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傻女【完结】>第77章 积木与圆

  我和沈怜双彻底撕破脸。

  在没有其他人的后院里,她抓着我双肩厉声质问:“你见过她对不对?我现在怎么都找不到她,别人说她收拾行李去省外,你和她说什么了?”

  “我只是告诉她单凤鸣在哪里而已。”

  肩上用劲的手骤然一轻,我顺势扯开。

  她失望道:“你骗我。”

  这种指责对我而言谈不上伤害,甚至觉得好笑,她又哪里来的资格说出这句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好糊弄?以为把我耍得团团转,就可以保护沈素衣。”我无心再同她做无谓的伪装。

  事情兴许可以追溯到沈怜双来到水街送别远行的柳梦,见到单凤鸣的那一天,甚至可以去还原沈怜双所谓的偶然路过,是为沈素衣作掩护,将现场当成意外,和她统一口供,才有当初医院前两人的拉扯。

  “你当初说,你只是偶然路过,见柳梦躺在那里。沈素衣却说,你知道其中原委,你说我该信谁?”

  “沈怜双,你说我骗你,如果你对我当真没有半句谎话,你就不该来到我这里质问我沈素衣的去向。”

  我反问她:“你不是说站在我这边吗?忘了?”

  良久,沈怜双垂下头,低声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干,素衣她不懂情爱,只知道要一件物势必要得到,谁都不能抢去,我想过让她回头的。”

  可这样的说辞并不能激起我的怜悯。

  “那你的沈素衣真无辜,在你们心中,爱比杀一个人重要。”

  “柳梦尸骨未寒,凶手逍遥法外,你隐瞒事实真相,对柳梦这个朋友就没半分愧疚吗?要她当你们沈家恩怨情爱的垫脚石,你叫我如何不恨!”

  对面人落下泪,在我面前跪下来。

  “叹铃,算我求你,告诉我她去了哪里,等找到了她,我会让她去自首,绝不包庇。欠柳梦的,我会连着她的份一块偿还。”

  “还?”我怒极反笑,弯下身看她,“怎么还,你能让柳梦起死回生吗?”

  如果她真有这种魔力,那我甘愿与她作交换。

  可惜这是无稽之谈,对方久久说不出一句肯定的话,我一点希望都没有。

  活着要比死亡痛苦。

  我希望他们每一个直接或者间接加害柳梦的人,都要带着忏悔和罪恶度过余生。

  “我已经替你省了让她自首的步骤。单凤鸣和沈素衣的所有事,我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给警察了,现在就看是沈素衣找得快,还是警察抓得快。”

  沈怜双的下跪多余又卑微,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这是你们要赎的罪。”

  “至于你们欠柳梦的道歉,死后下了地府,再做忏悔吧。”

  说完这些,我起身离开,从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沈怜双。

  ————

  这件事过去后的第三天晚上,玉眉陷入熟睡的一晚,有人敲响书桌前的门,对我说:“八点半,红房见。”

  走之前,我给警察打了通电话。赶来需要时间,但我等不到他们过来,率先前去赴约。

  沈素衣比警方先找到单凤鸣。

  等我踏入那红房时,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似乎还夹杂些什么东西,不免令人心惊,走近大木门,有人在拖地,水泥地黑黢黢的,分不清那上面是血还是水。

  红房的布局设施透着古朴。沈素衣坐在厅中间的紫檀椅上,在那里点着老灯座上的红蜡烛和煤油灯,见到我,笑容淡淡:“你来了。”

  我望见她白裙角那点点喷溅状的血迹。也许是因她那句不杀我的承诺,我对她没有丝毫害怕。

  她挥挥手,其他人便走出去,很有眼力见地将门关上。

  她命令我在对面坐下,给我倒了杯茶,看起来闲情逸致,我问她:“单凤鸣找到了?”

  “是,在旁边的房间,还剩一口气。”

  我眉心一跳,“你做什么了?”

  “我断了他脚筋,他后半辈子都跑不掉了。”

  和那红马一个下场。她究竟是把他当人还是将他作牲畜。

  烛光摇曳,隔着被热浪扭曲的空气,沈素衣向我讲述她的人生。

  “我是个废人,被受惊的马踩断脚踝,并且因犯了错,被父亲杀马用以警告,从那时候起,我和妹妹就时刻活在那种马死前嘶鸣的阴影之下。”

  “因为残疾,我失去被父亲用于商业联姻的价值,这一生基本都呆在偌大的沈家院里打转,这就是我的宿命。”

