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

  冰层在震颤,洞穴在摇簸。沧余又变成了那条迷失在浪涛中的小船,而屠渊是无垠汪洋,一面确保他永远安全,不会下沉,一面永无止境地击打着他,晃颠着他。

  屠渊进步飞快,开始完美地控制节奏,支配沧余的体力。他托着沧余也压着沧余,拍起滚烫的惊涛骇浪。

  两个人都抛弃了羞耻,臣服在生物最原始,最快乐,最本能的欲\\望中。这没什么不好,还能忘记所有痛苦。他们同时向对方予取予求,越来越热烈,越来越忘我。交\\欢很耗体力,可是人鱼的能力远超人类。

  他们这样,已经三天了。

  他们一直保持裸\\露,不记时间,日夜颠倒。就算是停下来休息,也要拥抱在一起酣眠。

  最后一次时屠渊用胸膛紧贴着沧余的后背,滑了沧余一腿,触感和鱼尾相似。

  沧余已经湿软一片,屠渊很轻柔,深深嵌入。沧余稍微扬起脖颈,又被屠渊接住了小珍珠。

  “我的……嗯,”沧余委屈地说, “珍珠。”

  “帮你收着。”屠渊从后面亲他,抚着他,握着他,说, “小鱼,好多啊。”

  已经遍地都是了。

  沧余很累了。

  “你……嗯,你好可怕……你比人鱼还……”沧余闭着眼睛,枕在屠渊的小臂上,一半享受一半求饶地说, “快点……”

  屠渊嘴上说遵命,结果故意理解错误。沧余试图向前爬,意料之中地没有成功。

  “讨,嗯,讨厌你!”沧余哭着说出这一句。

  沧余不吝啬在做\\爱的过程中用声音表达自己,而屠渊不喜欢说话,这个男人的行动已经够强大,不需要淫\词\秽\语来助兴。哪怕他只是凝神注视着沧余,沧余都会觉得很热。

  就比如此时,屠渊滚烫的气息悉数扑在沧余后颈。沧余动了动肩胛骨,在酥麻里哭出了声。

  “阿渊,”他偏过头,说, “亲……我……”

  他娇气地嘟起嘴唇,屠渊就热力缠绵地吻住了他,抚摸遍他柔软如缎的肉体。

  两个人呼吸同步,胸膛默契起伏,就这样交叠着喘\\息许久。黄昏的光斜映进来,他们身覆金色。

  最后屠渊跪起来,帮沧余翻过身。

  沧余闭着眼睛。

  他受不了,轻轻哼吟。可屠渊是这样认真。

  沧余迷糊地说: “屠渊。”

  屠渊把他抱进怀里。

  “你要永远在我身边,”沧余枕着他的肩膀,说, “我好像……我肯定已经离不开你了。”

  伴随着屠渊温柔低沉的保证,小鱼坠入了梦乡。

  ***

  午夜时分,沧余做了噩梦。

  他原本睡得很安稳,可是猝然而来的一下颤栗过后,他开始不断地痉挛。他躺在月光下,双颊的血色迅速褪去,屠渊将他捞起来,摸到的全是汗。

  屠渊不断地低声叫着他的名字,但是沧余毫无反应,他甚至开始用后脑撞击枕头。他精致的五官都扭曲了,神情痛苦至极,如同平静的海面出现猛浪,线条不断延伸爆裂,下面的汹涌危潮足以将人摧毁。

  他不再是沉静的睡美人,表面维持的安和一旦被打破,就无法恢复。

  “哥……哥哥……”泪水溢出沧余紧闭的眼,变成珍珠抛洒在脸侧。他不断地说, “不要这样。”

  做\\爱没能成功麻痹他的大脑,薄冰碎裂,那创口之下深渊难测。屠渊迅速伸出手,把他完全地抱在怀里。

  “我疼……哥哥……我疼……为什么……”沧余哀声重复, “让我……回家……”

