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榆，你做过职业规划吗？”
晚上十一点，兼职下班回校途中，裴宝辞顺道买夜宵，全寝室人围着小木桌坐，暖黄的台灯映照她们面容。
寝内散发烤串的芬芳，香得直教人流口水。
黄周周哼哧吃烤串。
林檬举手机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穆榆一手拿烤串，另一只手操作平板界面，还不忘打游戏。
玩瘾可真大。
这可都深夜了诶。
裴宝辞忍不住问了一嘴，临近半期，林檬周周都开始备考四级，复习课本应对半期考试。
只剩穆榆，要么成天捧着平板玩游戏，要么和陆克雅出去玩，这万一半期没考好，平时分打低，期末挂科可就麻烦了，她怎么一点都不急啊。
穆榆头也没抬，全神贯注盯平板，一手操作游戏人物，用狙淘汰一人，不假思索道：“做过。”
“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呢？”
裴宝辞继续问。
穆榆：“大概率是去我妈公司上班吧。”
裴宝辞：“……”
打扰了。
黄周周插话：“回家继承家业啊？”
林檬凑头看去，一脸好奇。
最后，一狙击毙苟分崽，获取最终胜利，取得冠军。
穆榆嘴角上扬，眉梢染上得意，单指推镜框，眼睛染上亮意，举起平板面向裴宝辞，掩嘴轻咳，微扬下巴。
裴宝辞看看穆榆，又看看平板，穆榆清丽精致的脸蛋上挂着神气的小表情。
有的时候，穆榆真有种说不出的反差感。
裴宝辞弯眼笑，抬手鼓掌，“厉害厉害！”
穆榆心满意足息屏，把平板放在书桌上，回过头来，想起还没回答黄周周，想了想，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黄周周瞪大眼睛：“蛙趣，富二代？！”
穆榆浅吟片刻，点点头，“算是吧。”
林檬羡慕：“哇。”
“问这个做什么？”
穆榆问裴宝辞，哆了一口螺蛳，抬眼瞅她。
裴宝辞讪笑，摆手摇头，“没什么。”
“呜，有颜有钱，真的是，酸死我了。”
黄周周趴林檬肩膀上装哭。
林檬拍拍黄周周肩膀，假意安慰：“淡定啦。”
“哎，这段时间天气还不错，要不咱们去考驾照吧？”
黄周周提议，“早点把驾照拿到手，还可以加学分呢！”
穆榆咬一口火腿肠，摇头：“高考刚结束那会我就考了。”
三人齐刷刷看向穆榆。
穆榆不自在的左右看看，迟疑道：“怎，么了？”
黄周周轻飘飘唱：“我们不一样～不一样～”裴宝辞含笑望向穆榆，刚好撞进那双沉静清澈的眸中。
裴宝辞怔然，心不在焉撸烤串，她就是拧巴，穆榆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想和她当交心朋友，结果自己还总是因为她的特殊照顾而多想。
明知不可想，还老多想。
明明，要不是她们考上了同一所学校，压根不会有交集，纯纯不是一路人。
裴宝辞胸口闷了一下，平时忙着学习和兼职，空下来的时间也就那么点儿，怎么就，还能有那么多苦恼呢？裴宝辞讨厌内耗的感觉，缓呼一口郁气，陡地想起早早的提议。
解决内耗的办法就是找原因所在。
说到底，她还是没把穆榆纯当好朋友，这挺糟心的，要穆榆知道了，她怎么想啊。
得找个人谈谈恋爱了。
.全寝室，就只有黄周周一人报了驾校，学生优惠价。
林檬本来想跟黄周周一块报，结果家里边要她等她妹一起报。
她们全寝室有幸见识，林檬娇娇柔柔一人儿，差点被她妈气炸了。
自从穆榆把游戏练熟后，一逮着裴宝辞回寝室就要她一起玩。
裴宝辞觉得，适当放松挺好的。
就是手机有点恼人。
“你手机好卡。”
两人盯着手机屏幕上，游戏界面调参数的画面，卡顿中。
穆榆拧眉，单指推镜框，不满小声嘀咕。
裴宝辞无奈：“它二手的，还摔了一次，能装下这游戏，很了不起了。”
