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宇辰这话,把郁锋和制片人都震住了。

  不是,现在的经纪人那么大胆吗?这话也敢乱说?哦不对,这也不算大胆,毕竟跟组财务都能代表投资方宣布撤资呢,经纪人提到自家公司有投资业务,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样的话……

  “有投资影视的意向,不代表一定要投资我们的剧,”制片人谨慎地说道,“感谢你的提醒,如果确认这件事不能两全其美,我会考虑向风启影视提交申请……”

  祁临渊听着他们的谨慎以及对建议的迟疑,脑袋上的问号越来越多。

  他总觉得自己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事情就仿佛搭上火箭,“嗖”地一声发展成现在这样。赔偿、解约、撤资、投资、怀疑……每一桩每一件都让他一头雾水。

  不过一个合格的社会人士是不会拆自家老板的台的,于是他只是心情复杂地看了制片人一眼,继续等待季宇辰的发挥。

  果不其然,季宇辰继续用刚才气死那个财务的语气,平稳地陈述道:“我提这件事自然不是随口胡说,半个小时后你们可以试着联系风启,如果风启没有投资意向,或者投资条件不符合你们的想法,你们再考虑其他也不迟。”

  季宇辰这话太冷静,制片人和郁锋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因为“祁临渊不能换”的共识答应了下来。

  季宇辰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如果风启顶替了那一家的投资,就把那个演员踢了吧,那个你们都知道是谁的剧组里的幕后黑手。”

  这回祁临渊是真的有些惊悚地看向他。

  不是?他没告状啊?季宇辰怎么知道的?

  而且这个要求不可能答应的吧?郁锋他们明显不打算换人……

  “可以。”祁临渊的念头还没结束,郁锋已经答应了下来。

  祁临渊错愕地看着他,后者耸了耸肩:“你们两个的可替代性不一样,而且我本来就不想要他。他这种人,早晚会在剧组惹出事来,不是这个剧组,就是那个剧组,而我并不是一个赌徒。尤其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的一部作品,我不想拿来赌。”

  郁锋说着看向了制片人,后者也是点头:他没意见。

  祁临渊看季宇辰回了声“好”,又叮嘱了助理好好照顾他,便直接和他道别。

  祁临渊有一万句话想跟他说,然而这是公众场合,他最终只能把所有的话咽回肚子里,说了句“路上小心”。

  “你也是,在剧组小心,”和他说话的时候,季宇辰不像之前那样冷静到毫无感情,而是认真了许多,“有什么事就和公司说,你的工作是演好戏,他们的工作是协助你完成这件事,大家各司其职。”

  季宇辰说完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祁临渊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他很快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把自己的思绪从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拉回到眼下的事情上来。

  他不是郁锋和制片人,他知道季宇辰的真实身份,也知道既然季宇辰说了,那么这件事情在风启就是定了,他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恢复自己的演戏状态。

  当然,尽管知道结果,祁临渊还是好奇事情的进度,而郁锋也没太瞒着他消息:半个小时后,制片人将电话拨到了风启影视,得到了关于投资的肯定答复;三天后,风启影视和剧组达成了投资协议;四天后,钱强女婿的公司正式撤资。

  很快,时间来到了第六天。

  这一天有祁临渊回来后的第一场戏,他上完妆,拿着照片比对了一下自己受伤前和受伤后,确定没什么差距,这才放心地前往片场。

  一路上他遇到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收到了关怀若干,小零食小补品若干,到了后来,他只能用助理手里拿不下为由逃出升天。

  然而其他人好糊弄,梁诩却不好糊弄。

  他也不把东西给助理,而是直接把一大袋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梁诩板着脸说道。

  祁临渊无奈,只能把东西接了下来,梁诩这才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客气来客气去像什么话。”

  梁诩说着,东张西望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临渊,你知道的吧?投资变更的事。”

  风启投资的消息能瞒一天,能瞒两天,但肯定瞒不了一个月,瞒不了一年。

  如今尘埃落定,祁临渊也没故意装傻,点头应道:“是,我知道。”

  梁诩继续问道:“那钱强被踢的事情也是真的?”

  这回祁临渊没有给肯定答复,因为他不知道剧组准备怎么操作,也不知道剧组是否已经操作,但很快,这两个问题都有了答案。

  因为两人说话的功夫,钱强已经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一拳就想往祁临渊脸上打去。

  可祁临渊勒不住马,不代表他不会打架。

  他一个侧身闪开,下意识地想一拳砸回去,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拍打戏,迅速收回手,拉开了和梁诩的距离,以免殃及无辜。

  钱强并不是什么打架高手,祁临渊一闪过,出空的拳就让他踉跄了一下,人也一懵,等他找到祁临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秒。

  也是这么一拖延,近的远的剧组的人都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把钱强拉住。

  “你有病啊!”梁诩直接骂了出口。

  拍戏的时候下黑手已经很不要脸了,没拍戏也想对人动手?这肆无忌惮得有点过头了吧?!

  钱强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他死死盯着祁临渊,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你做的手脚。”

  祁临渊知道他在说什么,祁临渊也看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这让他身心舒畅了许多,但面上还是不露分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钱强死死地盯着他:“你敢做不敢当吗?我被踢出剧组,不就是你的手笔?”

  “哦?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着所有围观人群的面,祁临渊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在剧组的口碑不错,我这个角色的重要性也很高,我为什么要针对你?”

  “是啊,为什么要针对他?”

  “祁老师是男二,整部作品里除了梁诩再没有人戏份比他多比他重要,他就算要针对也不会针对一个戏份不过他十分之一的角色啊!”

  “呃……恕我直言,钱强有被祁老师针对的价值吗?”

  “祁老师人很好的,对小场务也很好,从来不欺负人,倒是钱强他自己……”

  “嘘,小声点,你不怕他找你算账?”

  “怕什么?我又不是演员,他还能下戏打我不成?”

  “那可不好说,他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都敢对刚从医院出来的祁临渊动手吗?”

  ……

  周围的讨论声并不高,但也不算低。钱强听得大脑充血,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什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个家伙就是记恨自己想踢他出组,所以反手就是一个将军。

  甚至连他女婿的公司都被风启算计,一个好好的试

  探拉锯,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有损失的威胁,愣是被做成了实局。

  还有他,还有他……从来没有人敢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出剧组,都是祁临渊……

  祁临渊看钱强表情扭曲到了极点,却一句话也没说,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他还以为这个人要狼人自爆呢,自己已经准备好录音了,到时候以此作为开场,牵出其他证据,彻底送这个家伙退圈,结果对方什么话都不说,自己还是少了点契机。

  不过看着这个人明明有道理,明明不算完全的无事生非却被人指责,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模样,他又觉得这个局面也不错。

  他冷冷地看着这人,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想到了那些剧组里被人欺负却求告无门、只能看着加害者作威作福的小演员。如今能让钱强体会他们痛苦的万分之一,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祁临渊说完,再没有看他,就像他是只不值得在意的臭虫。

  不过视线一转,看到拦着钱强的剧组人员,他的眼神又温和下来,态度很好地说道:“谢谢大家,不然我恐怕旧伤未愈,又要添新伤了。”

  “没什么没什么。”众人连忙说道。

  祁临渊平时对他们就很尊重,这么点小事,他们做了也就做了,不值得道谢。

  况且能看到这么一出戏,这点付出也算是票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