还应付着去了两次,后面实在烦了,给周环颐打电话问她是不是演出太少,闲得慌,要不去环球旅行。
周环颐当时问宁从司:“宝贝儿子,你真的不喜欢?难不成是性别不对。”这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女士当即说:“听说瞿叔叔的儿子要回来了,不对,你和观南是朋友,难不成……”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出来,被宁从司打断了。
宁从司简直头痛,最后说了句自己没时间考虑这些事,周环颐也就再没过问过,只是给宁从司送了条哈士奇来陪他。
也就是现在在电话那头吠叫的Tom。
以至于周环颐在听见张姨说宁从司带人回家时,她才那么大反应。
千年养铁树,难得开花。
宁从司没有立马回答,目光不经意落在浴室朦胧的玻璃上,能隐约看见里头那人的颀长身段。
电话那头还在说:“性别什么的不重要,你喜欢能陪你就好,我们又不是老古板。张姨说是个好孩子,你带回来给妈妈好好看看。”
大概是宁文驹来公司那次看见了温琰,又加上张姨说什么长头发像明星,所以不信他说的什么代言。
这么久来,宁从司自己可能都还没给自己出柜,那厢两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真是万事俱备,之前东风。
宁从司也就听着,总不能说自己还没追到。
“再说吧。”他敷衍地回复,“中秋快乐,代我向爷爷问好。”
见他的态度,那边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了声“中秋快乐”便挂断电话。
宁从司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再抬头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温琰换上新的浴袍走出来,长腿几乎全露在外面,白得几近刺眼,让人看了喉咙发紧,遐想着在上面留下些印记。
温琰被对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发怵,清了清嗓子提醒:“你快去吧。”
“好。”宁从司勾唇应声,起身朝浴室的方向走,走到温琰身侧时脚步停下来,微微偏头:“只有一张床怎么办?”
“能怎么办?”温琰小声答道。
刚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察觉了这个问题,甚至那大床还被装饰得别有一番风采。等两人泡完温泉后才恢复了正常模样,温琰猜着是宁从司吩咐人弄干净的。
“我睡觉很安分,不会打扰到你的。”温琰轻言细语地说着,却让人听了呼吸一滞。
宁从司几乎用尽了涵养,才转身轻笑着对人说:“知道你安分,你早些睡吧。”
“那你呢?”温琰担忧地问。
“我住隔壁。”宁从司说完便进了浴室,让人根本没机会问,什么时候有了很麻烦才能入住的隔壁,还有既然住隔壁为什么不回隔壁洗澡?
温琰没机会问,事实上他也没想,自然而然选择相信宁从司。
他靠在床头赏明月吹着长发,难得回想起自己在修真的事。
某年中秋,是温琰第一次一人在外过中秋,那时他早已名扬修真,身边却被什么人,只有一个穿着白衣长发高束的少年。
少年兴高采烈带着月饼美酒前来,温琰正站在窗边赏月,少年喊他仙君,祝他中秋喜乐。
原来温琰不只喝过一次酒,却只记得加冠那年初尝,自己居然无心骗过宁从司。
可那次又是缘何喝酒?温琰回忆不起,也回忆不起少年的脸,只记得自己破天荒和那人说了许多。至于那孩子和自己什么关系,对方后来怎么样了,温琰一概不知。
温琰想着,或许自己确实忘了太多不该忘的。
宁从司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人已经靠在床头睡过去。
和温琰自己说的一样,他睡觉确实很安分,安静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很浅很轻,就算是宁从司把人轻放着躺好也没怎么动静。
他看着床上的人心痒痒,最后俯身吻了吻那漂亮的唇瓣,才关掉灯去了隔壁。
大概是想的太多,这一夜温琰又梦到了修真。
其他的事情一概记不清,只记得梦境的最后,温琰坐在亭中抚琴,引得夜里练剑的大师兄前来。
师兄问他:“小师弟,可是在思念谁?”
梦中温琰并未作声,只是抬眸看向夜空,映入眼帘是一轮圆月。
原来也是某年中秋。
温琰自梦中惊醒,在昏暗的房间中捕捉到一人身影。
宁从司在距离床不远的地方坐着,勾出一抹笑,轻快道:“早上好,温琰。”
良久,温琰才开口,哑声回道:“早上好,宁从司。”
房间的窗帘缓缓拉开,清晨的阳光洒进来,温琰眯起眼避光,宁从司便走到了身前替他挡住。
人走到面前,刚要说话又在看清人后顿住。
温琰看着宁从司不解,直到对方走到他身前,垂眼看着他,伸手指尖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抹:“怎么哭了,梦见什么?”
温琰怔了一瞬,笑声说:“中秋喜乐,宁从司。”
之后两天宁从司带温琰又去度假村周边逛了逛,虽然有了隔壁房间,泡温泉时依旧是两人共池,也没有谁主动提起有什么不对,只是像那夜一样的荒唐事再没发生。
好像那晚只是他们其中一人的梦境,又或者是一场共梦,不变的是宁从司还是很好,做了一个合格追求者该做的事。
如果追人需要打分,温琰可能给宁从司打九十九分。
没有满分是因为宁从司说这个数字比较吉利。
三天时间像是桃源一游,直到回到家温琰才想起中秋前自己积攒没做的事。
只需要再把科目四考了,温琰就能成为一个真正新手上路的司机。
以及陈今抒中秋漫展狂欢后终于想起和温琰聊条,带着截图来告诉温琰。
江簌簌簌:温老师,你已red,求包养[图片X2]
温琰定睛一看,他的社交平台账号在中秋这几天涨粉了近二十万。
一切归咎于他出去玩前发的一个视频,是他学得千辛万苦,最后用教父灰原Cos剪辑出来的视频。
他出门前便发了,后续忙着和宁从司在一起,几乎没有精力想起这件事。
结果他这个视频播放量本就不错,大概有被哪个富婆同担买了推送,再加上闻着味赶来的营销号,这个视频已经是近亿播放,几百万点赞。
这个庞大的数字,砸了修真人温琰当头一棒。
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