  “我和凤鸣,认识很多年,我生病后,父亲嫌我丢人,将我与妹妹留在家中接受教育,后又怕我孤独,招了一批同龄的书童来家里,那时凤鸣作为伴读,来到我身边,他的确有趣,讲的乡间怪谈总能让我快乐,能让我暂时忘却脚伤愈合的痛苦,加上我身体残疾的缘故,他对我照顾很多。”

  “成年后,父亲有意撮合我与他,我没有想过我与凤鸣之间存在这种可能,我并不爱他,我也无法爱上其他人。父亲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并且,没有人能改变他。”

  “至于我为什么不能放过他,因为我认定他归我所有,我需要他的陪伴,如果他一心离开,我就是被背叛的一方,我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沈素衣扭曲病态的心理早在童年目睹马死亡时种下。

  形容沈素衣的一生,是积木与圆的不相容。

  她是无心无爱的木头人,扭曲让她生长出足以中伤他人的棱与角,却又被迫框于狭小的圆中,将自己与他人都折磨得血淋淋。

  “我想留住他,就像当初想留住的那匹马。但如果我没有疾病,或者,能够脱离终年围绕阴霾的沈家院,我想我的结局不是困于这片小小天地,终身围着一个单凤鸣打转。”

  她笑得有些苦涩,“我羡慕柳梦那种光鲜迷人,她在宴会里发着光的样子,摄人心智,还有一种张扬的自由,这是我与凤鸣都未曾拥有的,这惹人向往。”

  桌上放下一把那消失已久的银弯刀,她为柳梦脚腕的伤痕给出解释。

  “沈家祖传的,每个人都有一把,在认出这是堂姐那把后,我才没有狠下杀心。原本想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解恨,刀尖轻轻划了一下,便改了主意,最终还是不忍破坏她这份美丽。”

  “叹铃。”

  她唤我一声。

  用一种忧伤但温和的口吻,“不必迁怒于怜双,她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因为心系于我,才会时刻注意我行踪。柳梦倒下后,是我叫的救护车,也是我通知的她。”

  我已经不愿再去分辨这其中的真与假,“你们,一个都不无辜。”

  “你现在很难过吗?就因为我错杀了柳梦?”

  沈素衣的神情实在平常到仿佛只是在问我吃了没有,她双眼幽深,烛光都不免因她削弱几分光亮。

  我憋着满腔愤恨,“难道我该原谅你们?”

  “不,”沈素衣摇头,“你怎么样我都无所谓,这不是我关心的。”

  “听人说,戒指是恋人间海誓山盟的证明。”她拿出了戒指,自顾自地说着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后忽然起身,来到我面前,拿起我一只手,将戒指戴到我身上,消失已久的柳叶戒来到我无名指节,和我手上的凑成一对。

  她很专注地看着。

  “凤鸣说,我什么都不懂,像个没心的空洞木头。”

  “这一个小小的戒圈,就能够说明相爱吗?”

  “套入彼此手中,许诺天长地久,永不分离,”她握住我手问,“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

  我为她将我作试验而感到厌恶异常。

  握紧拳试图挣脱,但沈素衣的力气和她的偏执程度相当,收紧时力大如咬人的铁钳。

  她垂眸看我,眼神骤然冰冷,“回答我,不许不答。”

  手上有那戒指,我怕沈素衣疯起来会连着我的手砍了,把它抢回去。

  没有办法,我迎着她视线,最后说:“地久,我们只承诺地久,旁人的,和我们没关系。”

  僵持一瞬,沈素衣听闻我这话,忽然笑出来,“那在你心里,何为地久?”

  古语里,天长地久代表永恒不变的爱情。柳梦不要比天长,但要比地久,现如今离我而去,我能想到的是,死后同眠。

  “若我死,便与她葬在一地,来日若成鬼,也可与她于地下长相守。”

  腕间一松了力,我迅速抽回手,手腕一圈红。

  “是么……”

  沈素衣做什么出乎人意料。就比如她现在蹲下来和我面对面,我被她逼到墙边,她却将双手搭在我腿上,歪头问:“叹铃,爱人是什么体验?我学不明白,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可悲她到如今,还在琢磨爱与不爱。

  如果她能懂,她应当体会我现在失去柳梦的痛苦。

  但她没有,她只将柳梦标为美丽的化身,是冷冰冰的象征物。

  我告诉她:“你永远不会懂。”

  “看来你不想和我说。”

  我原以为她要迁怒于我,谁料她不怒反笑。

  “那你说和她长相守……你能肯定你死后会遇到她?”

  杀人凶手轻轻一句话,妄图来打碎我的幻想。她笑得肆意,为成功将我激怒而快乐。

  恨意冲出的一刹那,我已失了理智。

  双手奋力一推,将她推到地上,抓过桌上的刀,往她那笑意盈盈的眼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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