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睡吧,

  “亲爱的孩子安睡吧。

  “闭上眼、收手脚,迎接灿烂的黎明……”

  伴随着低沉男声的歌唱,在场院民都肉眼可见地一僵。

  旋即,他们各自跑回原本的座位,齐刷刷入座,捧起苍白的面具往脸上一扣。

  林逾皱眉观察他们的变化,却在同时,他也感到腕上的光脑倏然一震。

  “——黎明后、太阳起,孩子的手儿向哪里?”

  一封未读邮件跃入眼帘。

  发件人依然使用了虚拟账户,但其口吻明显和从前模板化的通知大不相同“”

  [“你必须做出选择,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间奏过去,歌谣中的男声微妙地卡顿半晌,略去对心脏、眼睛、喉舌的威慑,转为一段如泣如诉的哼唱。

  林逾从未听过这个版本,低吟中似乎掺杂着一丝叹息,像歌者对这方世界废墟的哀惋。

  直至音调节节攀升,如平湖落石激起的水花,又似恒星爆炸入目的震撼。

  没有一句歌词,却如濒死的绝唱。

  颤抖的声带、扭曲的曲调,将这首童谣引入林逾从未听过的疯狂的境界。

  座下是清一色的白色面具。

  耳廓是无填词的奇异歌曲。

  “护理员老师,”

  “林指挥,”

  “75-176,”

  三种称呼同时从满堂院民的口中发出,林逾猛地怔住。

  他们抬起眼睛注视向林逾,用平静的话音齐齐询问:“——你一定会救我们的吧?”

  “你一定会救我们的吧?”

  “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

  “我们知道,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你知道管理人马丁有个恶习吗?”救世主13——维多利亚发来私信,“在马丁的辖区内,赤手空拳斗殴胜过他的话就可以得到一条情报。”

  “段星渊和他打了很多场,终于在昨晚完成了一笔交易。”

  林逾静静看着她发来的私信,表情毫无变化。

  把一大群戴着白色面具的院民抛之身后,林逾独自离开食堂,来到走廊里继续寻找郁十二的痕迹。

  而维多利亚的私信仍在继续:

  “你应该已经知道那条情报了吧?因为你有一个很称职的侦察系——忘了说,她现在很好,请不用担心。”

  “段v”。

  郁郁想透露的信息,果然是维多利亚和段星渊已经有了接触,说不定他俩都已达成同盟。

  维多利亚还能知道郁郁和他的交流,那么他们通讯的时候,维多利亚和郁十二一定有至少一人在场。

  总之,郁郁的失联绝对和他们逃不开关系。

  林逾屈指敲了敲光脑,光子屏幕弹现出来,他便在虚拟键盘敲下几字回复:“人在哪?”

  “现在是我有人质在手诶,不考虑再谈谈吗?”

  “我在52层。”

  “当然知道你在十二的辖区咯,不过你的队友可不在那里,想靠自己找到队友的话还是很艰难吧?”

  林逾回复:“我的人质是52层。”

  “……”维多利亚发出一长串无言的省略号。

  担心维多利亚不能立刻听懂他的话意,林逾继续补充:“你有三分钟的时间考虑。”

  他随时可以解决52层的所有人。

  当然也不止52层,由郁十二负责的整个51~60层,林逾都不介意做一场清洁。

  一方面,这样的行为能让郁十二的工作评价即刻跌为负数,作为“护理员”的他也会理所当然地被革职淘汰;

  另一方面,道德低到能迁怒所有无辜,对于直接威胁他的二人,林逾更不可能手软。

  维多利亚立刻表态:“我可是有考虑到你队友的‘救世主’身份,完全没想过要伤害她哦!”

  “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林逾,你不可能每次都作壁上观。

  “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是战场,如果你总不站队,就只能变成众矢之的了。”

  艾利亚斯没想到会在午休时间见到陆枚。

  对方的理由很简单,只说护理员是艾媛媛,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执行日常作息时,艾媛媛明显给他放了一片海。

  也因为此,陆枚直接等艾媛媛强制的一轮巡寝结束,便独自来到了距离最近的艾利亚斯的宿舍。

  他的动静不小,和艾利亚斯同寝的院民纷纷惊讶地望过来。

  但陆枚自顾自敲敲窗户,床位临窗的艾利亚斯一抬头就和他对上视线。

  陆枚板着脸勾勾手指。

  于是两人一起躲去了走廊末尾的公共浴室。

  “你也看到救世主10发出的短文了吧?”陆枚开门见山,虽然已经把耳饰交给了林逾,但他说话时还是会不自觉摩挲自己的耳垂。

  艾利亚斯俯视片刻,轻轻应了一声:“克洛维和指挥提过,也告诉了我,那恐怕是郁郁。”

  “真是郁郁?”陆枚紧蹙起眉,“她会在星网发言,只可能是形势所迫。可这里有几个人的战斗力能比她强?”

