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着唐家丧事的状况,除了白事本身,唐氏集团总裁位置的空缺也备受瞩目。
唐国章是唐家大哥,唐氏集团也是靠他打开了知名度,唐建柏身为唐家老二,目前担任唐氏集团副总裁。
按理说,由唐建柏接手倒也合适。
可再过几年,唐榛也可以顺利接手唐氏集团,这种情况下,唐国章不太可能看着自己打造的商业帝国拱手让给唐建柏。
于是,引得媒体纷纷猜测接班人,相关话题热度很高。
“亲兄弟也比不过自己亲儿子啊,要我说啊,这位置唐建柏拿不到。”
“唐国章儿子还在读大学吧,毛都没长齐呢,总裁这位置给他,他都坐不住好不好。”
“猜来猜去,别最后来了个董事会的空降啊。”
不少媒体甚至对唐家人围追堵截,尽管如此,唐家对此尚未作明确表示。
这三天里,唐易只是静静泡在排练室顺新歌,进度流畅了许多,他想尝试一些新的风格,有时候也会参考些视频找灵感。
许向阳没课的时候就会去排练室,他也不说话,就在一边做自己的事情,陪着唐易。
“向阳,你过来下,这个风格你觉得怎么样?”
唐易最近找了一些国内外的乐队歌曲做对比,有时候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会喊一旁的许向阳参谋参谋。
许向阳闻言,放下手机,凑过去看唐易的pad。
唐易十分熟稔地让开了些许位置,又将一半的耳机塞进许向阳耳朵。
明明是拉开了距离,可唐易身上淡淡的气息依旧清晰好闻,他温热的指尖擦过耳廓,轻轻的,痒痒的,让许向阳不自觉外侧偏了偏头。
耳机线不够长,他这么一挪动,塞在耳边的耳机就掉了下来。
见唐易准备伸手,他连忙:“易哥,我自己来吧。大概戴得有点松。”
他装作面色平静地拿起耳机,再次塞入耳畔,努力忽视着从耳廓不断上浮的热度。
耳机里是震荡的音乐,与快节奏的拍子频率同样的,是他如擂的心跳。
表面上是认真在听歌,其实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确切地说,他在努力思考,可纷乱的大脑因为某些小心思而罢工了。
唐易毫无察觉,播放了一段后,伸手暂停了音乐,pad尺寸不大,两个人靠得有些近,他问许向阳。
“你觉得这种风格怎么样?跟之前两首比起来,你更喜欢哪个元素?”
神游的许向阳一句话挑挑拣拣,只听到了几个字,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是在说易哥吗?
他觉得好好闻啊,易哥到底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啊,很想靠近……
???!!!
你清醒一点啊!!!
许向阳恍然回神,一股燥热轰得脑子一片空白,全然忘了唐易的问题。
他只能含糊其辞:“挺,挺好的。”
唐易顿了顿,放下了曲谱的手稿。
骨节分明的右手将一旁的电子笔转得飞起却稳当,唐易深邃的目光投向许向阳,沉默着不说话。
许向阳被那双深褐色的眼眸看得有些心虚,他挺了挺脊背,故作镇定:“怎么了?易哥?”
“我在问你A跟B哪个更好,是个选择题,不是简答题。”
唐易唇边含笑,停了转笔的动作,他轻轻用笔尾敲了敲许向阳的前额:“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许向阳下意识躲避,捂着被敲中的额头,见自己神游被发现,更加不好意思。
于是他继续胡诌道:“在想晚上吃什么,我饿了。”
唐易一脸无奈,看了眼时间,下午4点。
但也没再深究,认可了许向阳的这个回答。
“食堂还没开门,叫个外卖?吃什么?你想到了吗?”
唐易掏出手机,定定看着许向阳,等着他的回答。
许向阳本来就是随口一说,他根本不饿,没什么想吃的。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唐易微微侧目,似乎发现了什么,他盯着许向阳耳侧,看得出神又疑惑。
“你耳朵……”唐易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刚才的情况,“是怎么了?刚才我给你戴耳机的时候太用力了,弄疼了吗?”
许向阳伸手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耳根,开口就是继续胡诌:“噢,没有,我戴不了入耳式的耳机,戴久了,耳朵疼。”
“行,那下次我换耳塞式的。”唐易不疑有他,把耳机收了起来。
许向阳内心:这根本不是耳机的问题啊!
好在还是蒙混过去了。
“易哥,新歌进度怎么样?”许向阳想着赶紧岔开话题,就随口问了一句。
唐易眉梢微扬,唇角含笑,意有所指:“因为某些顾着吃晚饭的人,暂时搁置了。”
许向阳自然听懂了,方才褪去的热度又爬上耳廓,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易哥,你别打趣我了。说真的,圣诞节那天,来得及吗?”
