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圣殿,雌虫远远就看到了亭子里的雄虫。
雄虫坐着,似乎在和旁边的虫说话。
“你不用这么跟着我。”文什刚坐下不久对面就坐下来了只虫,捏着茶杯的手指一顿,淡淡开口。
墨因在对面坐着,听见雄虫的话后慢慢低下了头。和黑龙形态相比,龙人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更加显眼和容易理解。
见状文什吐了口气,不欲再说。余光看到什么,视线移了过去。
同样看过来的雌虫已经走到了跟前,打招呼: “冕下。”
柳眉一蹙,看清眼前的虫后文什脸色冷了下来。明令最近不见客,却还有虫出现在了这里,不用想都是怎么一回事。
后面气喘吁吁的侍虫也到了,对上雄虫的目光后羞愧低下了头: “冕下,是我没能——”
不等对方说话,文什就摆了手: “下去吧。”
得令的侍虫低着头离开。
“冕下,你难道想撕毁合约?”乌廉一停下就不善出声,血眸里充满了恼怒。
文什情绪也很差,并不给对方面子: “殿下自己说的。”
“文什!”
乌廉身体压向雄虫,几乎是同时一边的龙人迅速按住了雌虫。意识到什么后,乌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怒气冲天。
“你谁啊?给我松手!”
龙人目光紧缩,身体的肌肉紧绷着随时准备行动,对雌虫威胁的话语无动于衷。
雌虫想上手扯开,发现那只扣在手臂上的手纹丝不动时,恼羞成怒。当即就要动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下一秒,挥出去的拳头在半空又被对方轻而易举控制住了。
乌廉气得整张脸都充了血,往前动不了,往后收不回,一时间进退两难。双目狰狞,在众多目光下眼神要杀虫。
“墨因。”文什适时开口,看着将乌廉辖制得动弹不得的龙人, “松开他。”
闻言龙人蹭地看向雄虫,有些不情愿,声线浑厚低沉: “温温!”
“松手。”
见文什真的不会改变主意,他放下手,脸上有些不开心,在一边审视。
双手自由后,乌廉不禁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腕骨,看着上面勒出的淤青,暗骂了一句。抬头,却注意到那只胆大妄为的虫很面生。
打量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对方,还记得刚才那个墨因居然直呼文什为温温,心下生疑。
“你是谁?”
墨因没有反应,倒是一边的阿尔及尔一直盯着龙人,冷静的眼神思绪渐深。
“他是谁不重要。”文什语气非常不悦,强硬, “如果皇太子是来找茬的,圣殿不欢迎你。”
雄虫的一席话立刻将乌廉的注意力拉回了一开始的话题。
“冕下,最近为什么要躲着我们?您要给我个说法!”雌虫目光如炬。
“这是我自己的私事。”文什说着,不闪不躲, “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时间安排。如果殿下接受不了可以尽早放弃。”
此话一落,乌廉的怒火又烧得更旺了,不耐烦地抓他那头红毛。
“最后信你一次!”雌虫指着文什,语气坚决, “如果下周你还不打算出门,我和你没完!”语罢,怒而离去。
旁边只剩下阿尔及尔了,乌廉的离开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反倒心里有了底。
“你也是来找我要说法的?”文什语气冰冷冻虫。
阿尔及尔立刻低头: “臣不敢。只是担心冕下您罢了。”
闻言雄虫撇了他一眼,自然不相信: “说吧,你的目的?”
“黑龙目前的状态如何?”他不等雄虫说话,又继续道,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再怎么您都应该让我见一见黑龙。”
气氛冷了下来,雄虫沉默不语。
反倒是旁边的龙人躁动不安,龇牙咧嘴,死死盯着阿尔及尔作出了防御的状态。
见状雌虫心里有了猜测: “黑龙是醒了吧?是的话您该履行您的承诺了。”
“他就是黑龙。”
阿尔及尔一愣,捋了捋雄虫话里的意思后,咻地看向一边那张陌生的脸。视线自上而下慢慢打量着,最后定在了龙人的眼睛。
浓黑而湿润。
没错。
“他居然竟有拟态!”一贯冷静的雌虫话里掩不住得震惊,神情呆住,随之面瘫脸上出现狂喜。
“天佑虫族啊!冕下!”阿尔及尔激动无比,说着就逼近了龙人,伸着手要碰对方。
龙人五官皱起来,张着嘴威慑,偏头躲过那只被手术刀磨出无数茧子的手,跑到雄虫身后,两只眼睛警惕打量。
文什察觉了龙人表现出来的防备,睫毛一眨: “别吓他。”
闻言阿尔及尔强抑制着满腔的激动,收回手,看向雄虫的眼里闪烁着狂热。
“冕下,既然黑龙有和虫族一样的拟态,说明两者之间是有共同之处的。我们真的找对了!”