  更多的珍珠清脆地滚落在冰面上,屠渊用衣服裹住沧余,紧紧地按住沧余的后心,慢慢将沧余唤醒。

  “别,别走……”睁开眼睛的瞬间,沧余支起上身向屠渊靠过去。他的张开双臂紧搂住屠渊的脖子,把脸深深埋进屠渊颈窝。

  人鱼亲王像极了无助的孩子,因彻骨的痛苦而浑身颤抖,不停哭泣。珍珠再一次落了屠渊满身,屠渊抱着他,手在他的后背上安抚,又偏头去吻他的耳朵。

  屠渊知道,他的小鱼根本没有放下深海里发生的悲剧,他从来没有见过沧余这样悲伤。

  屠渊的小鱼是机敏的,调皮的,凶狠的,会装可怜,但很坚强。沧余拥有那么多情绪,唯独没有悲伤。小鱼似乎天生就更趋向于快乐,就连自我虐待的时候,他也只是麻木更多。他拒绝让人看见他的哭泣,包括屠渊。就连他们做\\爱的时候,屠渊也只是得到了一颗小珍珠而已。

  然而现在,沧余正在如此悲情地哭泣。

  “阿渊。”沧余仰起脸,探出舌尖,舔起屠渊的脖子。他一路向上,讨好地亲着屠渊下颌,再到嘴唇。

  “你别走……阿渊,你要永远陪着我。”他带着哭腔说, “吻我,抱我……或者操\\我,或者吃了我,随便你要什么……只要你别走……我要你永远陪着我。”

  屠渊收拢手臂,将怀中的人牢牢抱紧。他轻轻吻着沧余汗湿的头发和脸颊,贴在沧余耳旁柔声细语。

  “好了,小鱼,没事了……我会永远陪着你。”他说, “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发誓……”

  “你不许走,”沧余哑声说, “你抱紧我。”

  已经抱紧了,但屠渊再次收拢手臂,将怀中人牢牢抱住。

  沧余滑下去一点,抬着头说: “你吻我。”

  屠渊低下头,轻轻地吻在沧余的额间。

  这个人的怀抱太过温柔,这个人的语气太像抚慰,沧余终于停止了颤抖。

  但他仍不满意,向前努了下嘴,颐指气使地命令: “吻这里。”

  屠渊立刻照做,尽力地亲吻他的双唇。

  他的怀抱温暖坚实,简直美妙极了。沧余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那片大海,他如同婴儿般蜷缩身子,一切苦痛的现实都被爱人阻隔在外。

  许久过后,被三叉戟贯\穿的疼痛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睡着了。

  屠渊就这么抱了沧余一整夜,男人怀中的温度久久地存在于沧余的肌肤。逝去的时间就像梦境一样迷离而遥远,泪痕已经凋败,沧余恢复了力气,小巧的脸庞像剥干净皮的果瓣一般甜美。

  第二天上午,屠渊哄着沧余,给他给做了个冰雕。

  将看似坚硬不可催的东西改变形状,赋予它们新的意义和身份,这就是雕塑的快乐所在。屠渊擅长这项工作,似乎无论是什么材料,经过他双手的触摸和削弄,都会成为艺术品。

  而他那双好似拥有魔法的手,本身也是一件艺术品。

  屠渊在修饰鱼尾上的层鳞,沧余披着外套坐在他身后,靠着他的后背。

  沧余叫了屠渊一声。

  “这颗星球很大,”沧余轻声说, “我们去哪里?”

  “任何地方都可以,我听你的。”屠渊侧过身,用冰凉的手握住沧余的,说, “或者我们到处都看一看。”

  沧余嗯了一声,说: “流浪吧。”

  屠渊说: “好。”

  沧余说: “做海盗。”

  屠渊笑了,说: “好。”

  沧余也笑了。

  他清晰地意识到,凶涛猛涌是大海对陆地无法抑制的激\\情,而潮汐则是它们温情细腻的彼此诉说。

  就像他和屠渊。

  如此无法分割又不断纠缠的宿命。

  他们的灵魂绞缠在一起,不管沧余游得多远,他也终将回到屠渊身边。

  从水中来,与水同行,和这个男人一起浪迹天涯,这就是小鱼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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