林檬掀开床帘，头发乱蓬蓬的，快语道：“拿你手机给宝辞打不就行了！”
滋啦，帘子关上。
穆榆恍然，“哦对。”
穆榆拿出她手机，点进游戏里，看那些参数和操作键都没问题后，递给裴宝辞。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裴宝辞感觉自己的枪法准了很多。
“你看，你很厉害。”
裴宝辞失笑，“才打了一个人。”
“还会有的。”
穆榆刚说完，她俩撞上人机。
两人肩并肩挨着坐，坐椅子久了，屁股有点麻。
裴宝辞提议：“我们去床上躺着打吧？床上要软和点。”
“好，去我的床还是你的床？”
穆榆问。
裴宝辞愣了一下。
片刻，裴宝辞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或许，我们可以各自回各自的床？”
这下换穆榆沉默了。
穆榆有些尴尬，下意识推推镜框，“嗯好。”
裴宝辞笑了两声。
两人各自上床后，继续重开。
慢慢的，裴宝辞感到这游戏打得有些不对劲。
嗯，该怎么说呢，每次她一淘汰人，穆榆就夸她厉害。
其实，重点是“她自己可以玩得很厉害，没必要佩服其他人。”
裴宝辞心绪微妙复杂，细究起来，她就夸了早早打游戏厉害。
穆榆是在……
不舒服这句话吗？忽然，裴宝辞反应过来，她又在研究穆榆的行为举止。
停停停，不能继续想了。
再这样下去，她又要自我攻略以为穆榆对她有点意思。
叮！屏幕置顶界面弹出新消息。
「张树」一看就是男生的名字。
裴宝辞为自己的动摇感到万分羞耻，深呼吸，冷静。
接二连三的新消息弹出，连着陆克雅打了视频通话邀请。
“穆榆，陆克雅打视频给你。”
裴宝辞喊。
“哦，我接一下。”
穆榆掀开搁在俩床铺间的床帘，裴宝辞递手机给她。
穆榆接通视频，陆克雅一脸兴奋的喊：“小榆，出来玩呀！”
“不要，我要打游戏。”
穆榆拒绝。
“哎呀，你快出来！有事找你！”
陆克雅催促，“我发了地址给你，快点噢！”
说完，也不等穆榆回应，嘟嘟两下，挂断视频，穆榆无奈，朝裴宝辞喊了声，“我出去一趟。”
裴宝辞：“好。”
等穆榆走了，寝室静了许多。
裴宝辞正打算歇息，听见一声很轻的抽泣，她抬眼盯帘顶，仔细继续听，确定她没听错。
林檬在偷哭。
裴宝辞有些迟疑，半撑起身，犹豫要不要去关心一下。
越听，裴宝辞心里越不是滋味，下床抽了几张纸，走到林檬床前，关心她：“林檬，你怎么了？”
林檬掀开床帘，接过纸巾，抽噎道：“没，没事，我就是，就是气我妈。”
“啊？”
裴宝辞不解。
“就考驾照这事，我好说歹说，都不如我继父的女儿一句话管用，她现在才高三啊，还要我等她一年才考驾照。”
林檬边擦眼泪边说，“气死我了呜呜呜，我妈成天要我和她处好关系，处不来一点，他女儿好凶，我不想和她玩，像谁欠了她钱似的，我妈太气人了，气死我了呜呜呜。”
“哈？”
裴宝辞憋了半天，安慰道：“看开点吧，毕竟是一家人。”
林檬更悲伤了。
.裴宝辞兼职下班，已经晚上十点半，寝室关门时间是十一点半，还早，这里离学校挺近，一个小时可以走到，为了节省打车费，她走路回去。
“你看起来好憔悴。”
视频里边的江早早披着头发，侧枕着枕头，光线不太清楚，隐约看得出她眼睛有点红，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
“这几天没休息好。”
江早早说完，适时打了个哈欠。
“那你先休息吧？”
裴宝辞说，“这条街人挺多的，你看。”
说着，她调转镜头，对着周遭转一圈，最后调准对自己，“很快就到我们学校了，很安全，你别担心。”
江早早那边传来敲门的动静，裴宝辞隐约听见“徐炎”两字，不仅如此，她依稀听见早早那边传来男生的叫唤。
裴宝辞：“不会是有急事吧？”