  艾利亚斯道:“那也未必……不过指挥没有指示,我们姑且再等会儿吧。”

  “所以我们只好等林逾的消息?”

  “理智来说,就是如此。”

  陆枚啧了一声,烦躁地抓抓头发:“知道了。还有一件事。”

  艾利亚斯温和的表情如旧:“什么?”

  陆枚偏过头,背靠着雪白的墙壁瓷砖,一股冷意透过院服直往身体里钻。

  他有些担心艾利亚斯生气,但犹豫几秒,陆枚还是道:“林逾昨晚来问了我……索菲娅夫人的事。”

  艾利亚斯挺拔的身形明显滞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的笑容滴水不漏:“聊了多少?”

  “对不起。”陆枚实在心虚了,从不服软的九皇子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良久才弱声回答,“因为他看上去很需要……也不是全部,就是那些人私下里议论的东西,他好奇的我就都说了。”

  艾利亚斯失笑半晌,自言自语似的摇摇头:“难怪他上午跑来迷宫。”

  “……真的对不起,当时忘记了你可能想保密,我以为你已经和他说过大部分了。”

  “原来如此。”艾利亚斯说,“您和七殿下、八殿下以及小狗朵朵的渊源,也都和指挥说过了吧?”

  陆枚微愣,耳朵骤然烧红一片。

  好半天他才找回声音,结巴了几秒:“那个、那个不是我说的,是……在矿脉里……我也没办法藏住。”

  在艾利亚斯眼里,九皇子陆枚也是和弟弟相仿的存在。

  这两个人都是一样单纯,只不过陆枚心思更深沉些,但对人的喜欢讨厌总是摆在明面。哪怕嘴毒得偶尔有些伤人,但对于喜欢的人,每当陆枚提及时,眼里就会发出莹莹的光彩。

  像第一次被郁郁救下,他看向郁郁的眼神就变得柔和;

  又像矿脉考试后醒来的陆枚,和林逾对话也会温驯得惊人。

  原来这么早。

  艾利亚斯心想,原来连陆枚也坦白得这么早。

  一直藏着秘密,一直回避真实的,原来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你在生气吗?”陆枚问,“林逾不会外传的。而且他知道这些,或许能帮你早日突破迷宫。”

  艾利亚斯摇摇头:“指挥当时是什么反应?当他听说索菲娅……我母亲的事,他的表情和当时在矿脉里看到您的过去相比,有差异吗?”

  “什么差异?”

  “只是随便一问……”

  艾利亚斯话头一顿,皱着眉又摇了摇头。

  他意识到自己再次用“礼貌”回避了“恶念”,这种习惯让他多年来都维持住了完美的假面。

  从不追问,也从不坦白。

  和人们永远保持刚刚好的距离,就不会有人发现内里丑陋的蛆。

  艾利亚斯深深吸了一口气,顶着陆枚疑惑的目光,他重新问了一遍:“他是憎恶我和索菲娅的闹剧吗?或者,他今天上午来找我,是不是也有怜悯之类的情绪?”

  陆枚微微睁大了眼。

  “我的措辞似乎不太好。”艾利亚斯笑着移开视线,“真抱歉,让您看到我这样失态的表现。”

  陆枚哑然片刻,脱口而出:“也让林逾看看吧?”

  艾利亚斯:“……”

  艾利亚斯:“?”

  “我问他为什么不问克洛维斯而来问我,他说因为克洛维斯对你太有滤镜。

  “但不管怎么说,果然林逾是想了解你真实的样子吧?”

  “您说得像我在对大家撒谎似的。”

  “你没有对我们撒谎。”陆枚道,“你是对你自己撒谎呢,冯·维尔少尉。”

  艾利亚斯沉默地牵动唇角,露出一抹不算诚挚的笑容。

  他总是璀璨如晨曦、如朝阳、如最灿烂的天光,此刻和陆枚一起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那双澄澈的眼瞳也似一瞬间沉入无光深海。

  “昨晚,林逾脸上没有任何和憎恶、怜悯沾边的表情。

  “他只是说,希望我们作为家人,陪他一起看后续的风景。”

  陆枚顿了顿,补充:“我可能会考虑这个提案,但不知道你们怎么想。”

  艾利亚斯笑笑:“克洛维一定很喜欢。”

  “郁郁应该也是,她一直都亲近林逾。”陆枚问,“所以,少尉你呢?”

