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妃避开叶宴书的凝视,双目空然的盯着窗子。

  叶宴书坐在一旁阴鹜的盯着怡妃,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神色肃冷,眸子里窜着火。

  “为什么不告诉朕?”叶宴书下颚紧绷着,看着怡妃一脸淡然的样子,火气更胜。

  他猛然站起身,伸手钳制住怡妃的下颚。

  强迫怡妃的脸对着他。

  “为什么不告诉朕,你已经有身孕了?”叶宴书咬牙切齿。

  他和怡妃此时都穿着单薄的寝衣。

  本来他正在与怡妃亲热,怡妃突然神色痛苦,冷汗直冒,身下也见了红......

  怡妃抬眼看了他一瞬,随后便敛起了眸子,不再看他。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身孕。

  这段时间她只顾着神伤了,并没有注意自己的月事没来。

  “陈初白,你非得用现在的态度来对待朕吗?”叶宴书指尖蓦然用力,他力度大的指尖都泛起了白。

  怡妃却也只是不屈的看着他,并没有任何的求饶。

  叶宴书松开她的下颚,闭了闭眼,“你就这么恨朕?”

  怡妃闻言,突然笑了一下。

  “皇上不觉得这话可笑吗?”怡妃坐在床上,冷眼看着叶宴书,嘴角挂着一抹讥笑,“皇上明知道我与丹妃姐妹情深,却还是逼死了她。”

  “皇上明明不喜欢我们,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我们招揽入宫。”怡妃对上叶宴书的眸子,眼睛里全是淡漠疏离,“而我,堂堂一品大将的嫡女,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替身!不过是皇上的泄欲工具!你对我陈初白可有半分怜爱,亦或者悲悯?”

  叶宴书梗着脖子看着怡妃,胸口在不断地起伏着,深沉的眸子里全是怒火。

  他想反驳,但怡妃说的全是事实。

  元乾初年,叶宴书登基为帝,为了稳固朝局,先后立妃数十位。

  起初叶宴书对这些事情并没有任何兴趣。

  直到朝中大臣施压,他才偶尔留宿后宫。

  丹妃和怡妃二人性子纯良,不喜争风吃醋,便成了他经常留宿之地。

  后发现怡妃的眉眼与叶酒云略有相似。

  他便借着醉意宠幸了怡妃,却动情的喊着“阿云”。

  起初怡妃并不在意这些,奈何情意日日疯长,再也无法容忍叶宴书心中还藏着他人。

  对叶宴书的态度淡漠疏离了不少。

  只是他似乎从不在意这些。

  只要他想就来了......

  两人从未有过多余的交流,一切都是叶宴书为了发泄。

  将心中对另一个人的疯狂爱意,疯狂思恋加注到了怡妃的身上......

  一次皇宫夜宴,叶酒云饮多了酒。

  在醉意中调戏了丹妃。

  事情闹到了叶宴书的面前,本想着他能主持公正,重罚叶酒云。

  却不想叶酒云只是被遣送回府。

  而叶宴书却决议将丹妃赐死。

  怡妃得知后,在叶宴书的寝殿前跪求了两天两夜。

  可还是传来了丹妃薨逝的消息......

  “皇上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可会惊醒?皇上在丹妃死的时候可有难过分毫?”怡妃忍着身上的疼,从床上站起来,赤脚踩在地上,走到叶宴书的跟前,“世上无数人都想求取真心一颗,可皇上面前这么多真心,全都踩在了脚下......”

  怡妃悲凉一笑,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也曾幻想,叶宴书对她会有一丝真情,会对她有一丝的怜悯。

  但是她错了。

  叶宴书的眼里致始至终都不会有她陈初白半分席位。

  看着怡妃脸上划过泪痕,叶宴书的心中猛然一惊。

  他也想要一颗真心,但是给真心的人不对......

  怡妃跨过他,木然的向门口走去。

  一把拉开寝殿的门,外面的冷风夹着细碎的雪花吹进来......

  吹到怡妃的脸上,吹干了她的泪痕......

  眼看她就要迈步出了寝殿,叶宴书快步走近,一把将怡妃扛在了肩上,就往屋内走去。

  “太医说了,你体弱,切不可再受风寒,否则就要留下病根了。”

  他将怡妃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雪越下越大,下了整整一夜。

  屋顶上被覆上了一层厚重的雪白,晨曦的光芒洒下,微微有些刺眼。

  叶酒云的府里种着几棵雪梅,已经鼓起了花苞,两三朵已经迫不及待的绽放......

  等到日上三竿,叶酒云才酒醒。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被窝早就凉了。

  才慢悠悠的穿了衣服,裹了大氅就出了寝殿。

  看着满世界的雪白,叶酒云深吸了口清凉的空气,“瑞雪兆丰年呐~”

  “王爷醒啦?”小暑正端着热汤走过来,见他在院子里站着,行礼问候道。

  叶酒云打了个哈欠,眼里闪着泪花,看了眼小暑手里端着的汤,笑道,“这是给我的?”