“黑龙可以和我们沟通,我已经在找他的雄虫了。”
“您是什么意思?”雌虫脸上的笑收敛,神情沉了下来。
面对他质疑的目光,文什脸色不变,语气平静: “一切都要等到找到那只雄虫再说,由他来决定是否要继续。”
“您不能擅自反悔!”阿尔及尔抑制不住激动,颈部的青筋凸起,呼吸渐沉。
“事情有变,无法预料。”文什并不羞愧,心里一切都有了考量, “我确信很快就能找到。”
两虫对峙良久,无言中互相较劲。
阿尔及尔目光落在雄虫身后的龙人,眼里势在必得: “这是最后的期限,冕下。”语罢冷冷哼了声,快步离开了。
周围又安静下来,文什轻声道: “没事了,别怕。”
半个身体都藏在雄虫身后的龙人探出头,发现那个可怕的虫不见了,慢慢坐到了对面。
“温温。”墨因眼里湿润润的,眼角发红,看起来很可怜。
“我不会把你送回去了。”文什喉结一滚,开口。既是对黑龙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警告。
龙人指着阿尔及尔消失的方向,半响挤出了一个字: “……坏。”
雄虫嗯了一声,望着黑龙不安的面庞: “不会让坏蛋再欺负你了。”
此话一落,墨因重重点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温温不会送他走了。
之后,龙人仿佛忘记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又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文什,其余时候就变为黑龙形态孵化蛋。
龙蛋的外壳已经和黑龙的鳞片一样流光溢彩了,非常漂亮。而虫蛋最近好动得不得了,满屋子跑,要是阿加纳没看住,下一秒就要溜出去。
吃完晚饭后,文什准备沐浴阿加纳给他放好了水便出去了。
隔间雾气袅袅,放下帘子挡住了一切,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泼水声。
绷紧的脚背抬起,水一下子没过锁骨,只有脖子以上位置暴露在空气里。
发丝被打湿,文什低头摩挲着,将泡沫涂抹上去。
洗完后,皮肤被热水泡得泛红,长纱衣往清瘦的肩头披,遮住了一切风光。
熏红的指尖搭在帘子上,往上一掀,头发潮湿的雄虫赤脚走出,祖母绿的眼眸被洇湿,唇色也格外显眼。
雄虫到躺椅上卧下,缓缓闭上了眼。
“阿加纳。”清冷的声线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数秒后,门嘎吱一声,脚步声由外及里。
一双手落到雄虫头发,轻轻擦拭着那头如瀑的长发,对方手艺很好,摩挲着不会损伤发质,时不时还用指腹慢慢按压着头皮。
文什格外惬意,舒服得都不想睁眼了。
自失忆后经常头疼,他也就喜欢上了按摩,以往看书的时间几乎都是闭目养神。
那双手自上而下,将头发轻轻拢起,整理鬓角的碎发时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了雄虫的鬓角。
察觉到不对劲,文什倏然睁眼,入目压根不是亚雌白皙的手指,而是一截蜜色的肌肤。
转头,看清了身后的虫。
“怎么是你?”
墨因黑眸眨了眨,似乎在分辨雄虫话里的喜怒,下一秒举着毛巾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文什捏了捏鼻梁,放轻了声音。
“阿加纳呢?”
“……想温温。”
心脏骤停,而后跳动的力度愈发强劲。
看着一脸期待的龙人,文什咽下唾液,偏头。他知道墨因想说的是什么,但思绪还是不受控制想偏了。
黑龙只是不熟悉虫族的语言,表达上有些困难,过了这段时间,能说的话明显更多了。
深深吸了口气,文什对着龙人说: “继续吧。”闻言,墨因眼睛亮起来,走过来继续帮雄虫擦头发。
文什尽力忽视头陌生的触感,温热且有些粗糙的指腹,盯着手中的书,却渐渐走了神。
他能认出对方不是阿加纳,不过是因为亚雌知道他不喜与其他虫接触,平日伺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根本不会直接触碰他。
时间一份一秒流逝,墨因用指腹将长到拖地的头发一梳到尾。
头发擦干,文什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他手扶着脖子,动了动,看向身后的龙人。
“谢谢。不早了,去睡吧。”
墨因眼里亮晶晶的,听到雄虫叫他走以后又灰暗下来,耷拉着脑袋离开。
龙人消失在门口,房间重新恢复平静,文什低头盯着自己的长发,半响轻轻将手搭了上去。
夜深人静,窗外的虫鸣声犹在耳侧。
哒。
微不可查的脚步声朝着床边走来,步伐有些急促,声响混乱。
床上的雄虫睁开了眼,听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声音,起身看向门的方向。
“是谁?”微哑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