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卿整个兔子都僵住了。喜欢他，更不要说哥哥了。
小兔子很认真地想了想，决定在996放弃催促他做任务之前，都用屁股对着它，也不再和它说话了。
996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垂耳兔在心底拉进了黑名单，它调整了下语音包，换成说服率高达百分之百的轻柔嗓音劝解道：【宿主，你难道不想给你的哥哥带礼物回去了么？】
雪卿把头摇成拨浪鼓，抬爪捂住了耳朵。
他的礼物不应该是由朋友的伤痛换来的，如果一份礼物在制作的过程中加入的都是痛苦和邪恶，那收到它的人又怎么会从中获取到快乐呢？
【其实说到底，沈司宸只是游戏npc罢了，你没有必要对一个npc心慈手软的，就像是玩游戏打怪一样，你把他当成这个世界的一道程序代码……】
“不是这样的，996。”雪卿终于忍无可忍，有些生气地说，“他们的身子都是温热的，心也都在嘭嘭嘭跳动，大家都有自己的情感，没有剧本的时候，世界也在转动，没有像游戏里一样直接就跳到下一次剧情。”
“并不是什么游戏npc，谁受伤了，都会流血，都会感觉到很痛的，做任务的外来者也并不高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呀，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礼物，就去残忍的伤害他？”
996哑口无言，雪卿在这场主统之间的争执中获得了短暂的胜利，但是他并没有觉得高兴，相反胸口一直闷闷的，像是有石头在压着。
战败了的系统已经恢复了平时万事不走心的样子，但得胜了的小兔子还是垂着头，精神恍惚险些撞到自己的小盆栽上。
说一些任务不用做了的话肯定是不行的，虽然被说服的996也觉得这个事确实蛮过分的，狐狸注定有此一劫和自己促成的是两种感觉，可它也只是一个没有话语权的打工不然它就变出手来摸一顿小兔子给他发一份礼物了。
但整个过程雪卿都非常安静，如果不是996一直注视着他，可能都不会发现。
他的眼泪先是一滴一滴滑落下来，打湿了爪下的泥土，然后就像开了阀的水闸，啪嗒啪嗒在盆栽上下了场小雨。
它的代码不允许一个小兔子哭得这样可怜，语音包好像都陷入bug，变得结结巴巴。
996牌耳扣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兔子耳朵上，纤长柔软的睫毛上还挂着两滴泪，少年因为身上的毛毛都被哭湿了，有点潮乎乎的不太舒服，吹了毛毛之后他又有点想哭，雪卿今天难得是以人形睡觉的。
“这个花盆太小了。”雪卿蹲在泥土上，声音有些哽咽。
【宿、宿主，你怎么、怎么了啊，别哭啊，这个任务是主系统派下来的，我没有想逼迫的意思啊啊啊，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对，还有……】
996整个系统都不好了。
“这个盆子太小了。”小垂耳兔呜呜地用爪子在脸上胡乱地擦了擦，“我没有在怪你，996，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好像突然变得有点奇怪了。”雪卿轻声说。
“我只是觉得这里很闷，而且酸酸的，就像吃的柠檬汁流进来了一样。”雪卿哽咽着指向胸口的地方，“我没有想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就是会流出水来。”
然后996就看到小垂耳兔深蓝色的眼睛迅速溢满了水汽。
_统。
996正犹豫着要怎么来安慰雪卿，就看到小兔子扒着桔子盆栽，后腿用力跳了上去。白皙的脸上透着一点红晕，握着小玻璃球蜷缩起来睡着了。
雪卿已经好几天没有在梦里见过哥哥，今天或许哥哥也知道已经偷偷哭过，又跑来梦里安慰他了。
掌心的小玻璃球在深夜中发着柔和的光，雪卿循着光向前走去，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村庄。