  “这是顾公子特意吩咐给王爷做的醒酒汤。”小暑笑着说道,将汤端进了屋子。

  叶酒云随着进了屋子,小暑给他盛了一碗,递到他的手里。

  “那顾公子呢?”叶酒云环视整个屋子,也没看见顾南倾的影子。

  “顾公子上街了。”小暑想了一下说道,她今天一早好像就看见顾南倾出去了,“好像是要买什么东西。”

  “他有钱吗?”叶酒云并不记得顾南倾是什么有钱的主儿。

  他似乎连顾南倾的钱袋子都没看见过。

  “应该......有吧?毕竟他好歹也是......”亡国太子?

  小暑后半句没有说出来,脸上有些尴尬。

  顾南倾的确是个太子,但是亡国太子。

  被押解到京城的时候,衣衫褴褛,身无分文。

  “快派人去给他送些银子去。”叶酒云将自己身上的荷包取下来,递给小暑,吩咐道。

  “这是要给谁送银子啊?”随顾南倾一道回来的阿玖,手里提着东西,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叶酒云说要去送银子。

  叶酒云和小暑连忙起身到门口,看着刚回来的主仆二人,脸上有些喜色。

  “你们哪来的钱?”叶酒云有些奇异的看着顾南倾。

  阿玖手里拿着几个盒子,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

  顾南倾下意识的敛眸,躲避着叶酒云的目光。

  “当然是去醉春楼弹琴挣得,半天给五钱,殿下已经去了数日了。”阿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搓了搓微微有些僵了的手。

  顾南倾眉头微皱,看了一眼阿玖。

  阿玖连忙避开他的目光,心虚的闭上了嘴。

  叶酒云也敛着眉头,一脸心疼的看着顾南倾。

  “你没钱,怎么不跟我说?”

  “无事,不过区区几文钱。”顾南倾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是他劳动所得。

  而且这钱他是用来给叶酒云买礼物,怎能用叶酒云的钱?

  “哦!对了!小王爷,你知道吗?怡妃娘娘昨天晚上流产了。”阿玖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情。

  按说这件事的确和叶酒云没关系,但阿玖就是想分享八卦而已。

  闻言,叶酒云的神色一愣,“流产?怎么流的产?”

  阿玖脸色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跟叶酒云解释。

  他连忙求救似的看向顾南倾。

  “与叶宴书有关。”顾南倾简单的说了一句,神色淡然。

  叶酒云叹了口气,神色暗淡。

  在他看来,怡妃的痛苦和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小暑,为我准备马车,我要进宫一趟。”他还是决定要去看看怡妃。

  小暑立马就去为叶酒云准备马车了。

  叶酒云转身看向顾南倾,“你要随我一同去吗?”

  顾南倾拒绝了,并没有跟随。

  他并不想去皇宫,他不想遇见叶宴书。

  他怕叶宴书受到刺激,对叶酒云说出真相。

  更何况,怡妃他也不熟,他并不想认识太多的人。

  到了怡妃的宫里,只觉得素雅不失华贵。

  院中种着红梅,已经含苞待放。

  一方池塘因为昨日大雪,池水已经结了一层冰......

  殿门紧闭,侍婢都在门外守着。

  看见他来,才有人往里边通报。

  待他走近,那侍婢就将他引了进去。

  进门就看见怡妃坐在美人榻上,乌亮的秀发垂在身后,没有盘起。

  神色憔悴,没有任何装饰......

  和前几日他见到的怡妃完全不同。

  那时的怡妃虽然狼狈,妆容却也精致,仪态端庄。

  可此时的怡妃死气沉沉,没有丝毫的精神气。

  叶酒云沉默着对怡妃行了一礼。

  “王爷为何来看我?”怡妃并没有招待他,甚至也没示意他坐。

  叶酒云将揣在怀中的盒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我醉酒醒来之后,得知娘娘流产。感念娘娘前几日的善心,今日特来探望。”

  “这是偶然得来的一株人参,就想着送来给娘娘补补身体。”

  怡妃轻笑一声,抬眼望着他,随后又叹了口气。

  “王爷觉得本宫缺这些劳什子东西吗?”

  随着怡妃的目光一看,叶酒云才发现屋内的桌子上摆放了许多礼盒。

  里面有不少人参。

  一时间叶酒云觉得有些尴尬,又觉得今日的怡妃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感念本宫前几日的善心?王爷怎么知晓本宫不是人面兽心?你调戏的丹妃是本宫情同手足的姐妹,我们之间的情意足有二十年之久。你怎么知道本宫不是想在药中下毒,要你性命?”

  怡妃站起身来,眼中没有任何感情的看着叶酒云。

  一步一步逼近叶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