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阙在新家安顿下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吃过赵大夫开的特制退烧药后，她的体温也终于降了下来，只是仍比平时高上一点。
伍枫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 得知没事后让她去公司一趟。
秦阙上车的时候正看见白团团对着手机屏幕露出微笑。
那笑容诡异中透着点暧昧, 以至于秦阙也不由好奇，“你看什么呢？”
然后她家助理就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没没没, 没看, 我没在看你的同人！”
秦阙：“……别紧张。”
这孩子也太藏不住事了。
白团团手忙脚乱地启动车子, 秦阙拿出手机, 先去柏森的直播间看了一眼，见直播间已经关闭, 才给燕倾发了消息。
秦阙：吃上饭了吗？。
没过一会, 燕倾就回复了她。
燕倾：刚吃上。
紧随其后的是一张摆着精美食物的餐桌照片，里面的菜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只是分量都小的可怜, 似乎比起它的食用价值制作者更关心它的观赏价值。
秦阙：额, 能吃饱吗？
她感觉自己这句话有点没见过世面, 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确实是这玩意喂猫都未必能吃饱。
燕倾：你觉得呢？。
燕倾：还不如我自己做的减脂餐好吃, 也就甜点好一点，他们都知道在幻城里开烧烤店，怎么就不能整点人喜闻乐见的菜出来？。
秦阙失笑, 眼前浮现出女人委屈的脸。
秦阙：那你回去加餐？
燕倾：想得美嘞，等这事完了还得去拍杂志封面，估计等拍完都十二点了。。
秦阙有点心疼, 不过转念一想, 自己现在还得去公司，也没比燕倾强到哪去。
相同的境遇反而让她感到了一丝安慰。
秦阙：我也要去公司呢。
燕倾：哈, 看来有人迫不及待要跟你谈合作了，恭喜。。
秦阙：你怎么知道？
燕倾：这有啥难猜的？不是赚钱的事公司会这么积极，大晚上把你提溜过去？
秦阙忍俊不禁，看来全天下的公司不管贫穷富有有用没用，性质总是差不多的——唯利是图。
秦阙：那关于这方面，前辈可以跟我分享下经验吗？
她是真虚心求教，在她最开始能接到商务和有选择的片约时都是伍枫在帮忙筛选，她自己没怎么上过心，只管接到工作好好完成。
但要追上燕倾的脚步，她显然还需要加强对这个圈子的深入了解。
燕倾：哇，好乖哦，叫声老师听听？。
秦阙知道对方又在调侃节目刚开始那事，但现在她对燕倾远没有往日拘谨，甚至还生出一点坏心眼，把手机举到面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教教我嘛，老师。”
前排开车的白团团手一抖，好悬把车直接撂马路牙子上去。
柏森内部宴会，许礼坐在燕倾旁边，看着女人点了下手机屏幕，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怎么了？”
这次回来以后，燕倾看手机的频率显著增加了。
许礼知道这是为什么，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没事，听到小狗叫了，挺可爱的。”
燕倾抬手捏捏带着耳机的那一侧耳朵，指尖的凉意舒缓了耳边刚刚燃起的热度。
alpha那句调笑意味严重的老师像根轻不着力的羽毛撩拨着她的心弦。
不过才分别一天，怎么感觉秦阙又变得大胆了不少？
燕倾心里嘀咕，这种变化让她有点不安，但更多的是新鲜的刺激感。
燕倾那边片刻没回话，秦阙刚想自己是不是太僭越了，女人就发了个摸小狗头的表情包过来。
燕倾：好乖好乖，老师教你。
看着这短短的八个字，秦阙脸也热起来。
耳边好像响起燕倾促狭的声音，头顶仿佛被那只微凉柔软的手抚过。
这真是正常的吗？
她感觉自己太能想了，但这种体验对此刻见不到燕倾的她而言是极大的慰藉。
所以她选择相信王大夫的说法，没有克制。
又隔了一会儿，燕倾那边发来一大段文字。
燕倾：商务的话，看给的钱多少酌情接就好，但别接那种刚兴起来又在营销上投入占比过大的新兴品牌，你现在还不能算真正的流量，这样的牌子找你一般就是给个乱七八糟的的title，吃你的热度，暴雷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候讨厌你的人肯定会拿这个做文章。如果是片约，那位伍枫小姐经验丰富八成已经帮你筛过一遍了，你可以挑自己感兴趣的剧本，但我建议不要找那种对手戏演员热度过高的商业片，跟挑选商务的思路同理，他们多半只是拿你当噱头，有的流量还会自带编剧把剧本改得一塌糊涂，你现在不缺热度，缺得是实打实能帮你站稳脚跟的作品，别搅他们的浑水。
秦阙边看边点头，旋即心中又闪过一个念头。
秦阙：这些事情，你都经历过吗？
之前，作为一个只关注作品很少关注演员本身生活的粉丝，她只看到了燕倾最终拿出了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却从不曾了解背后的曲折。
这一段话包含的信息量很大，但跟亲历者的经历相比，显然只是精简过后的冰山一角。
如今要做选择的她心怀忐忑，反倒更能理解燕倾一路走来的不易。
燕倾：嗯，差不多吧，前者我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躲过去了，，但有同期的演员因为这种舆情被软封杀的。后者，如果没得选，那也只能选不是嘛？身为一个演员有戏拍才是王道，但也不用太糟心啦，赚这份钱就该操这份心，而且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用不用心她们心里自有评判，没有哪个流量能一手遮天。比如我刚出道的时候，有位搭戏的流量恨不得把所有角色的高光时刻都嫁接到自己身上，最后不仅没如他所愿的塑成一个完美的金身，反而把原本脉络清晰的剧本搅得稀碎，观众骂声一片，那部投资巨大的剧扑得轰轰烈烈，但我演得角色大家都夸是沙里淘金，还涨了不少粉哦。。
