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不朽的神体在那青灰气团面前，如同遇到克星一般，开始腐朽。
眼看战无涯的身子被消了大半，叶酒云抿了下唇，脚下轻点。
一把拉住战无涯的胳膊，挥剑削去了他身上沾染的青灰气团。
战无涯神力大损，肉眼可见的苍老下来，残破的身躯只剩下了一半。
赤色的瞳孔中难得有了一丝清灵。
战无涯的身躯没有恢复，似乎也恢复不了。
叶酒云看见他调动神力，但是只能止血，并没有新肉长出来。
“泽？”声音像是从他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艰涩且沙哑，“抱歉……”
叶酒云松开他，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些感慨，“我不是泽，但我见过他。”
“也是……”战无涯沉默了片刻，自顾自的说道，“如果是他，应该不会救我……”
他也自知犯下了无尽杀孽，而泽向来对他不喜。
如若是泽，只怕会除之而后快。
“前辈可知，这是何处？”叶酒云救人的时候也不知道战无涯会恢复神智，他心里也警惕的很。
如果战无涯继续发疯，他会毫不犹豫给他一剑。
但现在战无涯恢复神智，这无疑是一个偏好的结果。
泽消失的时候，他看见了泽的记忆。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红发赤瞳的人太过扎眼，一下就能引起注意。
那时的战无涯神色清灵，虽然喜好打架，但明显也有理智。
“这是……虚空之外……”战无涯抬眼看了一下周围。
无尽的黑暗，在空中漫无目的游荡的青灰气团，还有些许碎石飘荡着。
“虚空之外？”叶酒云看着周围，带着战无涯躲避着青灰气团，没有目的地前进着。
在这里根本辨不清方向，亦或者没有方向。
他也不知道前行了多久，周围青灰气体慢慢的变少了，碎石却在慢慢变大。
就像是大陆的某些碎块被遗落在这里。
“这些是世界的残骸吗？”叶酒云飞身站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上，俯身摸了一下，觉得与平时的土地并无二致，或许只是岁月更加悠久罢了。
战无涯用仅剩的一只手也摸了一下，坐在了叶酒云的旁边，“本座与那魔神韶华大战时，也曾破开过虚空，被吞到这里过。只是那里什么都没有……青灰气团，还有这些石块都没有……”
“这土质……有点像蛮荒……”战无涯的手掌贴在石块表面，捻起手上的尘土，搓了搓，觉得有一种分外熟悉的感觉。
“难道蛮荒崩溃是被吞噬到了这里？”叶酒云心神一震。
蛮荒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世界，不仅有强大的神兽，还有神力通天的神。
但如此强大的时代，崩溃之后就消失的无迹无痕。
除了几位侥幸存活的神，留下来的只有那个时代的传说，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
“前辈可知道那青灰气团是什么？”叶酒云觉得此地有些像废物场，用来存放世界的废墟或遗存物。
但那么大一个蛮荒，怎么就只剩下了几块碎石呢？
“不清楚，不过似乎与天地之力相对……”战无涯脑海中闪过刚才的画面，心里第一次觉得心惊胆战。
他的躯体在与青灰气团相碰的一刻，他明显感觉有两种气体在互相冲撞。
一股是外面的青灰气团，另一股是他体内残存的天地之气。
天地之气势弱，很快就被青灰气团吞噬，连带着他的躯体，也消了大半。
“你倒是有意思，竟然不着急离开？”战无涯轻笑。
“这虚空之外如此神秘，晚辈有些好奇罢了。”叶酒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盘膝坐在石块上，与战无涯同坐。
“得把虚空再次打碎，当时本座还没入魔，神志清醒，韶华我们俩进来之后没动，一起合理把虚空击碎了……但是回去之后位置变了……”战无涯说着有些懊悔，想来这就是一切灾难的开端。
“我们出去之后，是魔族最深处的密林里，那里有一个魔潭，据说那是历代魔神降生的地方，魔气浓郁，最是能迷惑人心，激发心底的欲望……”战无涯说着皱起了眉头，“我强烈的战意招来了千语魅，那个无处不在的家伙……倒霉的家伙……”
叶酒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千语魅吧？总觉得你和泽很像。”战无涯望着叶酒云的脸说了一句，但很快又否认了，“也不像，还是很不一样的。”