  艾利亚斯的笑容没有变化。

  “……我只觉得维拉妮卡真是言而有信。

  “这的确是个美梦。”

  维多利亚现在就是很后悔。

  可能不去招惹郁郁还更好了。

  那样还可以跟林逾讨个人情,而不是现在这样,好像把脑袋别在腰上供林逾即拿即取。

  她被S+指挥霸凌了,虽然是她有错在先。

  所以她现在被S+指挥反霸凌了。

  “今晚夜休时间,到59层办公室来吧。”维多利亚咬咬牙,发出私信,“我们到时候再当面谈谈。”

  然而林逾回复:“我在霍勒斯的名单上看到了你,47-124,你在47层7号宿舍吧?”

  维多利亚:“……”

  本该是壮志踌躇的交易,现在完全像是她在被林逾勒索。

  甚至在她犹豫的须臾,又等来了林逾的反问:“你是小山羊派?”

  “我想不通什么理由让你完全不考虑段星渊。”林逾答,“要说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活下去,那也太感人了,我不信。”

  “……”维多利亚还想挣扎,“我是小绵羊派。”

  林逾:“本来只是猜的,现在看来的确是小山羊派了。”

  维多利亚:“………”

  输透了。

  在畸形的战场上她就不该追求“交易”,那种全靠法律和秩序才能维持的东西,根本忽略了她和林逾这样悬殊的战力差距。

  郁十二听到了她沉重的叹息,立刻借通讯器询问:“大小姐,怎么了?他不答应吗?”

  午休时间的维多利亚当然不能回答。

  陆惟秋坚决反对和外界联络;

  段星渊决心靠解决小山羊派换来向上的机会;

  唯一有希望争取的林逾,现在看来却是完完全全的中立派。

  维多利亚实在有些泄气。

  她想不出反败为胜的可能,越想越怀疑是她一开始的理念就和这片战场不合。

  与其说是战场,大概这里更是猎场、是屠场。

  只不过连她也是待宰的猎物。

  自暴自弃似的,维多利亚发起最后一次反击:“既然无论如何我都只剩死路的话,那也没必要留下你队友了是吧?大不了你一怒之下把这栋楼都杀光好了,反正我的队伍只剩两个人,郁十二死不死我都无所谓。”

  “你再聪明有什么用?你能让死人复活吗?我这就让郁十二动手,真以为你S+了不起啊!”

  “赌就赌,看是你找队友快,还是我们动手更快!随便你把我们千刀万剐吧,你队友就来给我们陪葬!”

  完蛋了。

  这回真的要把林逾彻底激怒了。

  维多利亚闭上眼,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林逾一脚踹开宿舍门,手掌如刀把她劈成一百等分。

  是她技不如人。

  是她棋差一着。

  是她频频露出破绽,却直到现在都没看穿林逾哪怕一丝的软肋。

  光脑长震了一下。

  维多利亚绝望地投去眼神。

  果然是林逾发来的回复。

  她颤着手点开,想象出无数种恶毒的咒骂或愤怒的恐吓。

  林逾:“合作吧。”

  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诶?!”

  威胁要拿整层楼当人质的林逾居然是无原则保护队友派吗???

  维多利亚没有问林逾为什么改变主意,林逾也放弃了再和她深入交流。

  他的确有办法在一念之间毁掉整个福利院,但这种行为除了发泄,不会带来任何收获。

  ——尽管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他真的很想那样做。

  林逾知道这是错误的。

  或许是商慈的习惯仍在影响他,又或许是某些被遗忘的过去早已培养了他过分的破坏欲——但这是错误的,放纵这种欲望只会和别人两败俱伤。

  林逾不怕受伤,但仅限自己。

  维多利亚可以不顾郁十二的生死,林逾扪心自问却做不到。

  他们的合作内容很简单:

  维多利亚归还郁郁,且保证郁十二在常规情况下不再对郁郁进行任何制裁;

  林逾则在其他人阻止维多利亚对外联络时适当干涉,确保维多利亚能够向军方传递求救信号。

  郁郁被他们带到了49层,这里是霍勒斯的辖区,林逾此前从未怀疑过这里。

  当他推开49层办公室的房门,郁郁被人蒙住双眼,光脑和通讯器也被脱下放到一边。

  郁十二在旁解释:“只是暂时睡会儿,没有负面影响。”

  也正因为被蒙住眼睛,郁郁的“置换”全无用武之地。

  至于郁十二用了什么手段让郁郁入睡,林逾能想到的除了体术上的格斗技巧,就只剩下异能或者药物的作用。

  他走近了摘下郁郁眼前的黑布,又摸了一会儿颈动脉,确认无虞才看向郁十二:“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郁十二沉默许久,答:“谢谢你答应指挥。”

  “不叫她‘大小姐’了?”

  “指挥不让我在外面这样叫。”

  “你和她除了队友同学,到底是什么关系?”