秦阙被女人绘声绘色的描述逗得笑起来，却又更敬佩对方。
燕倾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用心拼搏来的，而她比起女人，确实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秦阙：你总是最好的，谢谢。
燕倾发了个浑身打冷颤的表情。
燕倾：太肉麻啦，但你说得对，艺人就该有这种舍我其谁的自信，你也一样哦。。
秦阙：好。
车子在公司停车场停下，秦阙看到伍枫站在停车场门口等她，旁边还站着个矮胖的男人，竟是德顺娱乐的老板周强。
秦阙远远地就看到男人搓着手，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跟伍枫正说着什么。
伍枫眉头紧锁，一副想让他闭嘴又做不到的憋气表情。
“枫姐？”
秦阙刚到近前，周强就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摇晃着。
“哎呀，小秦呀，你现在可是公司的顶梁柱，不能只顾着自己火啊，你看以前你不红的时候我也常照顾你呢？”
秦阙：“……”
她说不出太难听的话，但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年被软封杀的时候，周强从她跟前过从来都是鼻孔朝天，她能坚持到现在没退圈是伍枫的功劳，这位老板一直都当公司里没她这个人，更不要说帮她斡旋给她资源。
这圈子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有的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秦阙不想被人当傻子，礼貌地抽回手，笑道：“我跟以前一样，听枫姐的安排。”
周强噎了一下，凄凄艾艾地看向伍枫。
伍枫哼了一声没理他，对秦阙道：“走吧，人家公司的对接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这个合作比较急，她们想赶在节日前把广告拍出来，我觉得很适合你，就直接把你叫过来谈了。”
“嗯，走吧。”秦阙点头，具体的情况伍枫刚才已经通过微信发给她了，对方是一家老牌的化妆品公司，想推出一个面对年轻人的洗护系列，给的钱和title相对于她现在的热度并不算多，但胜在稳妥。
至于周强为什么对她们纠缠不休，是因为那个系列现在有两款产品，按对方公司的意思是让她一个人代言，但周强想借着她的东风推推公司其他艺人，非要她跟德顺的现在的“一姐”罗婉分别代言两款产品。
据伍枫说在秦阙来之前几人已经在会议室里掰扯了半个小时达不成统一意见，主要那公司用在产品宣传上的预算就那么些，加了罗婉就要掏两份钱，人自然不乐意。
眼看这单商务要被搅黄，伍枫只能赶紧把她拉过来，期望能稳住局面。
可以想见以伍枫的脾气，现在肯定恨不得对周强的脸饱以老拳。
她对自家头疼不已的经纪人笑笑，推开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里坐着个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神色已有些不愉快，正抱着肩膀屈指不停在手臂上弹着。
见了秦阙她的脸色也没缓和，而是直接道：“秦小姐既然自己来了，就说个准话吧。我再重申一遍，我们不可能提供更高的预算，也没想加其他人进来，贵司的这个态度实在是很不专业！”
“您这话说得，我们罗婉也是很有热度的，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周强赔着笑尴尬道。
眼看对方就要发作，秦阙开口，“潘小姐，我很想跟你们合作，就像我们老板说得，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不如这样，你原本的预算不用变动，多加一个人，我拿百分之八十，罗婉拿百分之二十，她也是有流量的，你们出一份钱，我们出两份力，可以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朝她看过来，伍枫的表情欣慰中带着点懊恼，似乎是在说这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周强脸上则只剩惊愕，看着秦阙跟不认识她似的。
秦阙并不觉得自己的办法高明，她只是清楚不加罗婉公司还要纠缠，再纠缠下去这单多半就做不成，当务之急，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把事情定下来。
女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方案，看着眼前面目清秀极适合她们产品定位的alpha诚恳的表情，她略一沉吟，神色和缓道：“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跟公司沟通，多半可以通过，秦小姐真是个爽快人。”
她用不满地扫了眼周强，“跟贵司风气格格不入。”
言下之意，你们这破公司配不上秦阙。
周强擦擦额角的汗还想辩白什么，“办法是好办法，百分之二十是不是少了点……”
罗婉也算是公司的主推艺人，脾气也一直不太好，被她知道自己当了秦阙的添头还拿得那么少，不定怎么闹呢。
秦阙微笑着看向他，“我觉得不少了，毕竟这是我的商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