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静难以相信。
她竟然会教育失败。
想到林焓冰出轨这个可能性, 对程湛雅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她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林焓冰不惜和程湛雅离婚。
林焓冰把程湛雅带回家那年她们都还在读大二，晃眼间毕业结婚了, 已经快八年时间, 程湛雅算是她看着成长的。
余书静把她当亲女儿般对待，在得知程湛雅和林焓冰离了婚, 她难过极了。
就像是女儿远行, 想见一面都难了。
她忍了很久才敢打电话给程湛雅，结果显然而见，见面的请求被拒绝了。
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被她发现这样一幕。
不管对方是谁，既然今天被她撞见了, 她就没有道理不管。
余书静越想越气。
接近林焓冰时，她三步并作两步, 上前叫一声, “乐乐！”
饱含愤怒且悲哀的声音响起。
压抑的，低沉的。
偌大的商场人来人往，声音几乎被掩盖住了。
声音有些陌生，又有点耳熟。
程湛雅差点没辨识出余书静的声音，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那一秒她心脏都要停了。
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碰到余书静。
毫无征兆的, 一种无形的情绪紧紧箍着她, 像被人掐住了命脉。
她没敢动，全身都僵硬着。
说实话，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余书静。
回头还是跑。
程湛雅低着头，还真在认真思考着。
跑！
一个字眼冲出来。
很简单的一个字, 又沉重又极具诱惑。
已经来不及了, 她该考虑现实情况, 六个月的肚子虽说没到影响行动的地步，但逃跑显然不现实。
再说今天成功逃跑了，那么下次呢？
下下次呢？
她不可能一直逃避的。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辈子，怀孕的事终究会公之于众。
“妈。”
林焓冰拉紧程湛雅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了两下，示意她别太紧张。
接收到信号，程湛雅回握着她。
一时间安心了不少。
她吐了口气，想着该用措辞跟余书静说她即将要看见的一幕。
可惜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了。
她放弃了，跟着林焓冰慢慢转身。
下了雨的初冬晚上是凉的，犹如她此时的体温，也是凉的。
程湛雅欲哭无泪。
余书静走近的时候就越发觉得林焓冰身边的人眼熟，但对方始终低着头，刘海有点长，遮住了半张脸，下巴圆润，好像和记忆中的人有点不一样。
可熟悉的感觉却越来越浓烈。
她警告似的瞅了林焓冰一眼，接着又朝程湛雅说：“你抬起头来。”
无处可逃了。
程湛雅也不想逃。
她慢慢抬头，挤出一抹笑，叫了声，“妈。”
浅浅轻轻的一声。
余书静直接怔在了原地。
果然是程湛雅。
余书静女士眼睛瞪着，眉头却是皱着的，一整个苦瓜脸。
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脸色绿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抓奸时的气势如虹像是被浇了水，瞬间熄灭了。
林焓冰没出轨，余书静松一口气。
紧接而来的是心虚，为不信任女儿为人感到心虚。
她收起失态的表情，叶斐在这时候也来到了她们身边。
“你什么时候剪头发了？”
片刻的震惊过后，余书静亲昵地拉起程湛雅的手，看着她的眼神又心疼又不舍。
不过也好看。
胖了。
肉肉的，白白嫩嫩。
比以前的温婉多了一丝可爱。
短短三两个月没见，怎么整个人都变样了？余书静仔细打量着程湛雅。
程湛雅穿着外套，林焓冰买的。
晚上冷，就把拉链拉上了，六个月的肚子顶出个小小的弧度。
或许是感受到母亲的紧张，这会儿又开始闹腾了。
她惯性地摸了摸，安抚着。
余书静随着她的动作，目光慢慢落在她的肚子上。
向来平坦的腰部此时是鼓鼓囊囊的。
她又一次震惊。
这下她是怎么也冷静不了了。
余书静抬眼看着她，一瞬不瞬，眼也不带眨一下的。
她突然想起程湛雅最后一次回老宅，吃饭的时候呕吐的面画，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程湛雅怀孕了。
看这个肚子弧度，看样子回老宅吃饭那时候就怀了。
过去好几个月，余书静有点记不起来了。
三个月？
还是四个月。
日期有点模糊了，但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程湛雅的症状，分明就是怀孕了。
只是程湛雅表现得很坦然，她的怀疑站不住脚，只好相信她的说辞。
程湛雅反应过来僵住，手不知道该放下来还是继续安抚。
她迎着余书静的视线，硬着头皮说：“妈，我……怀孕了。”
余书静没说话，一动不动。
视线始终没从程湛雅肚子上离开过。
她很生气，更多的却是要当奶奶了的喜悦。
她也是有孙子的人了。
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很多，四个人站在那里，格外吸睛。