村庄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和蔼的笑意，入口的大榕树下有一群老奶奶围成一圈谈天，见雪卿过来，递给他一把瓜子。
“这个就是后院那些向日葵的籽，吃里面的籽，很香的。”
见雪卿有些迷茫地盯着手里的瓜子，抓给他的老奶奶笑着解释道，脸上慈爱的纹路更深了。
“谢谢奶奶。”雪卿眨了下眼，拿着瓜子很自然地融入了她们聊天的队伍中。
他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耳朵，抬起手却摸到了一个针织的毛绒帽子，属于小兔子的耳朵被帽子藏住了。
雪卿疑惑地摸了摸尾巴根，发现穿的裤子也是没有给尾巴开了小洞的，鼓鼓的有点不太舒服。
“你捡回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另一个穿着薄袄的老奶奶关切地问道，在橘子堆里捏了捏，找了个看起来就很甜的橘子塞到他手里。
“我出门时哥哥还劈了柴。”雪卿掰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果然汁水丰盈，尝起来甜滋滋的。
老奶奶吃了两个瓜子，笑着说：“年轻就是好啊，不到半个月前肚子上还裂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呢，这么快就能劈柴了。”
雪卿继续听着她们从后山果树讨论到庇护着村庄的树神，又从谁受到过树神的帮助讨论到今年应该给树神什么贡品，给他橘子的老奶奶认为应该多贡一些甜果子，给他瓜子的老奶奶则是觉得应该多浇一些清泉水。
雪卿小口小口地吃着橘子，吃完了瓤，又悄咪咪把皮也放进了嘴里，对面的老奶奶眼尖瞥到了这边，以一个不像是七八十岁的敏捷度伸手把雪卿手上的橘子皮抢走了。
雪卿耳朵支了起来，他正听到八卦高潮，就看到一个帅气的男人从路的那边走过来。
最后两个老奶奶并没有达成一致，决定一个带着果子，一个带着泉水，他们的话题很快又转移到了村口的小花姑娘和邻村的小伙子看对了眼，在路上擦肩而过时小花姑娘都羞红了耳朵根。
是哥哥！
雪卿小小惊呼了一声，他这种姿势像是大人抱小孩儿荡悠悠一样，小垂耳兔看到过被小兔子高高举着手臂冲他挥手，男人走到他身后，把对八卦后续恋恋不舍的小兔子像拔萝卜似的一把抱了起来。
那些供果其实都是我吃掉了，雪卿慢悠悠地嚼着橘子，抖了抖尾巴，脸颊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雪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又将另一个橘子放到了他手心。
小兔子的手里又是满满的了。
她旁边的老奶奶暗地里用手肘戳了她一下，刚刚还一脸怀疑的老奶奶收回了后半句话，笑着打了个哈哈，讨论起后山的果子什么时候能成熟了。
“哎，可不是。”另一个老奶奶接过话茬，“听刘医生说，他前两天去换药的时候，那个男的伤口好的七七八八了，你说这么快，不会是……”这样抱着的都是还没有他人形腿长的小豆丁，第一次体验到这种视角，欣喜地将半个橘子塞进哥哥嘴里。
“我先回家了，明天见哦奶奶。”
一阵清风拂过，险些垂掉了小兔子的帽子，雪卿伸出手捂住帽子，浑然不知自己的兔子耳朵露出了一半。
围成一圈儿的老奶奶们友好地冲他挥手告别，雪卿趴在哥哥肩膀上。
阳光下，哥哥耳朵上有一个东西反光闪了他的眼睛，雪卿眨了下眼，打量着那个穿透耳朵的银色小球，好奇问道：“哥哥，耳朵上这个小球儿是什么呢！”
“是系统。”男人迎着小兔子澄澈的目光突然开口，耳边顿时响起了系统的尖锐爆鸣声，险些叫他耳膜穿孔。
“细桶？”雪卿疑惑地歪过头，“可是这个细桶这么小，打的水还不够蜻蜓喝的呢，它是要做什么用的呀？”
男人在系统的呲哇乱叫中笑出了声，他抬手摸了摸小兔子露出来的耳朵，温声说：“今天想吃什么，雪卿，清炒小白菜还是菠菜汤？”
“唔。”小兔子纠结地咬着唇，他想了一会儿，反问道，“那哥哥今天是想摸我的毛毛，还是让我用爪子在你身上踩呢？”
“可以都要么？”
雪卿有样学样，眼睛亮晶晶的：“那小白菜和菠菜汤，可以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