  郁十二微微一愣,迟疑一阵:“我是指挥的随从,负责保护指挥的安全。”

  “不是吉斯家族的养子?与其叫‘大小姐’,你更应该叫她‘姐姐’吧。”

  “……请不要贬低指挥的身份!”郁十二猛地抬高声线,在林逾的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林逾嗤笑一声,先将光脑和通讯器检查无损后戴回郁郁的身上,再把郁郁横抱而起。

  郁十二早就低下了头不吭一声,似乎自知理亏,又像是单纯的不知说什么好。

  临近离开时,林逾在门边微微回头:“我还是不理解,你和郁郁曾经也算家人,是怎样的恩情让你毫不犹豫就能对她下手?”

  郁十二紧抿一双薄唇,自觉站在灯光无法照到的阴影里。

  “换作是她,也会这么做的。”郁十二答,“指挥说过,‘若怯’不过是野兽的临时巢穴,我们终此一生,只是为了等待主人。”

  “你指挥……”

  “指挥不会骗我。”郁十二打断林逾的感慨,“……我喜欢听她骗我。”

  林逾只得静静看他一会儿,想说无可救药,又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立场去评价别人。

  于是短暂的对视后,林逾扬起无声的笑容,旋即抱着郁郁转身离开。

  当他踏上向上的楼梯,立刻听得身后急促的脚步,霍勒斯怔怔站在平台处,看到他怀里昏睡的郁郁,显然想到什么。

  “林指挥!”霍勒斯急声叫他,林逾却没有回头。

  “林指挥,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您也没告诉我您有队友失踪对不对?

  “林指挥您在生气吗?可我是真的不知情,要是知道您的队友被藏在我的辖区,我肯定早就跑来告诉您了。林指挥,我只是个普通人,光是在这里担惊受怕地生活就已经很痛苦——”

  林逾叹息一声,在半层楼的平台处止步回头:“我没有怪你,霍勒斯,事情已经结束了。”

  霍勒斯的表情一喜,还想说些什么,郁十二恰好也从办公室里出来:“马特先生……”

  三人之间静了片刻。

  霍勒斯当即跳开几步,和郁十二拉开距离:“就是你绑架了林指挥的队友?!”

  郁十二:“……”

  林逾:“……”

  但霍勒斯的表现不可谓不真诚,林逾也没有心思来猜他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普通人要在这么残酷的地方生活的确不易,而林逾是典型的结果主义者,郁郁没事,他就觉得一切都能一笑置之。

  当然,反过来说,假设现在郁郁出了事,霍勒斯、郁十二和维多利亚这三个人他也绝不可能让他们好死。

  “抱歉,未经许可就占用了你的地方。”郁十二淡淡地递了台阶,霍勒斯立刻帮腔:“林指挥,您听到了,我是真的不知情。”

  林逾笑着叹一声:“嗯,我知道了。”

  “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信了信了,”林逾说,“我真的没对你生气。”

  霍勒斯还是一副迫切不安的样子。

  又是数秒的僵持,霍勒斯小心翼翼问:“那下午的活动时间……您还是会来帮我的吧?我、我的工作表现已经很差了……院民的状态很差,我怕他们生气……”

  林逾答:“我答应了就会做到。”

  霍勒斯如释重负,愁云惨淡的表情终于好转些许。

  但林逾紧接着又道:“你想多加几层保护锁的心理,我很理解。但有时候过于圆滑可能会引起部分人的不满——不包括我,我本人对这种事很无所谓。”

  林逾是出于好心,才想提醒霍勒斯最好别把朝三暮四这一套玩到陆惟秋的面前。

  其他人或许还能体谅普通人在这个处境的难堪,换作陆惟秋那种人,眼里是绝对容不下沙的。

  听他说完,霍勒斯的脸色也是一变。

  他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我明白,可我确实是不知道今天的事……林指挥,求您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然而等林逾抱着郁郁上楼,脚步声渐渐远去,背影也彻底消失在霍勒斯的视野。

  霍勒斯的神情立刻一垮,哀色浮上眉宇,绝望地跪坐下去:“完了,全完了。你明明说林指挥不会找到这里,现在他肯定正想着怎么报复我。”

  郁十二不理解他这副天崩地陷似的表现:“林指挥说了没事,我也帮你说了假话。”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想法?说不定、说不定他下午就要对我出手了!你要保护我,你必须保护我,都是你破坏了我和林指挥的关系,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郁十二道,“我得请示指挥。”

  霍勒斯的表情更绝望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这里几乎任何人都能轻易把他碾死。

  他就像一只误入象群的蚂蚁。

  一个个说得那么好听,还要怪他钻营投机吗?

  一边说他过于圆滑,一边又说自己无所谓?

  如果不是心里生了嫌隙,怎么可能专门点拨一句呢?

  不可能有人这么宽宏大量,说不计较就不计较的。

  ……林逾已经靠不住了,必须得另谋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