江早早像是一瞬被点燃的炸药桶，从床上蹦起来，三两下爬下床，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宝辞，我先处理点事。”
裴宝辞看清了视频一闪而过的，江早早红透了的眼眶，心陡地一沉，抿唇沉吟：“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挂了视频后，裴宝辞两手揣兜里，四处张望，只身往学校赶。
迈进校内，裴宝辞放慢脚步，掏出手机看，江早早还没打电话来给她。
裴宝辞情绪有些浮躁，急需转移注意力，她相信早早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裴宝辞深呼吸，进进橘友里找人聊天。
那天，裴宝辞想通了后，便开始在网上海聊，秉持希望能淘到个温柔成熟漂亮娇软的姐姐的美好幻想，还是没聊到合适的。
要么是未成年小孩，要么就是嫌她小，要么就是爹味十足的女t等等。
裴宝辞默叹了口气。
叮。
【茉莉：你发语音过来。
】裴宝辞垂眼看，发语音过去，那女生也回了语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语音聊天，都懒得打字。
海聊导致她出了点小意外。
聊岔了。
.“小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真的错了。”
穆榆躺在床上，任陆克雅在她床边怎么喊，都不理人。
她情绪有些烦躁，没想到克雅帮张树给她弄了一场告白。
她明明知道她这段时间在怀疑自己的性取向，还和他们一起胡闹。
陆克雅急得眼睛都红了，扯她胳膊，声音染上哭腔，“小榆。”
“你明明知道我在怀疑我的性取向，还撮合我和别人。”
穆榆抽出胳膊，面色冷凝，“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因为……”
陆克雅看着穆榆严肃的面容，清楚她不说实话，穆榆真的会翻脸，索性狠下心，“我不想让你当同性恋，同性恋的圈子很乱的，我怕你被那些女同伤害！”
穆榆愣了半秒，由衷不解：“你为什么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有这么大的偏见，无同性还是异性，它乱不乱，不是看人吗？克雅，我不理解你的逻辑。”
陆克雅哽了半响，“那，那不一样……”
穆榆：“哪不一样？”
陆克雅憋了半天，自暴自弃两手一摊，“这次是我错了，我以后不干这事了，你别生我的气，我就是不想让你变成女同，所以着急了点。”
“你急什么？”
穆榆皱眉，不太信，总感觉陆克雅瞒她事。
“你对那个女同那么好，我能不急吗？”
陆克雅闷声说，“看在我出发点是好的，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你先回去吧，我冷静一下。”
陆克雅有些迟疑，“……好，你别生我的气了啊。”
穆榆躺在床上，抬眼看帘顶。
玩了橘友那么多天，除了深入了解这个圈子，并没什么实际收获。
她的心仍迷惘，仍不解。
与其说怀疑性取向，倒不如说她想弄清自己对裴宝辞是什么感情。
而这个答案，只能找裴宝辞要。
叮叮叮！接连弹出一堆账号和她打招呼。
广告，骗子，或要照片语音等等，大都聊了两三句就没影儿。
无聊。
穆榆抿唇，打算注销账号，卸载橘友。
「叮～」弹出一条新语音。
【一根刺儿：哈哈，我们学校的食堂还好，挺划算的，味道也还好。
】【一根刺儿：哈哈，我吗？我挺高的，167哈哈，我们学校弄的豆花饭挺不错的，加点鱼丸就更棒了！】穆榆：“……”
缓缓凝眸，迟疑地看着手机，把手机贴在耳边，重新播放。
熟悉的清缓温润的声音通过手机筒传出来。
半响，她缓缓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