“千语魅是欲神，有欲望就有他，可以说是不死不灭……”或许是受魔气侵扰太久，战无涯说话时总显得有些矛盾，话题也逐渐偏离，“也不是，不死不灭的是欲望，不是千语魅，他应该死了……”
“我们这些神……应该都是这样，不死不灭的是道，而不是我们。”战无涯忽然看向叶酒云，脸上有着新奇，“你似乎就是这样的，接受的是自由之道，但不是泽，你也不叫泽……”
“嗯……入魔后本座实力大增，千语魅控制不了我，只能被我的战意主导，然后被我吞噬……”战无涯说着有些愧疚。
他们不是朋友，但在一起生活了数十万年不止，平时互相挤兑，有力气了就打一架，但是没想到有天千语魅会死在他的手上。
石块在空中飘荡着，不知飘荡了多久，前面忽然多了一团灰白的气体。
在整个黑暗的虚空之中散着耀眼的光芒，而周围没有一丝青灰气团。
“那是？”叶酒云惊呼，这简直是个意外的发现。
鬼知道他刚刚向着虚空挥了多少剑，砸了多少拳，但全是白费力气。
虚空没有丝毫动静。
连个裂痕都不曾有。
战无涯说他们的位置一直在移动，应该远离了虚空和虚空之外的界限。
久而久之，叶酒云也就累了，瘫在石块上百无聊赖。
战无涯则是闭目养神。
听见他的惊呼，战无涯掀开了眼皮，看见那团灰白气团之后，脸上露出震惊，“怎么会？”
那灰白气体明显就是天地之气。
而且这个天地之气十分精纯，彰显着无限的生机。
这力量浓郁的程度足以孕育一个新世界。
“虚空之外怎么会有这么精纯的天地之气？”战无涯正在震惊，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头顶传来巨大的“咔嚓”声。
叶酒云和战无涯双双抬头看去，一把巨剑的剑气斩下，虚空碎裂，露出久违的天光。
“凌天剑？”叶酒云认出了那道剑气，“是阿潜！快走！”
叶酒云拉着战无涯就飞向那光照进来的地方。
战无涯遥望着那团精纯的天地之气，略感遗憾。
两人出来之后，碎裂的虚空迅速愈合了。
苍老透明的古道流在闪烁了两下之后，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世上并无永恒之物，事事都在变迁，这世界应该是你们的……”
古道流沧桑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摄人心魄。
还没来得及感伤，一道凌厉的剑气就贴着叶酒云的身侧斩下。
叶酒云和战无涯心下一惊，双双闪避开来。
“阿潜！别！”墨龙潜手中的剑已经架在了战无涯的脖子上，冰寒的剑气散着冷冽的杀意，叶酒云连忙制止道。
他站在墨龙潜和战无涯之间，“他已经恢复了神智……”
“阿云，他所犯下的杀孽，万死难辞其咎。”墨龙潜皱着眉，看向叶酒云的目光有些不解。
叶酒云点头，“我知道。”
“你小子……呵！拿本座来证道，你们是头一个。”战无涯轻笑了一声，却没有反抗。
墨龙潜修的规则秩序之道，心底持一个公正，如若就此将战无涯斩杀，只能说是复仇之快。
对于他修的道来说毫无用处。
若是将战无涯公正处决，不仅有助于墨龙潜证道，还能助他修为更进一步，走上神阶巅峰。
“本座……的确罪该万死！”战无涯看着墨龙潜，想起了南玄国。
他三日屠灭了一个人国，在回去时还遇见了最后一条上古雷龙。
雷龙全身的鳞片被尽数刮去，被抽了龙筋，削了龙角，血尽而死……
他最开始是想找人打架的，可后来就朝着无法控制的地步发展。
每一条死去的生命在他手中几乎都是被虐杀至死。
他受鲜血的刺激变得越发疯狂，比魔族还要魔族。
“不过……似乎少了个人，你们没发现吗？”战无涯忽然话锋一转，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
所有人都齐齐抬头，望向高空。
原本正在维持空间稳定的道天不知何时消失了。
只剩下天上那轮巨大的命盘，还在散在微弱的道法气息。
“道天！”调息了好一会儿的冥澜尘冷着声音，掀开那死灰色的眸子，“他还是没放弃！”
“万物有始有终，如此逆天改命只会受其反噬。”枯寂的神力也几近枯竭，望着天上的命盘，神色有些凝重。
“他们去了哪？”叶酒云回头问。
“虚空之外。”冥澜尘冷着脸。
“星辰，如果你听得见，你就把道天带回来！”枯寂脚下轻点，飞身站在命盘前，“没有人可以凌驾于规则之上，你这么助他，他可曾多看你一眼？”
“星辰！”枯寂无奈的一拳砸在命盘之上，白皙的皮肤破损，流血鲜红的血液。
血液滴在命盘上，顺着上面的沟壑流淌，渐渐的被吸收。
命盘散发出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