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羡还想打动陆砚辞，自然不想将本就对立的关系闹的更僵。
结了仇还怎么办。
他默默点点头，扶着桶沿起身。
衣衫浸湿后显得沉重无比，都有些难以站稳，只好稍微尝试拧去了少许水分。
拧出来的水流哗啦啦落回浴桶里，陆砚辞盯着他安安静静提着湿衣裳艰难的迈出来。
走出去连鞋带衣摆，在卧房地面上留下长长的水渍拖痕。
“这就走了，你快把衣服穿上。”
就那么湿漉漉的迈出了房门，还将房门重新关的严实。
除了满地的水渍，卧房里再次陷入安静，陆砚辞腹部起伏了下终于松了口气。
若是让败家子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宦官。
那江不羡这条命，真是要留不得了。
而那关门走出去的人根本没意识到刚才自己是死里逃生了一回。
他满脑子里都是陆砚辞那极其厌恶的眼神，还有恨不得想杀了自己的那声“滚”。
心里的懊恼在被外头凛冽的寒风一吹，浑身湿漉漉的温度瞬间变得冰凉彻骨，当时就差点没冻死他。
本来身上穿的衣裳就是极好的厚锦缎料子，浸了水沉的他走路都艰难起来。
意图想赶紧跑回去的脚步都生生变得慢吞吞。
头发丝也湿透了，身上冷的牙齿打颤，等拖着连水带土回到原来的院子外时，都把侍卫军吓了一跳。
整个人狼狈的都不像个活人。
他没理会旁人的询问，就推门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好不容易回到屋里浑身都在发抖，终于脱了湿衣裳，整个人就扎进床上用被子裹成了一团。
“亏的提前没让江一看，不然得让小孩笑话死。”
就那么哆哆嗦嗦的缓了好久，不知什么时候才混混沌沌睡了过去。
只有两人知晓的不愉快过去了一个晚上，陆砚辞满腔的怒气都没下去，也是几乎气的半宿没睡的着。
晨间看着地上还没完全干的水印，又兀自劝告自己不能冲动。
迈出卧房时就显得不太早了，院外有两名侍卫军看守，主要也是昨夜江不羡那副落汤鸡似的走回去，提心吊胆的生怕是惹了掌监不快。
果然陆砚辞站在院门处时，脸色沉的都能滴出水，看向两名侍卫开口情绪骇人。
“江不羡住在哪处。”
眉心越皱越深，便见侍卫抬手战战兢兢的指向了旁边院子。
“……他，他非要住这。”
当时陆砚辞本来沉郁的脸色就趋显出了明显的杀气，怒气几乎冲上了眼眶。
眼尾泛红发出一声低沉斥吼。
“谁准他住在这——！”
侍卫当时噗通跪在了地上，语气悚然整个人说话都在颤抖。
“大人……大人您说过他有什么吩咐尽量满足……他就想住这……说位置好暖和……”
陆砚辞没再迁怒手下人，直接阔步朝着那院门走去。
气势冲冲让人感觉像是要去宰了江不羡，陆砚辞也不知怎么就有散也散不下去的怒火。
只要一想起败家子就气的骨节咔咔作响。
江不羡的院子外是有人看守的，是以防他跑出去捣乱。
看见陆掌监急匆匆走过来的当刻急忙见礼，陆砚辞声线冷漠。
“人呢。”
侍卫军迟疑了下才回应。
“……估摸着是……还没起床？”
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在院中，而后就是一声暴戾破门声。
缩在床上的江不羡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声响惊的缩了下，就看见陆砚辞像个夺命判官一样走了进来。
陆砚辞捏紧的指节已经发白，盯着缩床上用被子裹成一团的人，那种想杀却杀不得的桎梏感使人难受。
就只用想杀人的眼神看过去，江不羡脸色苍白把自己裹的像个粽子，那双总是掺着狡黠痞气的眼睛仿佛没了多少光彩。
回望过来的眼神也没了棱角，显得有点可怜。
江不羡松了被子一角，露出里头光溜溜的半边手臂肩膀，又转眸看了看搭在椅子上仍旧还在滴水的衣裳，说话有气无力。
“不是我不想起。”
“我没带换洗衣服，没衣服穿。”
陆砚辞真是被他给气死了，平白也撒不出去怒气。
这人打不得杀不得，还要当个废物供着！
气势冲冲的来他转身就走，连句话都没留下。
在宫里滚爬了那么多年身处在如今的位置，说他低贱的，骂他阉狗的数不胜数，都没有在个废物东西这情绪崩的彻底。
再生气还要吩咐下人去给他找衣服穿！
陆砚辞疾步就远离了后院，一会儿也不想在这儿待。
早膳用的有些迟，陆砚辞昨日的晚膳都没吃，这会儿又连筷子都不动。
令陆二实在是担忧紧着询问是不是被那废物点心给气的。
得知那败家子竟然敢半夜爬墙，还一头栽进了浴桶里，陆二显得比他义父气性大多了，先是连着骂了几句叨叨的陆砚辞耳朵都烦。
陆二跟在陆砚辞身边好几年，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一看义父心烦就住了嘴，在心里使劲儿琢磨。
最后气不过小声试探着问道。
“义父，我看他就是缺整治，陛下既然将人放在你这，那怎么办还不是你说了算。”
“你就吓唬吓唬让他吃吃苦，把那不知所谓的胆子给他收收！”
“不然难不成还成天被个废物东西牵着鼻子生气！”
陆砚辞沉默了阵，竟是觉得也有道理，养废一个人的方式也并非要由着惯着，磨破性子兴许更快。
掌监府里没有旁人，除了陆砚辞本人常住其余的都是府内侍卫，一时根本就寻不出来能给江不羡能穿的衣裳。
必然是不能取掌监大人的衣物。
可除此之外总不能让江不羡穿府里侍卫的武服，好歹是大柱国娇养在手心的宝贝儿子，那怎么合适。
纠结间本已经发怒离去的掌监大人又回了后院，对还在踟蹰的手下人询问。
“怎么还没出来。”
侍卫只好将不好抉择的事告知主子，陆砚辞听了漠然笑了声，淡淡开口。
“就拿身侍卫武服。”
江不羡穿着武服迈出院门的时候，那瘦弱的身形让人瞧着像是一阵风都能刮的倒。
单薄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