他们那天还要参加北城的音乐节,也打算借此机会,把新歌作为演出曲目。
“最近进度挺顺利,应该没问题。”
唐易说着将曲谱收了起来,站起身,看着许向阳:“走吧,有小朋友饿了,去外面吃。”
*
入秋的季节,大街上都萧瑟了很多,落了一地的枯叶,一脚踩在上面,还有脆响。
两人打算吃面食,他们学校附近有一家开了十多年的面馆。
面条劲道有弹性,汤汁浓厚鲜美,生意特别好。
店面不大,也不是饭点,里面已经有零零散散的几位客人了,最里头挂着某台液晶电视,正播放着关于唐家的新闻。
进门前,许向阳就瞧见了,他连忙向前两步,挡住了唐易的视线:“易哥,我突然不是很想吃面了,我们换一家吧。”
唐易其实早就看到了,敏锐如他,淡淡问道:“怕我听见?”
许向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没事,我不在意。”唐易拽过许向阳的手腕,就往面馆里走。
两人坐定,电视的声音大了很多,给这家面馆平添了几分嘈杂。
两碗牛肉面很快端了上来,金色汤底上缀着大块的牛肉,面条浸在汤汁中,饱满又香,诱人得很。
许向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唐易聊着,即便如此,吃面间隙,还是能听到其他人的几句闲聊。
“说是明天火葬?”
“好像是。唐国章一走,唐家估计太平不了。”
“为啥?”
“你想啊,唐氏集团这么大一块香饽饽,董事会、唐建柏、加上唐国章的儿子,肯定都舍不得放手。估计后面有看头了。”
“啧啧,唐国章生的什么病啊?怎么走得这么快啊?有钱人不都特能延长寿命吗?”
“不知道啊,听说是心脏不太好。”
……
许向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唐易的表情,他第一次觉得怎么有人说话可以这么吵啊,能不能说小声点。
坐在对面的唐易面色平静,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那些话,他用筷子把碗里的香菜挨个挑了出来。
“易哥,你不吃香菜?”
“嗯。一股味道,我不喜欢。”唐易挑完,眼皮微抬,瞧了一眼电视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对了,音乐节到时候我们怎么去北城?”
许向阳思忖片刻:“我还是打算飞过去,这样快一点。”
闻言,唐易打量了他一眼:“不打算高铁去吗?上次去杏圳,你在飞机上够呛的。”
“高铁时间太久了,我想早去早回,那时候大家估计都要期末了,挺忙的,我也懒得折腾。没事,说不定我多飞飞就习惯了。”
许向阳说得不以为然,全然没想到,因为这个想法,他后面还是吃够了晕机的苦。
三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最终,直到唐国章火化,变成一坛骨灰葬进墓园,唐易都没再分一个眼神过去。
随着唐国章的离去,唐易的生活也恢复到了正轨,唐家那些事都不再与他有关系。
*
许向阳本来是这么觉得的。
可很快,他再次接到了某个人的电话。
“我找唐易。”
许向阳不解,他甚至把手机拿到面前,又确认地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是唐榛。
那天在公交车上,唐易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们跟唐榛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那你打错电话了。”
许向阳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说着就要挂电话,就听到唐榛来了一句:“他把我拉黑了。”
音调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可这句话从唐榛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好笑。
?
许向阳心想:挺好,我是不是也要这么做,这样清净。
“哦。那我也没有办法。”他回答得很冷淡,语气中似乎还夹杂着某些遗憾。
此时,许向阳正在宿舍自学乐理知识,旁边摆着个本子,上面是他记录的一些乐理笔记,他右手正学着那天唐易的模样转动着手里的圆珠笔。
可惜手法不行,圆珠笔频频从他指尖滑落,掉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的啪嗒声,如同许向阳烦躁的内心与仅剩的耐心。
唐榛似乎沉默了,听筒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唐榛默了几秒,然后他说:“唐国章给他留了东西。”
许向阳闻言,原本被他调低音量的教学视频彻底被他摁下了暂停键,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靠着椅背的身体前倾了几度,他微微蹙眉,很诧异,之前没听唐榛提过,心下涌起某些奇怪的感觉。
“什么意思?”
见许向阳明显在意起来,唐榛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反应。
他语气微扬:“字面意思。”
“留了什么东西?”
“给唐易的,我不知道。他不想见我,也不愿来唐家,你代他来拿一下吧。”
偏偏之前不说,现在又突然冒出来某样“东西”,很难不怀疑唐家或者唐榛自己在策划着什么。
很蹊跷,他不能中计。
许向阳将圆珠笔从桌面拾起,摁下笔尾的弹簧,冷漠拒绝:“我不会去的。如果你真的需要把东西给易哥,你自己想办法。”
唐榛轻轻一笑,笑声里隐着某些不悦,警告道:“许向阳,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向阳挑眉:“怎么?”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到唐家来。二,我派人来学校门口接你。你想闹得人尽皆知,我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