林焓冰叫了声叶斐阿姨，上次拉母亲的手，“妈，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吧。”
一声妈把余书静叫破防了。
她狠狠瞪了林焓冰一眼，也深知这里不是合适谈话的地方。
甩开她的手，她眼都红了。
又生气又委屈。
怀孕这么大的事情，家里人竟然都不知情。
老太太年纪大了，想抱曾孙了。
得知她们离了婚后，老太太就没再提过，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甚至林焓冰都不爱搭理了。
林焓冰明明知道，可还是选择了隐瞒。
她不能理解。
商场隔臂有不少餐厅，过了晚饭时间，人流量还是一波接一波的。
“妈，叶阿姨，你们吃过饭了吗？”
“要不要吃点什么？”
还吃什么？
气都气饱了，还吃呢。
随便找了家店，在靠窗安静的位置坐下，林焓冰和程湛雅坐在一块，手还牵着，叫来服务员，要了三杯饮料，一杯牛奶，还有一点小食。
坐下去，程湛雅的肚子彻底隐藏了起来。
余书静视线被挡住，更气了，还有些哀怨。
程湛雅脸快笑僵了。
她握着林焓冰的手，手心都出汗了。
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生气的余书静，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小家伙又开始躁动了。
程湛雅苦不堪言。
“你们！”
余书静气得想打人。
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她死瞪着林焓冰，恨不得盯出个洞了。
叶斐搂了搂好友的肩，“好了好了，你先听焓冰和小雅说嘛，别气坏自己了。”
“……”不气才有鬼。
不过叶斐的话起了作用，余书静确实冷静了一些。
女儿的为人处事她是了解的，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也知道程湛雅的性格，只是件事非同小可，她们这事错了。
余书静沉着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你们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静下心来，等着她们的回应。
尽管在这件事上，任何理由也站不住脚。
她倒是要看看，她们还能给出什么理由来。
给不出理由那又怎么样？
她也拿她们没办法呀。
程湛雅低头，看着和交缠的手指，再抬头，抢在林焓冰之前开口，说：“妈，您别生气，这件事是我的错。”
“您别怪焓冰，她不知道。我……也是在两个多月的时候才发现的。”
她说：“我当时觉得我和焓冰离了婚，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说这件事，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对不起。”
她无可辩驳。
这件事直到现在，她都没想好怎么跟林家人说。
要不是今天让余书静撞见了，她或者把孩子生下来也不一定说出来。
话说出来，她松了口气。
悬挂着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她看着余书静，一脸歉意。
每个人的神情各异，顿时没了声。
程湛雅把错全搂在自己身上，林焓冰的心抽了抽。
她喜欢程湛雅维护她的样子。
只是这件事不应该由程湛雅一个人承担。
单拿这件事来说，程湛雅没错。
先不说孩子没成形，仅是生育权在程湛雅手上，做什么样的决定，她们也无权干涉。
再说，她们已经离婚了。
错的是她，给了程湛雅那样错误认知。
话是这么说，可看见母亲一脸失望，林焓冰又叹了口气。
她摇头，“不怪丫丫，是我做错了。”
这个时候倒是都知道维护对方。
余书静没好气地想。
看着她们，余书静又气又无可奈何。
听了她们这些话就高兴了吗？
并没有。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怪责没什么意义，她除了接受被瞒着的事实，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她唉了声，说：“那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呢？让我跟你们一起继续瞒着老太太和你爸？”
林焓冰说：“我会跟他们说的。”
余书静轻哼一声。
想到林敬闻的脾性，余书静摇了摇头。
少不了一顿打。
她身体不好，生了林焓冰后，余书静子宫受损严重，很难再要孩子了，后来虽然又怀上了，可因为身体原因，她流产了，之后一直没再怀上孩子。
家里只有林焓冰一个孩子，自然集宠爱于一身，也自然而然的，所有希望都落在林焓冰身上了，
林焓冰也争气，方方面面都很优秀。
事业婚姻都进行得顺利。
一切都循规蹈矩。
两个孩子也相敬如宾，过些年再要个孩子，未来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直到前些日子，她们两个离了婚。
林焓冰像换了个人，回家次数多了，工作终于舍得放一放了。
她自然是支持女儿把程湛雅追回来。
不管程湛雅有没有怀孕。
眼下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回事。
只是希望她们赶紧复婚，然后把孩子的事谈一谈，别再拖了。
余书静看着程湛雅，终于有了当奶奶的喜悦。
“你们什么时候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